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八中學子身殘志堅,手上打著石膏也不忘牽掛學業。
這其實是很好的品質,但他們更希望霸王熊瞎子沒這個品質。
這樣,他們也不用在宿舍的走廊上與怒氣沖天的霸王熊瞎子沉默對峙了。
千秉持著以和為貴的精神,試圖阻止衝突的爆發:“宿舍是大家休息的地方,還是不要打鬧比較好吧?”
話音未落,他就被兩個打得滾到一起的同學絆倒了。
霸王熊瞎子啐了一口,道:“外來的弱雞們,這裡是八中!來了八中就要按八中的規矩辦事!”
旁邊替他拎著東西的小弟戰戰兢兢地提醒道:“大哥,他們好像就是今天新轉來的,絕望碩士和苦澀學士……”
霸王熊瞎子的氣勢凝滯了,被暴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痛苦記憶湧上來讓他萌生了退卻之意。
與之相對的,是陳浩挺起的胸膛。
“小王八,你說得對,我們就用八中的規矩辦事。這次我不欺負你,讓你三招。但事先得說好,這次進了醫院可不能找我賠錢了。”
霸王熊瞎子徹底沒了氣勢,放出兩句狠話就要溜,陳浩靈機一動,上前抓住了他的領口,大吼一聲:“喂喂喂,你這就想走?你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可是大名鼎鼎的——絕望碩士☆苦澀學士?!挑釁完我們就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你,你們想幹什麼!”
“你的宿舍是哪一間,把你的床位交出來!”
給他們蓋章的老師都沒告訴他們是哪個班的,自然也沒給他們分宿舍。偏偏八中又是強制住宿,陳浩正愁睡哪了,沒想到一進宿舍樓就有人給他們遞枕頭。
千也踹了腳霸王熊瞎子旁邊的小弟,怪腔怪調地叫道:“還有你,你的床位也交出來!沒辦法,這就是八中的規——矩!你跟錯了大哥,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點心理準備也該有的吧?”
-
廣雅區出現了新的爆炸。
這當然不是什麼新鮮事,但這次爆炸新鮮就新鮮在把可燃垃圾幫的食堂炸了。
只是想吃點免費夜宵的夏至灰頭土臉地坐在廢墟中,氣得眉毛都快抽筋了。
同樣灰頭土臉的楚風翎從廢墟中抽出和自己的右手銬在一起的欄杆,說:“這下你滿意了吧,我也被炸到了。”
夏至把手裡已經沒法吃的千層餅扔到他頭上,咬牙罵了句“傻嗶”,爬起來去廢墟另一頭挖花辭。本來應該幫忙的楚風翎卻是懶懶地躺在石礫中,嚷道:“我受傷了,快給我叫救護車。”
“別急,拖一拖說不定就死了,你也算得償所願。”
花辭的抗擊打能力很一般,區區兩層天花板就把她砸暈了過去。夏至簡單檢查了一下,見她還能呼吸,應當是小傷,便把她放了回去。
“我還蠻好奇你對傷勢的衡量尺度到底是什麼,難道只要還在呼吸就算輕傷嗎?”楚風翎側躺在半塊斜凸起的牆面上,看夏至試圖拯救已經被砸癟的販賣機。
“不然呢?”夏至舉起販賣機砸了砸,販賣機扭曲的出貨口吐出幾袋零食,她扛著販賣機俯身一瞧,發現吐出來的並不是她喜歡的口味,只得又砸了兩下。
他走過去挑了包滿意的零食,沒有任何不勞而獲應有的羞恥心,坐在橫倒在地的販賣機上吃了起來。
“你知道調查最近一個月來廣雅區的人沒有任何意義吧?”他邊吃邊說,“千面之神完全可以弄死一個在這土生土長的倒黴蛋,變化成他的模樣隱藏在這裡。”
媽的,這她還真沒想到。
相比懊惱自己為何沒能想到,夏至更喜歡質疑別人為何能想到:“你在付止溪的記憶裡看到過千面之神吧?知道千面之神偽裝成誰了嗎?”
“有幾個懷疑物件。”
夏至的眉毛抽得更厲害了:“那你幹嘛不早說?”
“因為想看你濫用職權後被打。”
“我現在就濫用職權吊死你!”
楚風翎起身躲過嗷嗷大叫撲過來的夏至,腿上的傷口滲出血,染紅了他的白褲子。他“嘖”了一聲,按捺住蓄勢待發的髒話,儘量把話題拉回正軌:“所以你有什麼計劃?”
“什麼什麼計劃?”
“就是抓到千面之神後你有什麼計劃——要殺了她嗎?還有咒喪神和付止溪要怎麼處理?”
夏至趴在販賣機上翻了個身,茫然地望著星空,答道:“我還在想……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運氣不好死了的話,錯位神也會重啟迴圈吧?”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讓我殺一次你吧。拜託了,機會難得,我真的很想親手殺你一次。”
“什麼叫親手殺我一次?”她從販賣機上坐起來,難得沒有像搶不到薯條的海鷗哇哇大叫,“你不是那麼貪心的人,一般會說看我死一次吧?還是說,看過付止溪的記憶後,你也可以跟著一起迴圈了?”
楚風翎開始仔細地研究起沒有任何研究價值的空包裝袋,夏至抬起一腳踹在他腰上,命令般地說:“回答我,這是第幾次迴圈,你看著我死了幾次了?”
“……所以說啊,你這種腦子,平時完全不用也太可惜了。”
“這是第八次迴圈,你已經死了八次,但說實話,我覺得你實際上一次也沒死。”
-
楚風翎曾經很認真地思考過,海鷗和蟑螂,哪一種動物更符合他對夏至的印象。
如果說她與海鷗的相似之處在於狂傲的本性,那麼她與蟑螂的相似之處就在於頑強的生命力。
當然,最終因為她死性不改、愛犯賤、嗓門大還護食的優良品德,楚風翎認定她與海鷗的相似度更高,但這不能抹殺她與蟑螂的那一點相似性。
他在過往的並肩作戰中見識了一遍又一遍,在付止溪的記憶中見識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在被付止溪拖入的時間迴圈中又見識了八遍。
擊穿了心臟還能哈哈大笑、割斷了喉管還能暴起捏碎咒喪神的頭骨、人都被砍成兩截了還能一個大爆炸送走所有人。
他要是付止溪他也得崩潰。
當然,按夏至的標準,除了被割喉那次基本都能算輕傷,換句話就是抓緊時間送去搶救一下,過兩週說不定又全須全尾活蹦亂跳地出來了。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明明你還活著,為什麼迴圈會重啟?”他低頭凝視著坐在販賣機上的夏至,一字一頓地說,“或許,迴圈的關鍵從來不是你。”
夏至大驚,疾言怒色:“怎麼可能不是我呢?我稱霸廣雅區,濫用職權剋扣母校經費,壞事做盡還沒遭到一點報應,其他人做得到嗎?做得到這個地步嗎!不是我還能是誰!”
“……這種以自我為世界中心的模樣,果然還是和海鷗的相似度更高啊。”
“回答我!不是我的話能是誰!”
“我不知道。”楚風翎坐在瓦礫上,靠著販賣機的底部,頗有些疲憊地說,“錯位神和付止溪的迴圈相互獨立又相互影響,我沒辦法確定到底是誰啟動的迴圈。而且每次最後基本只剩我們活著了,很難說到底是因為誰才不斷啟動迴圈。”
夏至身上那股囂張的氣焰突然熄滅了,她半趴在變形的販賣機上,過長的頭髮軟軟地垂散下來,像個大拖把蓋在他頭上。
“紅姐和眼鏡也死了嗎?”
楚風翎像拉窗簾一樣把垂在自己眼前的頭髮抓開,一邊思索著要怎麼給她打個難分難解的死結,一邊答道:“他們倒沒事,但大概有什麼命運的牽引之類的吧,每次試圖把事情拋給他們時,他們都會因為不可抗力抽不開身或者沒接收到訊息,最後總得我們自己解決。”
夏至輕嘆一聲,說不清是無奈還是釋然。她撥拉著楚風翎的頭髮,悄悄地打起了死結。
-
源華分割槽的爆炸自然是影響不到金懸分割槽的,當兩個缺德的傢伙正互相給對方的頭髮打死結時,絕望碩士與苦澀學士躺在搶來的寢室裡,討論空間石會去哪。
陳浩在翻第三個抽屜時才想到,就八中這些人的修養,撿到好東西會交到失物招領處嗎?肯定是據為己有啊!他們尋找的方向一開始就大錯特錯。
“所以計劃是什麼?”
陳浩把頭從枕頭上抬起來,茫然地看向千的床位:“什麼計劃?”
“不是,哥們,就,計劃啊?你既然推理出咱空間石是被八中哪個手欠的傢伙撿走了,按理說也該有個計劃確定到底是誰撿走了空間石吧?”
陳浩保持著離枕頭五厘米的位置,“啊”了一聲,囁喏道:“把他們全都打趴下,然後檢查他們的扣子……算計劃嗎?”
千翻了個身,面朝他說:“那你有沒有想過撿走空間石的可能不是八中的學生,也可能是普通居民,比如那個建議我們來八中碰碰運氣的大娘。”
“難道我們要把金懸分割槽每個居民的褲兜都翻出來檢查嗎?”
“最大的問題難道不是直到週末我們才有機會離開這個破地方嗎?”
陳浩思考了一下,放棄了思考:“實在不行就搶別人空間石吧,搶得感覺差不多能彌補我們的損失了就跑,反正這種事在夢樂鄉也沒少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