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功夫很快過去。那群書生也好,站在書生後面的教書先生也好,沒有一個能對得出這個對子,一個個都是滿臉尷尬,也滿臉不甘。
那教書先生叫道:“把你的下聯說出來吧!我們承認對不上來!這就是個絕對,死對!不可能有下聯的!”
風飛羽笑了笑,斜眼看著他:“我要是能對得出下聯,你怎麼辦?”這個對子雖然曾經被稱為絕對,但後來還是有人對上了的,只是不那麼好看和好聽罷了。風飛羽作為現代人,對這個還是頗有了解的。
那教書先生道:“那我就給你說的這個姓徐的賠禮道歉!”
風飛羽道:“好!我要的就是這句話!聽好了,我的下聯是——炮堆鎮海樓!”
那教書先生一愣:“這算是什麼下聯?上聯富有意境,下聯……簡單粗暴!”
風飛羽聳了聳肩:“你先別管他什麼簡單粗暴不簡單粗暴,你就說吧,這下聯是不是也完整地包括了五行?是不是平仄都對上了?是不是十分工整?”
那教書先生細想了一會,只能點頭道:“確實對上了,就是意境……”
風飛羽打斷他的話道:“既然是對上了,那別說那麼多了,趕緊給這位徐先生賠禮道歉,然後我們就走!不要你們出一百兩紋銀!”
那教書先生和一眾書生縱使心中頗有不甘,但在那麼多人圍觀的情形下,他們也沒法子抵賴,只好依照之前的承諾,向徐文長賠禮道歉。徐文長笑嘻嘻地拱手回禮,笑道:“客氣,客氣!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圍觀的人群發出陣陣笑聲,還有不少人看向風飛羽,大有讚許之意。風飛羽也不客氣,微笑著抱拳為禮,權當答謝。
眾人賠禮道歉完畢,飛也似地跑回書院裡去,砰的一下關上了兩扇大門,再也不敢出來了——起碼在門口這群人離開之前。
看熱鬧的人群慢慢散去,只留下少數幾個人。徐文長心懷大暢,拱手對風飛羽說道:“朱兄弟,想不到你竟然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徐某佩服,佩服!”
風飛羽趕緊還禮:“徐先生說哪裡來?我哪來的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我只不過是因為曾經見過這幅對子而已。”生活在現代的人,對某某事物如果不太懂,使用搜尋引擎搜尋一下就行。風飛羽是曾經見過,所以能順口說出來,調侃別人。
徐文長呵呵笑道:“你別謙虛了!徐某對你佩服得很,因為你剛才那個對子,我就對不上來!”
風飛羽還待說話,圍觀的人群散去後留下的幾個人中,為首那人對風飛羽拱手道:“小兄弟,我對你也是十分佩服得緊,不知道小兄弟可否賞臉一起喝杯茶?”
風飛羽皺起眉頭,沉吟不語。有人請客喝茶當然好,但那是雅人之間的社交行為,並且……表面上說是喝幾杯茶,但其實是一邊喝茶一邊高談闊論,不談上幾個時辰都不會散。喝茶對他們來說只是託詞,高談闊論才是真正目的,真正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眼下,風飛羽哪裡有這個時間?當然是只能選擇拒絕他!
那人見風飛羽不答,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才乃是胡宗憲,小兄弟,胡某對你佩服得緊,這杯茶,無論如何都是要請你喝的!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胡宗憲?
這個名字一瞬間有如九天驚雷一下炸響,把風飛羽震得差點跳了起來。這個名字在當時來說或許不怎麼出名,但在後世能讀到的歷史書上,關於明朝抗倭戰爭這一節,胡宗憲這個名字是非常的重要。他努力在朝野和當地維持平衡不倒,任用了兩名抗倭名將和一個大軍師,竭盡才智心力打贏了那場對明朝來說非常重要的戰爭。
這可是一個大名鼎鼎如雷貫耳的名字啊!
風飛羽重新認真打量了一下胡宗憲。胡宗憲身材有些高而肥,站在那裡雖然還不像是一座鐵塔,也說得上魁梧雄壯。他對著風飛羽雖然是滿臉恭謹,存心放低心態來結納,但眉宇間隱然有一股領袖人物的霸氣和傲氣,無論如何都是掩蓋不住的。
這也難怪,在歷史書上的記載,就說胡宗憲為人很有威嚴,一般人見到他甚至會被他的威勢壓倒而發抖。風飛羽雖然不至於發抖,但對於他的那股霸氣,那已經是有了體會的了。
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不能接受去跟胡宗憲喝茶的邀請。畢竟白衣少女更加重要——主要是拳腳更加難以承受。
於是,風飛羽眼珠一轉,先還了一禮,然後拉過徐文長,滿臉笑容地對胡宗憲說道:“胡先生,這是我的好朋友,徐渭徐文長。對於他這個人你或許還不怎麼熟悉,但是,我要告訴你,他是一個書畫詩詞謀略膽識傲骨傲氣都十分過人的奇才,也比我更懂得風雅。我現在有急事在身,無法跟你去喝茶,所以推薦徐先生跟你一起去喝茶。相信我,跟他喝一杯茶,你就會喜歡上他的!”
胡宗憲的眼睛轉向徐文長。徐文長額正好眯著眼睛看著他。兩人的眼光對上,停住了好一會,然後居然不約而同地一齊笑了出來。胡宗憲拍手道:“妙極,妙極了!雖然沒能請到朱兄弟,但能請到這位徐先生,也是一大快事!來來來,一齊喝茶去!”
徐文長把摺扇一合,也笑眯眯的道:“好!我跟胡先生已經是一見如故,正好去喝兩杯茶!哈哈!只怕喝茶喝到幾杯,就要改喝酒去了!”
胡宗憲大笑道:“無論徐先生想喝茶還是想喝酒,胡某都會奉陪到底!”
徐文長笑道:“那還等什麼?走呀!一起走!”
兩人相對大笑,然後一齊轉身,沿著大街走去。胡宗憲還不忘了回頭對風飛羽說道:“朱兄弟,你當真不去?”
風飛羽笑著搖了搖頭。胡宗憲嘆了口氣說道:“那好吧!下回,一定要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