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國。

雲起書院，天粟樓。

院長張奇親自領著蘇東甲跟柳白進入天粟樓。

“清雅書院的月白兄已經來信知會，但他說的那本《化蝶》究竟在天粟樓哪裡，卻只能靠你們自己找了。”

“謝張夫子！”

蘇東甲二人拱手行禮。

一行人到了出雲國國都之後，第一時間就趕往雲起書院來找書。

送走張奇，蘇東甲跟柳白對視一眼，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雲起書院的天粟樓真的是……太大了！

整個天粟樓上上下下足有七層，佔地有兩個籃球場這麼大。

每一層的暑假都有兩丈來高。

每一座書架上都有小型陣法防護，足見這些典籍的珍貴。

柳白皺眉道：“以前我是聽過雲起書院大，但沒想到會這麼大。

這得找到什麼時候？”

反倒是蘇東甲淡定道：“地方就這麼大，書也就在這裡，一本本找下去，總能找到的。”

柳白點頭稱是。

對儒生來說，翻書找書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二人從一個個書架看過去。

一本、兩本、三本……

諸子百家，先賢典籍，二人看得是眼花繚亂。

蘇東甲暗暗吐槽，說時容易，找起來真難。

前後足足五天，他才終於找到了一本冊子，名為《化蝶》！

然而書上寫的卻不是什麼聖賢典籍，也不是什麼什麼詩詞歌賦，而是一本話本小說！

小說中說了一則故事，大致是一個不知從何處來，又要往何處的人。

就連名字都是一個頗為糊弄人的“甲某人”。

故事說的是甲某人本是一個儒修，誤入一處洞天福地中，修為盡失，淪為凡人。

而這個世界中沒有任何修行之事，一切都靠生產、科舉、戰爭、工匠等等推動。

甲某人想用自己的修行知識在這方世界闖出一片天地。

結果自然是他在當世作為首創，建立了洞天內的第一宗門，四品修為就成為“天下”第一人。

一念之間甲某人可掌所有生靈生死。

但他也對自己存在的這片世界產生了懷疑：我原來是誰，我還是原來的那個我嗎？

長久的身處巔峰讓他始終心懷畏懼，擔心自己的一切被這個世界的“某個存在”發現……

蘇東甲看得心神一緊。

小說中說的情況跟他自然不一樣，可卻讓他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

再聯想到霍東山特意讓他來找的《化蝶》，說是能助他更好地理解莊生曉夢。

蘇東甲陷入了沉思。

柳白皺眉看了半晌，最後才道：“這是一個人做的夢？還是說他真的掉入了洞天之中？

怎麼會有沒有天地元氣的世界，怎麼會……”

蘇東甲忽然抬頭，喃喃自語：“莊生曉夢，夢中化蝶……”

他恍然想起自己穿越前的華夏，有一位道門莊子，與之有著一樣的困惑。

夢中我是蝶，還是蝶在夢中成了我？

再聯想先前在天墉城外的那場“夢。

霍東山也在其中。

夢中東山是東山，東甲是莊文。

醒來之後東山還是東山，而莊文卻成了蘇東甲。

莊祖稱之為“觀道”。

時不時只要自己心念一想，便可化作莊祖？

這應該就是莊子所說的“道”——物與我為一，則物我兩忘。

所以才有了那句“夢裡不知我是誰，夢裡誰是我”的發問。

“如此一來……”

蘇東甲忽然抬頭，看向頭頂，意有所指：“如此說來，我可以是莊祖，莊祖也可以是我？”

一旁柳白目瞪口呆：“東甲，你……”

話音未落，一道縹緲卻透著高興的聲音響起：“妙，妙，妙，吾道不孤，既然你有此說，便讓你化蝶成我又如何？”

下一刻，蘇東甲只覺周身輕盈，恍然間已經不在天粟樓裡。

四周無垠，沒有光源，卻有淡淡微光。

面前一片“汪洋”——有其形，卻無水。

心底卻湧起一股流水潺潺，波浪嘩嘩之聲。

“這是……”

“光陰長河。”

一人隨即出現在他身邊。

“莊祖！”

蘇東甲忙不迭欠身行禮。

這才注意到，莊祖身邊竟也有一條魚！

而且這條大魚跟他的本命字魚長相上幾乎一樣。

不同的是莊祖身邊的魚通體玄青色，體型跟眼神都要強過他的那條本命字魚。

莊祖呵呵一笑：“天墉城一別，我沿光陰長河逆流而上，想看看究竟是何人能超脫此地桎梏，超越儒家至聖，修出六……

嗯，八個，這就不奇怪了。”

蘇東甲心神一凜。

“不奇怪了”？

聽他口氣是弄清楚我的真實身份了？

蘇東甲遍體生寒。

莊祖微笑搖頭：“道友不必如此緊張，大道寬闊，如這光陰長河，何人不可容，何道不可走？”

頓了頓，他笑道，“你方才說你也可以是莊祖，莊祖也可以是你，現在想好了，可願化蝶成我？”

蘇東甲皺眉。

“哈哈哈。”

莊祖大笑，曲指一勾，便將蘇東甲體內的本命字魚“勾”了出來。

乍一現出身形的本命字魚略顯忐忑。

可看到同類之後立馬歡快搖動尾巴衝了上去。

二魚嬉戲，好不快活。

蘇東甲心生一股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覺。

不可言說，卻真實存在。

莊祖笑道：“諸位以為如何？”

蘇東甲心神一凜，諸位？

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到一聲淡然回應：“可！”

只見一身穿布衣，長耳白眉的老者憑空出現。

在他身邊，赫然是一條黑背白腹的大魚。

又一身穿儒家長袍的高大老者，身旁一尾紅魚。

看到蘇東甲的時候，他微笑道：“不錯不錯。”

還有一人籠罩在血霧之中，身旁是一條深紅色的魚。

最後出現的是一身玄袍，頭戴王冠之人，身側之魚通體黝黑……

道祖、至聖、魔主、冥主……

他們都有魚！

道祖開口：“諸位，如何？”

眾人沉默。

蘇東甲有些迷糊，什麼如何？

一個淳厚聲音在他心底響起：“道祖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有三，萬物生。

但我們幾個的道只能為‘一’，卻無法生出‘三’。

‘三’不出，我們無法確信大道還可更高。

有了‘三’，大道還可以更高。

你就是那個‘三’……”

蘇東甲暗自腹誹。

總感覺這不是什麼好話。

他看向那渾身籠罩在紅霧之中不遠露出身形之人，心底疑惑既然幾位大佬都在這，為何不聯手砍了魔主。

只要他一死，魔族大亂，心魔盡消，豈不是世間修士之福？

魔主冷哼一聲。

眾人轟笑。

道祖出聲：“天地萬物，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

蘇東甲驚呼一聲：“是你！”

道祖呵呵一笑：“是我！”

原來這位道祖就是他心底想的那個人。

那麼至聖、莊祖他們……

此時的莊祖朗聲大笑，看光陰長河之中群魚相嬉，笑問蘇東甲：“既然如此，你的決定是什麼？”

“決定？”

“留下來與我等一起探尋大道登頂，還是回到夢中？抑或者夢醒？”

蘇東甲心神激盪。

夢中，夢醒？

原來如此！

他搖了搖頭，抬手召回本命字魚，而後又看向幾位“大佬”，在此招手：“你們也一起過來吧，這一場觀道，到此結束。”

莊祖率先哈哈大笑。

道祖捋須點頭。

魔族氣急敗壞……

但無論如何，他們都一個個原地消失，盡數湧入蘇東甲體內。

本命字魚也在瞬間將周圍的“同伴”吸入腹中，重新回到蘇東甲體內。

蘇東甲眸子開合之間，萬物生滅。

他一腳踏進光陰長河，凝眸看向遠處：“一場觀道，被中途喚醒，讓本座看看，究竟是誰——”

（完）

抱歉，各位看官老爺，追讀太差，只能提前完結。

拜謝看到這裡的各位看官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