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將叛國者擒拿!”凌風說著將林須元押進來。
“皇上!皇上!我有話要說!”還未等凌風繼續開口,林須元搶先道。
蘇煜餘光一瞥。
林須元“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眥欲裂:“皇上,是、是他指使我這樣做的!”他一手指向蘇煜身後的蘇明塵。
蘇煜並不看他,平靜道:“朕知道。”
林須元一臉驚愕:“怎麼會……”不過他瞬間也明白了,剛剛在城門口,皇帝身邊暗衛一行人的出現,不是巧合。
只是他以為的天衣無縫,竟還是有紕漏。
他下意識望向蘇明塵,那人卻一臉平靜。
他怒了:“蘇明塵!你個天殺的!都是你害了我!”繼而轉向蘇煜:“皇上……皇上,求求您,放過我……我……我一時被慾望迷了心竅……我……我……”
他吞吞吐吐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極度的恐懼與慌張在面上盡顯。
是被慾望迷了心竅,過去他只是想著,若是助淮王登基,自己便可以像淮王答應的那樣,成為蘇陵第一將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雖說自己現在的職分並不低,不過,淮王承諾給他的,更讓人眼紅。
“叛國者,死罪!凌風!”蘇煜一個眼神,不想繼續浪費時間聽無謂的狡辯。
“是!”凌風正欲抽出劍。
“等等!”林須元默了幾秒,聲音也不像先前那般激進,夾雜著隱隱的哽咽:“吾皇歲上,臣沒有理由為自己求情……願意負罪死。臣死之前,有一個請求……”
“你有什麼資格跟朕提請求?”
他重重叩頭:“看在臣也忠心保衛蘇陵這麼多年的份兒上,請皇上……恩准……”
“既是死局已定,朕了了你最後一個願望。”
“臣……臣的兒子林旋青頑劣,從小便沒了母親。但也隨臣入過邊疆,打過外寇。臣死後,願皇上手下留情,放我兒……一條生路……”
蘇煜沉默了幾秒,終於開口:“準。”
“臣……感恩聖恩……”又是一叩。
他抬頭,目光最後放到蘇煜身後的淮王身上,隨即閉了眼。一瞬間,血汙四濺,他平靜地倒地。
殿內安靜無聲,只是瀰漫著危險的血腥氣。
蘇煜轉身,對上蘇明塵的眸。
平日裡溫潤穩重的蘇明塵,此刻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慌亂。
蘇煜手持長劍緩緩逼近:“淮王,到你了。”
“朕佩服你啊,你很聰明,聰明到不動聲色就可以暗中謀劃地那麼周密。”
他將劍橫在他脖頸處:“只是,朕很疑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眼下蘇明塵知道,什麼也掩蓋不住了。
他直直盯著眼前人,邪笑著:“為什麼?你應該清楚,你坐的皇位,本就是我的。”
蘇煜笑出了聲:“你的?哦~對呀。我記得,父皇死前,遺詔上寫的,確實是你的名字。可父皇老了,糊塗了,他又明白什麼呢?我想要的,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你,聽清楚了嗎?”
蘇明塵狠戾地望著蘇煜,眼中已經猩紅,咬牙切齒:“果真是你做了手腳……你!”
蘇煜將他脖間的刀更進了一寸,血漬瀝出。
“嘖,你就那麼想要這個皇位嗎?以至於一次次想置我於死地。”蘇煜俯近身子,“可惜啊,蘇明塵,你那麼聰明,你的手下,太愚笨了。”
蘇明塵死死盯著蘇煜:“你就是個瘋子!”
蘇煜將劍又抵進蘇明塵脖頸一寸,任由鮮血順著指縫淌下。
“瘋?也許你說的對。我從黑暗的深淵中一步步爬上來,也該瘋了。”蘇煜手中的劍柄玩味地翻轉,利刃也隨之在蘇明塵脖間磨出更深的血痕。
“朕對你還是太仁慈了,朕後悔當初沒有殺了你,與他們一同互相陪葬!”
兩雙厲眸緊緊對視,緊繃的弦馬上斷裂。
“住手!”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眾人回頭。
眼前一幕讓蘇煜的呼吸都滯停了。
一個黑衣人拿刀劫持著沈寧暄走進大殿。
“沈姑娘!”
“這……”
眾人開始緊張。
蘇煜望著那支利刃抵進沈寧暄的脖頸,微微滲出了血跡。
他瞳孔發顫,額間已然是青筋暴起。
黑衣人口鼻被掩住,只露出一雙厲眸。此前發覺情況不對,他在翊坤宮附近故意製造異樣情況引走保護沈寧暄的人,這才有機會劫持她的命來到金鑾殿。
“放開淮王!否則,她的命就……”
“住口!”蘇煜手中的劍再也握不穩,“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他極力壓抑著胸腔翻湧的情緒,告訴自己鎮靜下來。慢慢上前,渾身發顫。
“現在,放開她。”
那黑衣人極有眼色地與蘇明塵對視一眼,道:“確保王爺無恙走出金鑾殿。”
“你得寸進尺!”凌風喊道。
“凌風!”蘇煜怒斥一聲,握緊了手中的拳頭,“讓他走。”
蘇明塵輕笑一聲,拂了拂衣袖,自若地朝殿門踏去。
沈寧暄悄悄觀察著四周,時機已到。一手悄悄從袖中摸出備好的金簪子,正待黑衣人注意力放在淮王身上時,眼疾手快地將金簪橫插進身後黑衣人勒在自己脖間的臂膀處。
“啊!”
痛苦的慘叫聲起。
黑衣人手中的利刃隨之落地,抱著自己的臂膀嗷嗷叫。沈寧暄趁機又將金簪往黑衣人喉處猛地一刺。
烏血從黑衣人脖間淌下,連帶著掩住口鼻的黑色面紗,一併被染得更加烏黑。終於,一聲嗚咽,黑衣人倒地。
眾人望著這一幕皆愣住。
震驚之餘,蘇煜即刻上前將沈寧暄拉進自己懷中。緊緊抱著她,眼中已經含了淚。
凌風即刻警覺地喊道:“攔住淮王!”
蘇明塵剛下了殿階,四周已經圍滿了暗衛。
眼看著一隻只利劍離自己越來越近。他怔怔地後退幾步。
所有的都徹底坍塌了。他眼眶眥裂,幾近瘋魔。
“哈哈哈啊哈哈哈——可笑啊,真是可笑啊……他們一群瘋子!都是瘋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唔……”
一句話未盡,腹部已然被刺穿。
他瞪著眼,朝後倒去,揚起片片雪花。
鮮血在潔白的雪地上更加刺目,經過白雪的洗濯,血腥氣愈發濃重。
階上的人平靜地看著這一幕,皆無言。
再潔白的人,有了不該有的慾望,便是罪惡。這種罪惡,足以嗜心,嗜命。以至於最後躺在這樣乾淨的雪中,能掩蓋他的黑暗的,只有鮮紅了。
正午的陽光比一天中的任何時候都要溫暖,金閃閃的,刺得人睜不開眼。
沈寧暄深吸一口氣,閉了眼,不忍再看。
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