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老婆婆端著湯走到張靖之面前,將湯遞到張靖之胸前,繼續說道
“千年之中,你眼睜睜的看著心愛之人一遍遍走過奈何橋,一碗碗喝下孟婆湯,你定會在內心期盼她不要喝下那孟婆湯,可歷經幾世,她又怎會記得這一世遇到的你,你又怎會忍受她在這忘川河中忍受千年煎熬。”
“喝了這碗湯,你們就可以忘卻前世今生,可以消除一世疾苦。今生牽掛之人,痛恨之人,從此都將形同陌路。每個人在這裡都有專屬於自己的一隻碗,這碗裡的湯,就是你們生前一輩子留下的淚。”
張靖之看了眼自己碗裡的湯,又看了看李棠溪碗裡的湯。自己的碗裡,湯只有三分之一,可李棠溪的碗裡,湯已經與碗口齊平。想到李棠溪所受之苦,張靖之的眼淚情不自禁的滴在了湯裡。
孟婆見張靖之不說話,又端著湯來到李棠溪面前,只見那湯冒著熱氣,色澤深黑,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卻讓人不寒而慄。
“丫頭,人這一生,無論活了多少歲。都有屬於自己的喜、悲、痛、恨、愁、愛。你對所有在乎人留下的淚都熬成了這一碗湯,喝下它,就是喝下了你對她的愛。你的眼睛已經被這塵世的喧囂奪取了光彩,薰染的暗淡。喝下這碗湯吧,你眼裡的人影會慢慢淡去,你的雙眸會如初生嬰兒般清徹。”
李棠溪知道張靖之不願意喝下湯,定然會選擇跳下忘川河等待千年輪迴。
李棠溪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著孟婆手中的湯。她知道,這是她與張靖之之間最後的抉擇。
此時此刻,李棠溪的心中波濤洶湧。她想起了與張靖之的點點滴滴,那些快樂的時光、那些痛苦的回憶,都如同走馬燈般在她的腦海中一幕幕回放。
想到這裡,只覺內心一陣劇痛,一口鮮血直噴而出。
“溪兒”張靖之此時此刻多想上前給他一個擁抱,可全身被鎖魂鏈捆綁,無法動彈。
“婆婆,麻煩您餵我喝湯吧。”李棠溪低聲說道
“溪兒,不要”張靖之苦苦哀嚎著。
然而,就在那碗湯即將觸碰到李棠溪嘴唇的那一刻,她突然停了下來。她轉過頭,看向了張靖之,眼中充滿了淚水,但她的嘴角卻勾起了一絲微笑。她知道,此刻,她心裡已經有了正確的選擇。
“靖之,好好活著。” 李棠溪低聲說道
然後,李棠溪便轉身跳入了忘川河。忘川河波濤洶湧,彷彿要將她吞噬。然而,李棠溪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她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身體被河水沖刷著。
李棠溪知道,這是她的選擇,也是她對張靖之最後的祝福。
在忘川河的深處,李棠溪的身體逐漸消失。而她的魂靈,卻開始慢慢地凝聚。
她知道,她已經開始了她的千年輪迴之旅。雖然她失去了與張靖之的記憶,但她相信,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一定會再次相遇。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張靖之看著李棠溪跳入忘川河的身影,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悲痛。他跪在地上,仰天嘶吼,卻發不出一聲聲響。唯有默默地跪在地上,任由鎖魂鏈將他緊緊地捆綁著。
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周圍的魂靈陸陸續續的喝著湯,橋上的魂靈也只是靜靜的走著,彷彿一切從未發生過。
“快起來,要繼續趕路了。”陰差惡狠狠的訓斥道
張靖之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任由自己的魂靈被陰差推拉著。他知道,此刻他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只能接受這個現實,接受他們之間的分別。
然而,在他心中,卻始終有一個信念在支撐著他。那就是,在未來的某一天,他一定會再次與李棠溪相遇。無論千年萬年,無論輪迴多少次,他都會一直等待下去。
剛下奈何橋,就聽到一陣陣的狗吠之聲,卻向前走,那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聽的人毛骨悚然。
“這是惡狗嶺,經過惡狗嶺再往前就是金雞山。狗和雞是陽間和陰間溝通的重要媒介,狗可以看到陰間的靈魂發出叫聲,金雞報曉鬼魂就必須避讓陽光以免魂飛魄散。”陰差冷冷的說道
張靖之忽然想到在客棧的時候,老狗無論如何都不會睡在熱炕頭上,而金雞也永遠都不會趴著睡覺。
看來萬物生靈都有自己的規律和法則,可我這一生又到底該去向何處呢?想到這裡,張靖之突然覺得眼前發黑,腿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
低頭一看,只見一隻惡狗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邊,正撕咬著自己的大腿。因為身體被鎖魂鏈所困,張靖之沒有辦法使用法力,但憑藉自己一身力氣,用力一腳,便將那惡狗踹的十米遠。
在抬頭望去,發現周圍一群群的惡狗,目光兇橫,滿嘴鋼牙,皮毛如鋼絲一般堅硬,向各路魂靈瘋狂撕咬,有不少魂靈被撕扯掉腿腳。
那些修為不高的各路魂靈使盡渾身解數也難逃這惡狗的鐵嘴鋼牙,有的被咬斷了腿,有的被扯斷了腳,有的成了獨臂,有的則成了斷手。
而張靖之憑藉一身修為,僥倖得以四肢尚存。但他不知道,接下來的金雞山,更為兇殘。
金雞山共有兩道嶺,筆直的山峰需要魂靈們一點一點的爬過去,就像從雞背爬到雞冠上,只有翻過這金雞山才能到達酆都城。
也只有完好的經過了惡狗嶺和金雞山,魂靈才配得上一個鬼字,才有資格成為鬼魂。
剛入金雞山,便有一群一群的公雞迎面撲來,那公雞的鐵嘴比禿鷲的嘴還要堅硬,不是捯瞎魂靈的雙眼,便是煽動翅膀讓你無法睜開眼睛,用他們那銳利的爪子讓你皮開肉綻,抓出你的五臟六腑。
周圍傳來一片哀嚎之聲,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個巨大的公雞迎面撲來,張靖之身體被索魂鏈所困,完全使不出力氣。無奈之下,只得閉上雙眼,任憑宰割。
“溪兒,我來找你了。”
奇怪的是,過了許久,身上毫無感覺。睜開眼睛,發現那公雞不知因何原因,躺在腳前,微微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