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汐顏,宛若一朵在風雨中凋零的紅蓮,從高聳的城牆上緩緩飄落。她的紅裙在風中翩躚起舞,猶如彼岸盛開的妖嬈之花,悽美絕倫,令人心碎。
那張曾經嬌豔如花的小臉,此刻蒼白如雪,佈滿了道道血痕,如同冰雪中綻放的梅花,觸目驚心,更添幾分悽楚之美。
玄雍的心猛然一顫,眼前的景象刺痛了他的雙眼。
他無法想象,曾經那個鮮活、傲嬌至極又時不時與他口舌之爭的女子,如今竟落得如此境地。
此刻的玄雍顧不上多想,身形在空中幾個翻騰,衝向即將墜地的汐顏。
“汐顏!”
只可惜,玄雍還是晚了一步,他眼睜睜看著那抹紅色倩影墜落在地,手中僅僅只抓住一片飄渺的衣角。
中年男子跨坐在馬背上,遠遠看著這一幕,嘆息了一聲。
可憐他外甥好不容易動了情,卻.....
他眼神驀然一沉,隨即大手一揮,一時間,戰鼓擂動,鐵蹄踏破城門,大軍勢如破竹,銳不可擋。
玄雍雙眼赤紅,彷彿要滴出血來,緊緊盯著地上那具了無生氣的軀體。手中那片紅色衣角,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灼燒著他的心。
他腳步踉蹌,飛奔至汐顏的身旁,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環住她那冰冷的身軀。
“不!這不可能是真的!”玄雍聲嘶力竭地呼喊,絕望地搖晃著汐顏靜默無聲的身體,試圖從死神手中奪回她的一絲生氣,“汐顏,快醒來!你不能,絕不能就這樣狠心拋下我獨自離去!”
痛苦與不甘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哽咽著繼續說道:“你折磨了我這麼久,我們之間的賬還未算清,你怎能...怎能就這樣離我而去...”
可是,回應他的只有沉默的死寂。
汐顏靜靜躺在他懷中,如同一朵在風雨中凋零的悽美花朵,再也不會綻放,她永遠地沉睡在這片無垠的土地上。
玄雍緊緊抱著汐顏,心再次撕裂開來,痛得無法呼吸。
他低頭,輕輕吻上她的額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與她的血痕交織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玄雍緩緩地站起身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我會為你報仇的,汐顏。”他低聲呢喃,“那些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會用他們的血,來祭奠你的亡靈。”
城牆上的許似和汐薴看著這一幕,額頭不自覺地滲出了冷汗,心中湧起陣陣寒意。
尤其是汐薴,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玄雍。
這般模樣的他,她從未見過,也從未想象過。
在她心中,玄雍一直是一個傲慢無禮、容貌俊美的貴公子,說白了就是一個好看的繡花枕頭,可以輕易地被人掌控和擺佈。
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是來自修羅地獄的惡魔,嗜殺如命!
汐薴不禁打了個寒顫,她終於意識到,自已之前對玄雍的看法是多麼膚淺和可笑。那滲入骨子裡的恐懼,如同冰冷的蛇,沿著她的脊背蜿蜒而上,讓她瞬間清醒。
她來不及多想,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她拔腿欲逃的瞬間,手腕卻被人穩穩地抓住,一股力道透過那冰冷的指尖傳來,讓她無法掙脫。
汐薴驚愕地回頭,映入眼簾的是許似那張陰沉的臉。他眼中透著狡黠與陰冷,宛如深夜中的餓狼,讓人不寒而慄。
“汐薴,惹了禍就想脫身?”許似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似乎帶著威脅,讓汐薴的心不自覺地沉了下去。
“你……你想怎麼樣?”汐薴的聲音顫抖著,眼中滿是驚恐與不安。
這個曾經在她心中英明神武、英姿颯爽的大將軍,此刻卻像是一個魔鬼,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與恐懼。
還未來得及深究許似的心思,汐薴忽覺一陣銳痛穿透胸膛。
她驚愕地回首,只見玄雍面色冷峻,眼神中無一絲波瀾,他手中的長劍已無情地刺入她的心間。
“玄…你…”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玄雍卻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未曾施捨她。
他決絕地拔出長劍,劍鋒離體的瞬間,汐薴心口的鮮血如泉湧般噴濺而出,鮮血霎時間紅了一片。
汐薴的身體無力地倒下,雙眼還保持著生前的驚愕與不甘。
玄雍劍指許似,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許似,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了,的確,這一切早該結束了!
許似迎著他的目光,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譏諷道:“汐顏那般對你,你卻對她情深意重,真是天大的笑話!”
她的語氣帶著不加以掩飾的鄙夷,好像對玄雍的做法很不理解。
聞言,玄雍冷哼一聲,反唇相譏:“我亦是不解,許大將軍你英姿勃發,威震四方,竟會為了一個亡國皇子,淪落到如此地步。你這份所謂的情意,當真是‘大義凜然’!”
他的話語尖刻至極,幾乎是指著許似的鼻樑在痛斥其不忠不義。
玄雍的話猶如利刃,直指許似的心扉。
她臉色驟變,眼中閃過一絲痛楚與憤怒。她緊緊握住手中的劍柄,欲以此來支撐自已搖搖欲墜的信念。
“你怎會懂?”許似咬牙切齒地反駁,“蕭杞並非僅僅是一個亡國皇子,他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是我曾經誓言要守護的存在!”
玄雍眉頭微挑,似乎對許似的執念感到意外。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長劍,語氣中透著一絲不屑:“守護?為了一個無法復國的皇子,你放棄了太多,甚至不惜背叛汐昭。這就是你口中的‘守護’?”
許似聞言,雙眼頓時變得銳利起來,她緊盯著玄雍,就像是要把他生吞了一般。
“呵”,見狀,玄雍不禁冷哼一聲,“你為了蕭杞不惜成了一個揹負不忠不義之名的罪人,他卻對你心中無意,更無情!”
許似笑了,玄雍所說,她又怎會不知?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蕭杞恨汐昭,也恨她,與她苟且不過也只是為了復仇大計。
她願意為了他,揹負一切罪名,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許似忽然間放聲大笑,那笑聲中透著無盡的蒼涼與決絕。她挺直了脊背,一步步邁向城牆邊緣,沒有絲毫猶豫和遲滯,一躍而下。
玄雍站在城樓上,俯瞰著腳下蒼茫的大地,心頭不覺湧起一股空虛感。
就在這時,一隻穩重而有力的手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肩頭,“顥兒,想什麼呢?”
玄雍輕輕地搖了搖頭,唇角勾起一抹略顯低迷的弧度,“沒什麼,舅舅。您是不是該回去了?”
中年男子一怔,眼睛驀然瞪大,他沒了用處,就趕他走了?
也不說請他吃個便飯什麼的,他大老遠跋山涉水走一趟容易嗎?
“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回青安嗎?”中年男子沉聲問道,語氣中透著濃濃的失望。
他注視著玄雍,心中五味雜陳。離家這麼多年,玩也玩夠了,世間的繁華與喧囂也已然看盡,也是時候收收心回家了吧?
“舅舅,再給我半年時間。我想帶她四處走走,看看這大好河山。”玄雍聲音淡淡的,似在極力隱忍。
汐顏最愛熱鬧繁華,在時因為汐昭女君的身份,無法隨心所欲地遊歷四方,品嚐世間珍饈美味。
眼下她不在了,他想帶她一起做個普通人,體驗那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