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像有點難排除。
難聽的話天天在她耳邊環繞，秦雨煙自已也快要被繞進去。
說到底，她好像確實是他們口中那樣的人。
挺髒的，她自已都嫌棄。
秦雨煙只是不能理解，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他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一天天地重複。
“你們不膩麼？”有一次被圍堵，她抓住一個人的手問道。
片刻安靜之後，她又被打了。
那些人好像覺得自已的話是在挑釁，秦雨煙徹底不想說話。
日復一日。
似乎沒什麼其他辦法，她只能學，考到遠一點的大學，徹底擺脫一切。
那個用骯髒言語做的屏障到時也會慢慢變淡，然後消失。
噁心就噁心，髒就髒……只要不去想就好了。
無人在意，她也不必要浪費時間。
從某種角度來看，她想通了，於是生活變得更加忙碌平庸。
回憶被籠上黑白色調，秦雨煙也變成一個沒有色彩的人。
直到——
“你們好，我叫白御染。”
她往講臺上看去，窗外陽光正好，人也映得明亮，那個陌生漂亮的插班生和她對視一眼，接著向她走來。
此後。
“以後都能和你一起吃飯。”
“你有看過名偵探柯南麼？”
“要記得反抗。”
“當然是朋友。”
“有事就來找我。”
“秦雨煙，你很重要。”
這個人好像在一筆一筆為她塗上色彩。
秦雨煙發現，原來世界原本這麼明亮。
不知道什麼時候，秦雨煙洗澡的次數變得很頻繁。她不想讓白御染聞到自已身上殘留著的味道，儘管早已過去兩年。
世界越鮮豔，灰色就顯得越黑沉。
花開的多淨潔，泥土就會顯得多骯髒。
她只能讓自已再幹淨一些，站在白御染身邊才不顯得違和。
……
當然，這些她不會告訴白御染。
房間依舊是一片漆黑，祁蘇雨的聲音輕輕的，不過進入白御染耳裡格外清晰。
要說的不過只有幾句話，說完後空氣都變得安靜。
雨依舊下得很大，兩人輕淺的呼吸聲被蓋住。
良久，祁蘇雨說：“……是不是感覺膈應？”
“……”
“沒關係，”害怕聽見答案，白御染剛張口，她便很快打斷，“我會走的。”
像是擔心沒時間說，她語速很快：“同桌我可以和老師申請換掉，以後吃飯我也不會纏著你，上下學我可以繞道……你不用很擔心，我可以盡全力減輕你的不適。”
白御染沒反應過來，祁蘇雨的話一溜煙又鑽進來，她皺了皺眉，琥珀色的眼裡只有心疼和不悅。
她依舊沒開口，祁蘇雨說：“……不過在這之前，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白御染終於問：“多久？”
“一場雨。”
她說她只要一場雨的時間。
白御染只覺得自已心口一陣陣的疼。
“為什麼？”她問。面前的黑影晃動了一下，抬頭看她。
祁蘇雨吸了一口氣，藏在黑暗裡的臉笑得有些難看：“抱歉，我現在就走。”
接著站起來就要離開。
樹被風吹得搖搖晃晃，暴雨讓它的顏色變得更加暗沉，世界變得迷濛。
白御染看著她的背影，身體先腦子一步作出反應。
手環抱住祁蘇雨的腰，沐浴露的香味和祁蘇雨身上淡淡的香混合起來，一時間白御染腦子裡浮現出黃白絲布交纏在一起的畫面。
白御染左臉貼在她的背上，精緻的臉在黑暗中模糊至極。
前面的人身體僵得不成樣子。
白御染聲音很輕：“誰讓你走了。”
“嗯……？”
“誰允許你自作聰明，”白御染手收得很緊，“誰允許你猜我的想法。”
“誰說我會討厭你。”
祁蘇雨的身體比手暖太多太多，但白御染總覺得是冰的。
這個人是冰的。
別人在田野，而她在冰川。
她會盡自已的能力做好一切事情，以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來解決問題，讓自已不處在過分窘迫的境地。
別人的想法，她只會用曾經遇見過的人來推測，這樣才能最快解決事情。
可是很遺憾，她好像沒遇到過多少好人，所以第一反應是白御染會難受、會膈應。不讓白御染噁心太久的解決方法就是像浮冰一樣漂走，她早早想好了解決方案。
但她忘記了，不是所有人都和陳芷萱孟惠常一樣的。
她也不是隻能站在寒冷裡。
“沒人嫌棄你，祁蘇雨，你一點也不髒。”
“我幫過你的，你不能就這樣不理我，不許因為這點小事就把我放下。”
祁蘇雨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接著僵硬地把腰間的手拿開。
白御染感覺手背涼涼的，前面的人轉過來，距離猝不及防地拉近，她愣了一下，下意識後退半步，腳脖子撞在沙發，她一下子跌坐回去。
一瞬的失重讓她來不及思考，兩手抓住祁蘇雨的肩膀試圖站穩，但無濟於事。
“吱呀”一聲。
還是摔了。
好訊息，沙發很軟，除了輕微的震感外沒感受到疼。
而壞訊息——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驚嚇，白御染的呼吸很急促，後腦勺還扣著一隻手。
祁蘇雨幾乎是整個人貼在了她身上，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不屬於自已的體溫，竟然格外滾燙。手不住地蜷縮，巨大的雨聲隔絕耳外，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距離格外近，因此在黑暗裡，白御染也能看清眼前人的眼睛。
睫毛微微在顫動，白御染想躲開目光，可祁蘇雨的眼神卻又讓她移不開眼。
空氣中曖昧的氣息在纏繞。
白御染神色有些異樣，但到底是在黑暗中，膽子總是比平時大一些，不至於變得慌忙。
她好像終於有時間去理解祁蘇雨眼裡複雜又違和的情緒。
下一秒，面前人垂下眸子，躲開了。
這樣的距離對她們兩個還是算很陌生，白御染不敢亂動，整個人僵硬著，覺得不舒服。
“不起來麼？”白御染聲音意想不到的輕，氣息吐在祁蘇雨鼻尖，她看見面前人愣了一下，接著——
“……”
似乎嚥了咽口水。
白御染眼神一下子變得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