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眠再醒來時已經是兩小時後了,封司年已經又回到了臥室裡,正坐在一旁看著檔案,翻動書頁的力度很輕,生怕擾醒了她。
宋初眠睫毛微動睜開眼時,封司年還沒有察覺到,注意力仍放在檔案上。
宋初眠就這麼趴在床上,側目望著他,定定的看著。
【時間過的真快……】
分明她起初來到這裡時,還那樣的怕他,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奮鬥著,一轉眼他們的關係已經這樣近,她的目的也悄然之間發生了改變,她想的最多的不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他的性命。
只因此刻的宋初眠知道,封司年不會傷害她。
她的心聲無意識洩出,鑽入封司年耳中,他斂眸看來,正對上宋初眠的雙眸,眸光瞬間柔和了幾分,抬手在她發頂輕輕揉了揉,“醒了。”
封司年另隻手放下了檔案,拿起手機,聯絡項紹元讓人將飯菜熱熱送上來,宋初眠今天基本沒怎麼吃飯。
“嗯……”宋初眠臉頰微微動了動在他掌心蹭了蹭,盡顯依賴,她剛睡醒的嗓音還有些啞,視線定格在他後背,努了努小嘴,“你怎麼又忙著工作?很疼。”
往昔,宋初眠只能透過封司年額頭沁出的汗珠判斷他的痛處,但現在,宋初眠親身經歷以後發現這痛楚遠遠超乎了她的想象。
“沒事,我覺得差不多了,已經不怎麼疼了,你怎麼樣?還很疼嗎?”封司年說的是實話,他的確沒那麼疼了,本身已經有些習慣這種痛苦了,加上這痛只會持續24小時,也過去了近20小時,疼痛在減弱。
宋初眠其實還是疼的,雖然沒那麼痛了,但還是不太敢動彈,但因為吃了止痛藥,整個人好受了些,面對封司年的詢問,她說了假話,“我也不怎麼疼了。”
“真的?”封司年顯然是不信的。
“真的。”宋初眠這麼告訴他,封司年翕動唇,卻沒說出來話,最後只是附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嗓音很輕但很鄭重,“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宋初眠信賴的點頭,“嗯,我知道的。”
“但是……”她眸光微動,遲疑了幾秒到底還是問出了口,“你昨天……那樣和二爺說話,雖然奶奶來幫了我們,但二爺一定很生氣吧。”
這一次,封司年沒瞞著她,他知道宋初眠一向聰明,只不過將事情都藏在心裡沒說出來罷了,若是瞞著她,她反倒會多想,不如告知她,“你不是一直鼓勵我脫離二爺嗎?這次……我打算試試。”
驚喜來的太突然,宋初眠有些驚訝,眼睛都睜大了些,“真的?”
她原本還在想封司年面前唸叨些二爺不好的事情讓封司年和二爺心生嫌隙呢,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始做,封司年都已經下定決心了。
殊不知,她受傷就是最大的推動力。
封司年看著她遭受自己曾受過的苦便遭不住了。
他知道二爺的手段,這只不過是個開始,以後只會愈發的手段殘忍。
哪怕封司年此刻放棄,和宋初眠分開,都無法改變二爺的心思,二爺素來是一個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的人,所以封司年哪怕狠下心和宋初眠分開,都無法保全宋初眠,他只能賭上一切,和二爺鬥這一次。
昔日的失敗如同警鈴般在腦海裡盤旋,他承認自己有些怕,他怕失敗,因為這一次失敗的代價……是宋初眠。
他有過忐忑有過猶豫,但此刻看著她驚喜之下難掩的開心,封司年便更加的篤定,“嗯,真的,封文錦今天來找我了,給了我一些二爺的證據,我打算和他聯手,這樣成功率更大些,好歹封文錦背後有封家的助力。”
宋初眠的喜色頃刻間一頓,她很心疼封司年,封文錦背後有家人的助力,而封司年呢……他什麼都沒有,甚至要對付的人就是將他從小養大的人。
她主動抬手,封司年怕她動彈起來又難受,主動傾身躺在她身邊,宋初眠摟著他,小臉靠在他胸口,一切安慰在此刻都顯得無力,她只能輕聲道:“你還有我,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
封司年垂首在她額頭落下輕柔一吻,“我知道。”
正是想要她一直陪著自己,所以才能下定這個決心和二爺對峙。
不知是因為剛經歷過綁架事件還是對二爺的恐懼,宋初眠這幾天都有些惴惴不安的,總怕封司年出事,怕二爺又安排人過來做什麼。
但封司年倒是好像和昔日沒什麼區別,甚至每天都待在家裡陪著她,根本不出門,只是讓項紹元每天把檔案送到臥室。
這一切太過於安謐,宛若暴風雨前的寧靜,更讓宋初眠心慌。
果不其然。
一週後。
封司年吻著她側臉輕聲喚她,“囡囡。”
“嗯?”宋初眠正在認真看著劇本,沒注意到封司年眼神裡的異常。
宋初眠上部劇剛拍完沒多久,她倒也不急著進組。
更別提現在這種情況,她也不太安心離開封司年身邊,但每天窩在家裡沒什麼事情做,宋初眠覺得自己無聊的都要發黴了,索性讓經紀人給自己挑了一堆明年開機的劇本,她鑽研鑽研。
“我可能得出國一趟。”
封司年的話將宋初眠瞬間從劇本里拉扯出來,“出國?”
她怔然兩秒後,眉梢間瞬間染上了擔憂之色,抬手攥住了封司年的胳膊,“是和封文錦商量的事情嗎?”
她沒有細問封司年要和封文錦如何做,總歸他們男人的處理方式一定和商界那些有關,太過於高深,宋初眠自知自己也聽不懂,但她知道,這條路一定很難,很危險。
“嗯。”封司年指尖搭在宋初眠眉骨間,輕輕撫平她皺起的眉毛,“沒事的,沒有危險,我會很快回來的,不要擔心,但這段時間我不在國內,我怕二爺的人對你下手,這段時間你回宋家好嗎?我已經和封文錦商量過了,宋雲月這段時間也會回去,你們倆待在一起,我和封文錦都會派信任的手下守著你們倆,這樣能安全些。”
“你們倆安全了,我們倆做事情才能安心。”
從受傷以來,宋初眠雖然足不出戶,但也用手機和宋雲月聊過幾句。
宋雲月從那日之後也被封文錦派人保護著了。
但饒是如此,可怕的事情依舊發生了,就在事發第二天,宋雲月的車被大貨車正面撞擊,小轎車哪裡能承受住大貨車的碾壓,直接被壓扁了,司機當場死亡。
好在封文錦是個謹慎的,他安排了兩輛一模一樣的車,就連車牌號也只有一位數字的差距,那輛宋雲月常開的車裡只有司機一人,宋雲月本人坐在另一輛車裡走了另一條路,這才躲過一劫,只可惜司機因此丟掉了性命。
宋雲月充滿了自責,這件事是誰也沒想到的,封文錦讓司機單獨開一輛車也不過是因為司機跟隨封文錦多年,封文錦知道他拳腳功夫很厲害,如果被二爺的人逼停,也有些自保能力。
誰也沒想到二爺的人膽大至此,會直接在道路上做出這樣的行徑。
宋雲月買了很多東西去司機家裡探望,封文錦也給了很多錢彌補,但兩人都知道,就算給再多東西也是無用的,無法彌補離開家人的痛楚。
開大貨車的人不過是二爺找到的替罪羊罷了,饒是被警察抓緊去,後續的情況封文錦也沒那些時間多加關注,這人註定是二爺的棄子,警察會給予公平的答案,更何況所有人都知道司機並不是幕後之人,若是將時間過多的放在他身上,倒是讓二爺過的更快活了。
但女人的心思到底比男人細膩些,更加不諳世事些,宋雲月還有些難從其中走出來,這些話也不好和別人提及,只能每天和宋初眠溝通,兩人本就不錯的關係在這幾天飛速發展,愈發的靠攏。
宋雲月在拍攝的電視劇已於昨日殺青。
宋初眠想,大抵也是如此封文錦才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出去闖,在宋雲月正式殺青後才和封司年正式開始行動。
宋初眠也不想成為封文錦的後顧之憂,但她很擔心封司年。
從前的她總想著讓封司年擺脫二爺,卻沒想過擺脫二爺這條路這樣的艱險,她靠在封司年懷裡汲取著那一絲溫暖,卻安撫不了慌亂的心。
很快,她就被封司年親自送回了宋家。
宋父宋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著女兒回來住很開心。
封司年只是說自己要出去出差一段時間,宋初眠一個人在家裡也無聊,便將她給送回來,宋父宋母自然是高興的。
可宋初眠剛回來沒多久以後,宋雲月也回來了,宋父宋母這時還在笑,“這麼巧,你們姐妹倆今天都回來了。”
宋初眠和宋雲月對視一眼,兩人都默契對著爸媽笑了笑,沒有表露出不安讓他們擔憂。
但隨著封司年和封文錦派來的人一點點增多,宋母宋父也察覺到了貓膩。
一家四口吃著飯,宋父瞧著每個窗戶外都有守著的保鏢,心裡頭麻麻的不適應,“初眠、雲月啊,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這怎麼外面守了那麼多人?”
宋雲月知道自己的話術很蒼白無力,但她也只能這樣道:“沒事的爸。”
宋初眠思量幾秒道:“我倒是聽司年提過,似乎是封家家大業大的得罪了什麼人,司年和封文錦就怕有人對我和雲月打擊報復,所以就讓人來守著,不過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宋初眠扯了個由頭,說話時嗓音刻意放的溫軟了些,顯得這件事不是那麼的嚴肅,不過也算給了宋父宋母一個警醒,這幾天宋初眠也在想,若是爸媽一直不知道真相,真要是遇到了危險都沒察覺到也不好,誰知道二爺會不會喪心病狂的對他們倆下手呢。
宋母到底是女人,饒是宋初眠已經將事情努力說的溫吞,她還是有些慌,“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倆真是,怎麼也不事先和我們說一聲?你們倆遇到過危險嗎?”
話落,還不給兩人回答的機會,宋母又道:“肯定是遇到過危險的吧,不然司年和文錦怎麼會派這麼多人過來盯著呢?你們倆有沒有受傷啊?”
說著,宋母就擔憂的拉著宋初眠和宋雲月的手撩起她們倆胳膊的衣服檢視情況,生怕兩個女兒受了傷沒告訴他們。
“媽,我沒事。”宋初眠和宋雲月異口同聲道,還附了笑容。
宋父到底也是在商界混跡的,瞧著窗外的情形,再瞧瞧兩個女兒不願多說的模樣,便知情況不是她們說的這樣簡單,但也沒有多問,只是道:“這段時間你們母女三個都儘量別出去了,我也安排些保鏢過來,非必要不出門,如果出門一定要多帶些保鏢。”
宋初眠倒關切的看著宋父,“爸,您別光顧著操心我們,您也得注意,家裡的保鏢已經很多了,我們都很安全,主要您每天都得去公司,您在外面行走的多危險。”
宋父挽起袖口,露出精壯的胳膊,以一種打趣的由頭讓原本緊張的氛圍淡去了些,“可別小瞧了我,我雖然現在年紀大了些,但身體經常鍛鍊,我可不差,要是敢有人來找我的麻煩,我一拳一個全都讓他們長長記性!”
母女三人都被宋父生動的神情惹笑。
但翌日,宋父出門時,宋初眠攔住了宋父,說笑歸說笑,現實裡還得鄭重對待。
封司年出國前將一切都籌劃好了,留下的保鏢人數不少,不僅夠宋初眠和宋雲月,還替宋家人都考慮好了,宋初眠安排了其中身手最好的兩個保鏢跟著宋父。
宋父擺了擺手,“算了,我不需要,我去公司身邊還跟著人,要是被員工看到平白慌亂。”
“讓他們倆換身西裝,到時候跟在您身邊也不顯得怪異,安全最重要。”宋初眠執意,宋父也沒轍,只能由著兩個保鏢跟在身後。
望著宋父的背景,宋初眠垂眸看向手機,這些天她不知道給封司年發了多少訊息,他回覆訊息的速度卻越來越慢,宋初眠等待的度日如年,但只要封司年回覆,她也就安穩些,她最怕的是……發出去的訊息如石沉大海般再也收不到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