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天邊壓來一片黎明前的黑灰色。硃色宮牆上黑影竄動。
保寧踩著小碎步匆匆跑來：“皇上，淮王殿下到了。”
蘇煜斜倚在大殿正中央的龍椅上，一手支著下頜，好整以暇看著蘇明塵緩緩踏近。
“臣拜見皇上。”蘇明塵微微俯身一禮。
冠冕上的玉珠在蘇煜面上投下一片陰影，狹長的眸子平靜地打量著階下的人。
“免禮。”
“不知皇上喚臣所來何事。”
“淮王那麼聰明，怎會料不到？”
淮王神色僵滯一瞬，又即刻轉回平靜微笑的神色。
“臣愚鈍。”
蘇煜起身，負手而立於階上，隨即慢慢踏下臺階，冠冕上的玉珠隨之搖晃。
他停下腳步，距眼前人不過一步距離，眸子正正對上他的眼：“愚鈍？當真愚鈍？”
蘇明塵微微一僵，卻還是微笑：“不知皇上所言何意。”那雙眼神還是如他的外表一般溫潤，其中的黑暗被他藏得很完美。
蘇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陪朕下盤棋吧。”他手一揮，宮人們即刻在大殿中央擺上了棋案。
蘇明塵面上有些錯愕，又微微低下頭禮道：“遵命。”
兩人對坐。蘇煜手執黑棋，蘇明塵手執白棋。
“算來，這是你我第一次對弈。”蘇煜壓下一隻黑子，“早就聽聞淮王擅棋，朕第一次與你對弈，倒是壓力了。”
蘇明塵指尖磨著泛著瑩光的棋子，輕笑：“棋子尚好，這麼好的棋子，理應配得上一盤好局。”他眸角微挑，繼而緩緩道：“這一局，我可不會讓皇上。”
蘇煜笑出了聲：“你本不必讓。”轉而直直盯著他的眼睛：“輸贏，各憑本事。”
……
皇城門口，林須元領著一眾兵力肅立在朱金色的的宮門前。
“給我開啟！”
林須元一聲令下，烏黑的一團即刻朝宮門壓來。
“林將軍！無令不得私自帶兵進宮！您這是犯了殺頭的大罪！”把守城門的一士兵道。
林須元一把將那士兵拽到自己身前，對著他笑道：“你看清楚，我要幹什麼！到了這一步，我還會怕嗎？”
隨即抽出腰間的劍，正正刺進眼前士兵胸膛。
血腥氣瞬間蔓延。
林須元帶皺的眸彎著，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衝！”
烏黑密密麻麻地逼近。片刻時間，已經將宮門口看守計程車兵殺得片甲不留。
林須元滿意地哼笑：“這麼容易，看來，離了我的蘇陵，也不過如此！”
“話可別說得太早！”鄭地有聲的一響突然橫出。
抬頭望，凌風從城樓上飛下，身後是眾暗衛領著兵隊。
一個個暗衛如紅了眼的狼，眼神之鋒利彷彿將人斬盡。
林須元嗤笑：“這就是皇上手中培養的暗衛？我倒要看看，是你們厲害，還是我的劍快！”
說罷，揮起長劍：“給我殺！”
兩股勢力瞬間衝合。刀光劍影，火星噴發。
火焰四起，叫喊聲，呻吟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
殿內。
黑白兩棋平持，局面呈緊張之勢。
“皇上的棋，局甚好。”蘇明塵黠笑，“不過誰能走到最後，還真不一定！”
幾里外的廝殺聲透過重重朱牆圍幕隱隱約約傳來。蘇煜扣下一顆黑子，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是啊，沒到最後，結局難料。”
……
兩方勢力僵持不了多久，即使是大將軍親手所帶軍隊，終是抵不過武力超群的暗衛。
幾回合下來，林須元一眾已經兵力消減大半，氣焰滅了不少。
林須元負著受傷的臂膀，朝後退了幾步。身後計程車兵隨之往後退去。
四周滿是血汙橫屍，焰火狼藉。
凌風長劍直指林須元：“已得皇帝親令，叛國者，死！”
凌風持劍衝至林須元面前，林須元眼疾手快地用手中的劍橫抵著凌風壓迫的勢力。
兩人就這樣僵持。
只一瞬間，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一群銀麵人，將四周圍得密不透風。
凌風狠狠啐了一口：“又是他們！”
林須元趁凌風分神的瞬間，用力將凌風懟出十幾步遠。
凌風暫時放過了林須元，轉而投入到與銀麵人的廝殺中。
對付銀麵人並不像普通士兵那樣容易。暗衛們與銀麵人對峙幾個回合也不見明顯優勢。
凌風思量著。按照沈姑娘所說，銀麵人是淮王所養的死士。
根據沈姑娘的猜測，這些身體僵硬，異於常人的黑衣人一定被什麼操控著。
“每個人都有弱點。既然都是一樣的，那麼弱點一定也一樣。”頭腦中浮現出沈寧暄的話。
沒錯，弱點一定一樣……只是這弱點又該從何處入手呢……
那群人靴處的火焰圖案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們腳著及膝的長靴，那團火焰便更加醒目。
頭腦靈光一閃。在深林中見他們的時候，是夏季，他們也著這樣的長靴。夏季屬實太過厚重，冬季又顯得過於單薄。
這樣長的靴，莫不是在刻意掩蓋什麼？
頭腦中的猜想使他有些亢奮。迎面一個銀麵人衝來，凌風迅疾拿劍橫砍在那人的小腿處。
鮮血噴灑，銀麵人一聲厲喊，瞬間全身僵硬，動作變得遲緩起來。
凌風伺機將劍狠狠刺在銀麵人腹部。
一聲嗚咽，那人瞬間倒地。
“眾人聽著，小腿處是他們的弱點！”凌風大喊。
接收到了這樣的資訊，眾人皆以此為突破。
不過一會兒，銀麵人也只剩下殘只片羽了。
……
殿內。
“啪！”
蘇煜壓下一顆黑子，“你、輸、了。”
蘇明塵愣怔一瞬，手中的白子“啪嗒”落地。
蘇煜含笑站起身，走近蘇明塵，微微俯身，一手拍上他的肩膀，道：“技藝不錯。可惜啊，淮王只是擅謀棋局，不擅工人心啊。”
蘇煜走至大殿前，高高地俯視著殿外的一切。天早已大亮，空氣中是暮冬特有的氣味。許是參雜了血腥的利刃，寒風更加凌冽刺骨。
耳邊的廝殺聲逐漸消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有力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