“明日就是端午了,待會吃完飯我要去摘包粽子的葉子,立冬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午飯已經做好,眼下一家人正其樂融融地進著食,顧大娘夾了一個雞腿遞給正在和一塊骨頭鬥智鬥勇的霜降,一邊和立冬說話。
夏家四個孩子,三個都已經成親了,還剩下一個令人不省心的立冬,真是愁死人。
這些年說給他說親他又不要,說是要找一個自已真心喜歡的女孩子,前些日子見紀松鶴和夏驚蟄在一塊了,鼓起勇氣向許落落告白,結果人家許落落在自已村早就有了喜歡的人,於是他又變成了孤家寡人。
午飯過後,夏父和紀松鶴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連路都走不了。兩人在桌上杯子裡的酒就沒斷過,不醉才怪。
夏驚蟄本想揹著他回去,可他在背上又老不安分動來動去的,害得夏驚蟄差點就要連帶著他一起摔個人仰馬翻的。
就只好先說讓他和立秋把他挪到自已以前住的房間讓他睡上一覺,等他酒醒的差不多了再回去。
夏驚蟄和夏立秋一人架著一邊紀松鶴的胳膊往屋子走的時候,紀松鶴老是要甩開夏立秋的攙扶,頭貼到夏驚蟄的頸窩處蹭來蹭去,伸手把人的腰攬得緊緊的,嘴裡一個勁地叫著“阿蟄阿蟄”的,把旁邊的夏立秋當擺設一樣。
低沉的沙啞聲隨著渾濁的酒氣噴灑在輕薄的肌膚上,惹得夏驚蟄身上的顫慄感一陣接著一陣的,身上的力道又卸了幾分身子止不住發軟,堪堪才能扶起這笨重的紀松鶴。
“別叫了,睡覺就要好好的睡。”
自從成親了之後,夏驚蟄的臉皮就變得異常的薄。對他來說在外人面前親熱還是太困難了,只好隨便說點話來阻止紀松鶴的胡言亂語,以及掩飾自已的尷尬。
“嗤,立秋哥是過來人,都懂的”
立秋眼睛一骨碌,笑意寫在臉上,一副經驗老道的模樣。
“你送他進去吧,我先出去了”好不容易把動來動去的紀松鶴扶到屋子門口,夏立秋懂事地先走一步了。
夏驚蟄也不好意思說啥,而且,他也怕,怕進到屋子裡會有發生點什麼,也不敢讓立秋進去。
但是一進到屋子內的紀松鶴就像應了夏驚蟄剛剛的那句話,真就好好的睡著了。
把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夏驚蟄就出去了。
娘要和立冬去摘葉子,外面還有一堆碗要洗呢,自已也要去幫忙才行。
再回到院子,夏母已經和立冬去摘葉子,夏父也已經被扶回了裡屋休息,鈴蘭在刷著玩,霜降在旁邊替她舀著水,說是舀水還不如說是玩水。
袖口處衣服都被弄得溼噠噠,幸好是五月天,不至於會感冒。
鈴蘭有孕在身,再過一兩個月就要生了也不好出去爬山摘葉子。夏母便說她摘多點待會帶回來他們三家分一下就好了。
立秋說他上山去找一些菖蒲和艾草等藥草回來煮水,明天好給霜降洗澡。
驚蟄本想幫著他嫂子一起刷碗的,鈴蘭卻說這一點碗她刷就好了,叫驚蟄跟著立秋一起去砍草木,這樣也能早點回來。
驚蟄不好拒絕,和立秋拿著砍刀就出發了。
天氣逐漸變得熱了起來,晌午時分太陽正烈著呢,走到入山口立秋和驚蟄都已經被熱出了一身薄汗,站在陰涼處扒拉著領口取涼。
他們的娘和立冬正在不遠處摘著葉子,向他們打了一聲招呼兩人就轉身進山了。
菖蒲和艾草都是很常見的,不用走多深就可以見到了,通常都是一見就一大簇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灌木是有刺的,扎的緊,砍得時候要小心點。
立秋眼尖看見旁邊正好有一叢長著刺的灌木,拿著刀就割了起來。
驚蟄只好向旁邊去繼續找菖蒲和艾草,沒走一會,一片艾草就出現在眼前。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長勢大好,青綠飄香的一叢艾草被糟蹋的亂七八糟的,像是被龐大的野獸滾過一樣碾壓的汁水四濺,旁邊還有好幾個雜亂,且深淺不一卻寬大的腳印,看起來有些像野豬的腳印。
好在旁邊還有幾簇小簇的,驚蟄沒想太多隨手割了幾把就繼續去找菖蒲了。
菖蒲是很常見的,但是找了好幾處地方的菖蒲都想先前遇見的處艾草一樣被碾壓的亂七八糟的。
驚蟄只好又找了幾處地方才見到完好無損的菖蒲。
菖蒲是一株一株地生長的,其葉子一條一條的就像甘蔗葉子,而且還很鋒利,想要徒手拔下的話肯定會被被割出血的。
夏驚蟄割下需要的量後就去找下一種藥草了。
找的差不多的時候,夏驚蟄便回去和立秋會合了,立秋也找足了需要的藥草,兩人便下山回家了。
走到一半遇到了夏路和木槿言。
夏路揹著籮筐,一手拿著弓箭一手牽著木槿言,揹筐裡全是藥草和粽葉,筐底還往外滲著血,看樣子應該又獵到了獵物。
“路叔,木叔”
夏家兄弟禮貌地向長輩打著招呼。
“你們也來找藥草啊”木槿言看見兩人手上的藥草搭著話。
“嗯嗯,你要回去了嗎木叔”夏驚蟄激動地湊到了木槿言的身側,有好幾天沒見過木槿言了,夏驚蟄有些想他了。
而且他還有些事想問一下木槿言,興奮過頭就跑了過去。
“是啊,我們一起走吧”說罷,鬆開了夏路的手,和驚蟄一起向出口走出去。
“嘖”夏路眼角抽搐,微不可察地輕嘆一聲。
“小驚蟄,夏路說最近山裡好像有大蟲跑到山下,你和松鶴住在這邊要小心點哇。”
翻山過草叢的,夏驚蟄的衣褲上沾了好多種不同型別的刺耳。木槿言邊走邊耐心地替夏驚蟄摘掉一部分的刺耳。
“怪不得我剛才看見好幾處被猛獸踩踏的草叢,我還以為是野豬呢。”
“還野豬呢,尤其是你可得小心點,第一個叼走的就是你”
木槿言拿過夏驚蟄手上的一些藥草,替他分擔一下。
“走嗎木叔”
前面兩人都走出許遠了,見夏路還站在原地,夏立秋好意出言提醒了一下。夏路這才緩緩動身往前走。
四人出到林子之後,視野驟然光明,原來都已經傍晚,初夏的天黑的晚,雖然已經是傍晚但是天還是亮的很,周邊還有三三倆倆的婦人在摘葉子。
夏母想讓驚蟄他倆留下來吃飯,但是紀松鶴還是迷迷糊糊的,但好歹能走路了也能聽進點人話,夏驚蟄讓幹啥就幹啥,乖乖的跟在他身後,不吵也不鬧。
家裡的可可今天也還沒喂,夏驚蟄還是想回家的,就趁著天色尚能視物扶著紀松鶴回家了。
夏驚蟄今天本來想把樂樂也抱回去的,讓它和可可見一見。
眼下得扶人也沒有多餘的手可用,而且這幾天兩人一直膩歪著,家裡的活計還沒徹底收拾好。
家裡只有一個豬棚和雞鴨棚,樂樂的窩還沒搭,抱回去了可能還沒有先放在夏家要舒適點。
都說五月天,龍舟水,這些天卻沒怎麼下過雨,日子晴的好,田裡的莊稼因為缺水都稍微有點蔫了吧唧的。
今年的雨怕不是都在春耕時就下完了,還以為今年可能會是個好年呢,現下看來還是有點懸啊。
一路上夏驚蟄扶著紀松鶴回家惹來了不少人的目光,有幾個坐在路邊閒聊的嬸子故意裝傻逗弄夏驚蟄:“這新婚就是好,小兩口膩歪的嘞,看驚蟄這紀郎連路都不捨得走,得要人扶著才好走”
說罷,聚在一起的婦人們紛紛發出笑聲。
驚蟄不好說什麼,只好訕訕地笑著,只想趕緊逃離這塊地。
路上回來的時候還遇見夏土木,前幾日兩人成親的時候也請夏土木家,但是夏土木沒來,夏驚蟄還為此高興了小一會兒。
他可沒忘記過夏土木之前欺負過紀松鶴的事。
仇家見面分外眼紅,驚蟄正眼都不瞧一下夏土木,只當眼前無人一般徑直走過去。
“晚上好啊,這傢伙不行啊,酒量這麼差,還要自已夫郎扶著回去”
哪知夏土木不知道哪條筋抽著了,居然主動和驚蟄聊天。
“你吃錯藥了?”
驚蟄可沒慣著他,夏土木蠻橫無理慣了,這主動搭話可別是憋著什麼壞的。
“沒有,只是最近在努力改邪歸正,首先從見人就打招呼做起”
夏驚蟄覺得喝醉酒的不是紀松鶴而是自已了,能從夏土木嘴裡聽到這種話,明天太陽都要從西邊升起,五月天要下雪。
“他力氣大的很像頭牛一樣,現在看見他我的臉都會隱隱作痛,應該也很重吧,需不需要我幫你扶啊”
驚蟄想說活該,誰讓你先找事來著,我那晚沒把你打得過半身不遂都是我的仁慈。
雖然沒有說出來,但驚蟄的臉上應該都表現出來了。
“我知道我可能是有點活該,你不用像看見狗吃屎一樣看著我,不用我扶就算了,我先走了,下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找我吧”
今晚說不定真的會下雪,看來要把可可也報到屋子裡才好。
“各位嬸子晚上好啊,在聊天啊”
身後遠遠傳來夏土木的響亮的嗓喉。
本來還嘻嘻哈哈地嬸子方隊在聽到這句話後都停止了喧囂,手上的瓜子也不磕,嘴上的閒聊也不繼續了。
一臉驚疑地,眼光從上到下把夏土木鞭笞了一頓。
這小子莫不是被奪舍了吧?
眾嬸子的驚訝程度不亞於紀松鶴剛才的疑惑程度,皆一副如見鬼神的表情,可能看見鬼神都沒看見這樣的夏土木可怕。
夏土木從小就是個鬧事兒的小孩,欺負小孩,偷地裡的瓜果吃,長大後稍微收斂了一點,不偷瓜果,但見了人從來都是一副目中無人,蔑視一切的神情,風評在村裡不怎麼好,前段時間的事又鬧得全村都知曉,大家對他就更有抱怨了。
如今卻以一副眾人完全不認識的模樣出現在大家面前,著實詭異,看來天真的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