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之,聽說彼岸花只盛開在黃泉路上,我們腳下走的路不會就是黃泉路吧。”
張靖之剛想張嘴回答,耳邊就傳來了陰差的聲音
“抓緊時間走,這樣的路你們要走很多,都叫黃泉路。”
聽到這裡,二人的內心有一種無助的感覺,沉默著不說話,抬頭向上望去,望不到日月星辰;低頭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塵埃;向前看,看不到陽關大路;向後看,看不到親朋四鄰。
內心的孤獨無助此刻已經到了極點。突然,在路的不遠處傳來打槍的聲音,二人順著聲音望去,發現竟是一群衣著怪異的人與陰差在交手。
“他們是專門的搶魂者,只要沒有進入酆都城,這些亡人的魂魂還不是真正的鬼,還有一絲轉機,因此他們陽間的親人便會不惜代價花錢買壽搶魂。”陰兵冷冷的說道。
“原來,人就算死了也沒有公平可言。”李棠溪無奈的嘆息
“錢真是好東西,怪不得惹得世人追逐。活著的時候是錢的奴隸,死了後是錢的奴僕。哈哈,哈哈。”
張靖之內心充滿了絕望,但轉眼間又一臉堅決:三界,不能改變,而是要徹底推翻。
不知走了多久,隨著一聲雞鳴狗吠,二人已經來到了望鄉臺。人間相傳:
一天不吃人間飯
兩天就過陰陽界
三天到達望鄉臺
望見親人哭哀哀
二人還未上臺,一陣寒風吹拂,二人耳邊陸陸續續傳來啼哭的聲音。再抬頭望去,眼前矗立著一個高高的石臺,發出陣陣陰光,坐臥路轉之勢,上方書寫三個赤紅大字:望鄉臺。
“這叫望鄉臺,也叫思鄉嶺。這裡既是人死後魂靈遙望陽間的視窗、也是活人與死人聯絡感情的聖地,你們兩個逐個上去看看家裡吧,到了這裡,陽間的肉身也差不多到了入櫃裝殮的時候了。和親人最後一次好好告別吧。”到了此處,就連陰差也溫和了幾分。
聽完陰差的話,二人知道了為何耳朵裡總是傳來啼哭之聲。
“溪兒,你去吧。我自出生,便以天地為親,後幸得師父疼愛,又遇到你這一知己。人世間我沒什麼可留戀的。”
李棠溪沒有說話,腦海裡回想起小時候依偎在父母身邊的場景,內心一陣悲痛,登上了望鄉臺。
只見眺望遠方,看到了昔日的李府現如今已破敗不堪、雜草叢生
,一家人溫馨的場景彷彿就在昨日,可現在卻只有時間的斑駁。
想到這裡,李棠溪再也無法控制,大哭起來。張靖之被索魂鏈所捆綁,只能靜靜的陪在身邊。
心裡不禁感嘆道:世人若是能多一些寬容心善待家人、朋友。就不會等到這一天,後悔莫及啊。可惜一切都晚了,這望鄉臺上,不知承載了多少傷心、悔恨淚!
望鄉臺上獨自傷
兩眼睜睜淚兩行
妻兒老小偎柩側
親朋濟濟聚靈堂
陰差也不催促,只是淡淡的說一聲:“一到望鄉臺,遠望家鄉回不來。”
下了望鄉臺,繼續向前走,隱約從遠處傳來水流淌的聲音。
“想必前方就是忘川河了。”李棠溪痛哭之後,聲音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果然,走到河邊才發現,那河水呈血黃色,河水裡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一陣風拂過,瞬間腥風撲面。
在這忘川河上,橫跨著一架橋。
“那是奈何橋嗎?”張靖之看向陰差。
“不錯,過奈河橋頭,一去不回頭。此橋共分三層,上層紅,中層玄黃,最下層乃黑色,愈下層愈窄愈加兇險無比,生時行善事的走上層,善惡兼半的人走中層,行惡的人就走下層。”陰差冰冷的回覆。
“那些人是在幹嗎?”張靖之指著最下層橋上的人說道。
“那些是溺水而死的魂靈,他們總是在橋樑上下或左右橋頭,為自己尋找替身者,以便使自己能夠託生而轉世。走下層的人最容易被他們攔住,拖入汙濁的忘川河中,被蟲蛇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
陰兵說完,看了一眼他們又說道:“至於你們···”
“我們…”張靖之心裡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放心,你們既不是大善之人、也不是大惡之人,和芸芸眾生一樣,走中層。”
聽到這,張靖之心裡鬆了一口氣。可轉念一想:他們二人為了使命,歷經生死之戰,現在又命喪黃泉,來到陰間,可最後只算個碌碌無為的普通人。
張靖之越想越氣,想要與陰差理論。
“這塊青石是什麼,為何也刻著四個大字”,耳邊傳來了李棠溪的聲音。
張靖之順著望去,只見橋邊豎立了一塊青石,石身上的字鮮紅如血,上面刻著四個大字——早登彼岸。
“因為它記載著每個人的前世、今生和來世。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輪迴,緣起緣滅,都刻在了這塊三生石上。”
說到這,陰差停頓了一下,沒有表情的臉上掠過了一絲痛苦。雖然很快便又恢復如常,但這怎麼能逃過張靖之的眼睛。雖然此時沉淪眼無法使用,但洞察表情還是手到擒來的。
“千百年來,它見證了芸芸眾生的苦與樂、悲與歡、笑與淚,你們該了的債,該還的情,在這三生石前,都將一筆勾銷。”
聽到這,張靖之冷笑了起來。此時此刻,也只有李棠溪知道他為何發出如此冷笑。
“沒想到我付出的一切,到頭來只不過是一場空。”張靖之此時的心裡,情緒十分複雜。
但李棠溪只是靜靜的望著張靖之,他不敢問,也不敢說,他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只是在內心不斷地奢求,希望與張靖之之間的情誼,不要斷絕。
“二位,要不要喝碗湯。”只見一個老婆婆手中端著湯問道。
張靖之望著李棠溪,而李棠溪則低頭不語。
“婆婆,必須要喝嗎?”李棠溪抬起頭望著孟婆
“有的人,為了能夠來生再見今生最愛,選擇不喝。但是就必須跳入忘川河中,等上千年才有機會投胎轉世。”
“我願意,婆婆。”李棠溪望著張靖之,眼中充滿不捨。
“好,但你要想好。這千年之中,你會看到你所愛之人每一世都從這橋上走過,但你們言語無法相通,你能看到他,記得他。但他卻看不到你,也記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