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段惜言的身體情況不甚理想，貿然進入副本也撐不到結束，眾人商議後一致決定讓他留在基地等候訊息。

而剩下的人則在戴時凱的帶領下，組隊進入了《神鬼傳奇》副本。

“我們很快就會帶著江離一起回來的，放心。”

臨走前，容與等人紛紛與段惜言道別。另一邊，呂清看著戴時凱，輕聲對他說道：“一路小心。”

“保重。”

戴時凱之所以想要參與這次的行動，一方面是為了尋找江離，另一方面，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副本中提到的漢姆奈普特拉，也就是死亡之城，除了有著時空之匙這樣逆天的道具以外，還藏著有關能令亡者再度復生的秘密。

儘管希望渺茫，但他依舊想嘗試一番。如果可以的話，是不是能找到復活那些已死同伴的方法。

眼看著眾人的身影全部消失，偌大的基地內，也只剩下了呂清和段惜言兩個。

“現在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段惜言忽然開口道：“殺死我，結束這一切。拜託了。”

呂清沉默的點了點頭。

剛才自己還是說了謊，這一次，包括戴時凱在內，所有人都被他騙了。

剛才自己不過是順水推舟，藉著容與的想法支開眾人。呂清跟段惜言二人的心裡比誰都清楚，早已註定好的結局，是無法被改變的。

看著段惜言眼中的堅毅，呂清知道他早就做好赴死的準備。

呂清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的說道：“放心，找到江離以後，我會消除他以及剛才所有人的記憶。”

“好，動手吧。”段惜言閉上眼睛，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呂清眼底劃過一絲不忍，但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他左手一揮，在空氣中劃開了一道裂縫。

霎時間，大量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霧爭先恐後的從縫隙中往外竄，很快便將周圍的場景盡數吞噬。

黑暗中，周圍的空氣忽然化為流動的液體，慢慢包裹住了段惜言的身體，形成了一層微微發光的白膜。

感覺如同墜入海底般，身體在不斷下沉。

段惜言坦然的迎接著屬於自己的命運，心中已經毫無遺憾。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意識逐漸昏沉的段惜言忽然感覺到，侵蝕著自己身體的詛咒似乎正在被一點點抽去。

他睜開眼，看著覆蓋在表體面板上的白色水膜不斷吸收著自體內冒出的黑霧，一股不祥的預感驟然湧上心頭。

身邊的黑暗如潮水般快速褪去，耀眼的白光驟然亮起，這突如其來的反差令段惜言幾乎睜不開眼。

當他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片白茫茫的環境之中。

放眼望去，似乎世間所有的色彩都在這裡消逝殆盡，剩下的，只有眼前一望無際的單調白色。

段惜言伸出手，詫異的發現胳膊上詛咒的痕跡早已消失，而周身上下的輕鬆感，更是前所未有的。

“這裡到底是哪裡？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在他朝著四周不斷咆哮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他急切的轉過身，赫然發現來人正是江離。

“你是不是跟空間達成了什麼交易？”

不等對方說話，段惜言猛地衝上前一把抓住了江離：“為什麼我身上的詛咒全都消失了？”

“我已經歸還了時空之匙。歷史也會重新回到最初的軌道上。”

江離的表情很平靜，他注視著段惜言，緩緩對他說道：“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離所說的話顯然已經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範疇，段惜言環顧四周，繼續追問對方：“你到底做了什麼？這裡又是哪？”

“這裡是虛無，也是布拉希爾的真面目。”

江離兀自開口道：“虛無，是宇宙永珍之源泉，萬物之歸宿。虛無，也是宇宙終始之外的一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和屬性的超物質時空。”

“為什麼我們會出現在這裡？”段惜言心中滿是不解。

“有一個人告訴我，世界上最難於理喻的事物就是死亡。死亡可以接近虛無狀態，迴歸宇宙本質；可實際上，死亡也無法達到虛無本身。萬物寂滅並非虛無，虛無是永遠無法到達的時間彼岸，包容著永遠無法跨越的空間之殤。”

江離頓了頓，繼續說道：

“然而即便如此，虛無也並非永恆。一直以來，我以為空間沒有任何時空屬性和物質特徵，是人類永遠無法理解的存在。可實際上，一切物質的活動，都需要有能量的支撐，空間也是一樣。”

江離說道：“空間本身，就是一個是高等生命體。”

“你的意思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而它，就是空間？”

段惜言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同時，也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布拉希爾的崩潰，是不是意味著古神將迎來隕滅的結局？”

“沒錯，所以在隕滅之際，空間打算選一個特定的人，來接替它的職責。”

江離說完後，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間沿著段惜言的腳底直冒頭頂：“你不要告訴我，空間選中了你……”

“這也是我為什麼心甘情願作為祭品獻身的原因。”

江離嘆了一口氣：“在那次任務的最後，作為被選中的繼承者，我意識到這是自己無法逃避的結局。因此，我選擇坦然面對虛無，以此換取你們的重生。可我沒想到的是，在那以後，你竟然找到了時空之匙，打亂了空間的計劃。空間確實是讓莫測來殺我的，因為只有肉體隕滅，我的精神意志才會重新歸於虛無……”

“必須是你嗎？”

段惜言顫抖著開了口：“如果真的要選一個人來承擔這一切，我也可以。”

“你先不要著急。”

就在這時，江離卻忽然笑了。

在段惜言詫異的目光下，他先前臉上的嚴肅一掃而空，語氣也變得輕鬆了不少：“我只是候選人之一，空間選中的，其實還有另一個人。我確實做了一筆交易，但並非是跟布拉希爾談的，而是他。作為交換，他答應移除你身上的詛咒，解除呂清身上的枷鎖，並且復活那些在過往任務中死去的人們，創造一個新的世界。”

“那個人……是陸傑？！”

儘管當時的自己意識模糊，但陸傑出現在自家書房後，段惜言還是聽到了他與江離的對話。

江離點頭：“沒錯，一直以來，他追求的都是不死不滅的永生。所以，他希望作為候選人的我退出競爭，成全他的心願。如今空間的更迭即將實現，而我們所有人也會被消除記憶，重新迴歸現實生活。”

江離說完，重重地擁抱著面前的段惜言，在他耳邊堅定道：“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努力。相信緣分會讓我們再次相遇，下一次見面，我們還會是朋友。”

“好……我們一定會再見的。”段惜言收緊了雙臂，兩行淚水沿著眼角緩緩落下。

周圍赫然亮起了刺眼的白光。

江離和段惜言的身影在白光的包圍下，逐漸分解為塵土般細小的顆粒。

一陣風過後，萬物再次歸於寂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