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王朝沒有捐官的說法,但可以引薦入仕。
蘇家三代都是武將,靠實打實的戰場拼殺保家衛國換來的功績。到蘇國公這一代,三個嫡子又非常爭氣,靠著科舉入仕。
這次為著自家新姑爺,也動了引薦入仕的念頭。下一次的科考還有兩年,薛清濁這人做文章也無甚才名,走科舉一則時間長,二則蘇家三子知道讀書不易,著實有些信不過薛清濁。
薛清濁望向三位舅兄,並未急於回答。自己原就是打算入仕的,考慮走謀士的道路,選一個世家大族或者皇子做幕僚,進而入仕,目前正在選擇中。
結果三位舅兄比自己還著急,回門日徑直約了書房相談,就提起了此事。
“國公府三代以來初次有引薦,還是自家姑爺,對比其他世家,見縫插針地安排自己的人,實在算不得什麼。你大可放心。只現下僅翰林院或者工部作為選擇,翰林院編撰和工部令史二職尚有空缺。我和二弟雖入仕時間不長,也算能與上峰說得上話,且有國公府支援,你可擇其一。”
蘇瑾是嫡長子,自身又有能力,在蘇家三兄弟中一向是有話語權的,弟弟們也都信服。畢竟不但有血脈壓制,還有武力壓制嘛。
“多謝三位哥哥!”
薛清濁並未過多推辭,倘若由蘇家來引薦,他入仕會比自己鑽營要順利很多。
“三位兄長,清濁不善詩書文章,願隨大哥入工部。”
“不善詩書,你也不懂營造工程啊!官場如戰場,靠臉靠國公府可都丟人,要我說還不如……”
“閉嘴!”
蘇勤被大哥二哥呵斥後連忙閉了嘴。
開玩笑,若是被兩個哥哥同時壓制,他還不如去罰跪祠堂。一個以切磋武藝為名揍他,一個以講道理為由用言語“欺辱”他。
打不過也說不過,及時閉嘴是必要的。
“三哥說得是。清濁文墨、營造工程均無所長。但清濁所生所長之地多受水患之苦,對屯田、水利等多有了解,願入工部學習。”
薛清濁並不介意三舅兄的話。他才名不顯,對八股文並不擅長,也因此並未下場科考,又無營造機關之能,三舅兄有此疑問,實屬正常。
“好,如此便定下了。明日一早,爹會先帶你拜見工部尚書劉策劉大人。”
“多謝大哥。”薛清濁起身拱手拜謝。
“自家人不必客氣。”蘇瑾擺擺手,並不在意這些。
“妹婿”,一直緘口的蘇慎開了口,“自古以來封官入仕文人以科舉文章為重,武將重軍功。你以引薦入仕,且是國公府新婿,可做好準備了?”
蘇家二公子素來在盛京頗有才名,且其人品德行為人稱道。薛清濁與三位舅兄接觸下來便知,大公子有威望有能力,二公子雖看起來溫潤如玉卻是老成持重有成算之人。相比之下,三公子當是最好相處的了,心直口快。
薛清濁知道,二舅兄並不是在問他是否準備好入仕,而是在確認他是否準備好迎接世人的側目和議論。即便是世家大族歷來靠聯姻平衡和穩定利益關係,也是看不起諸如他這般靠裙帶關係入仕之人的。
一旦踏入官場,靠著女人裙角上位的名聲應當會一直跟著他。薛清濁早已考慮到這一點,他並不在意。他的確是因著桉桉的關係才得到蘇國公府的引薦,這是事實。假以時日,他必定讓眾人信服自己的能力。
更何況,他薛清濁若是在意他人評價和眼光之人,恐怕也活不到如今。
蘇慎話音剛落,薛清濁旋即起身,向三位舅兄施禮,而後直起背脊。
“三位舅兄,清濁只舅兄們所慮之事。只人生在世,名聲在外,若清濁看重,必汲汲營營,清濁不看重,名聲則如草芥。對清濁來說,值得珍視的家人更重要。至於他人的眼光、議論,若我有幸有能力站在高處,這些眼光、議論,應當也只剩下豔羨了吧。”
蘇慎向自家大哥遞了個眼色。
蘇瑾接收到了,而後深深看了薛清濁一眼,好似要將這個妹婿看透。
平民入仕,即使頂著蘇家女婿的名號,也必是關關難過的。上峰會看著蘇家的面子不為難,但同僚無形中的排擠,公務交接中各部的刁難,都是一道道坎,且看他能走多遠吧。
蘇瑾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薛清濁實在不是仕途的料,便多給幾個鋪子養起來吧,妹妹喜歡就好。
自家三個兄弟,努努力,掙功勞,為妹妹請封個誥命,妹妹一樣可以過得好。
“妹婿心裡有數就好。既如此,明日便隨爹和我去工部補個缺吧!”
“多謝舅兄!”
蘇桉得知這一場書房內的談話時,已經塵埃落定。
一般人看過去,都覺得薛清濁魚躍龍門,前路順暢,仕途順遂。實則裙帶之路表面繁花,內裡荊棘,一步不慎,世人的口水都能殺人。
薛清濁見蘇桉欲言又止,眼眸中流露些許關切,猜想桉桉是擔心自己因姻親入仕,會遭嘲諷吧。心下暖意湧動,回望蘇桉,安撫笑笑,並未多言。
也好,上一世“心狠手辣”的幕僚都做了,為百姓進言、推行輕賦稅卻還落得罵名,也依然堅定做自己認定的事,可見薛清濁是個心性堅韌的。
蘇桉安慰了一下自己,轉念又想,難道是成了親自動代入了妻子角色,開始為夫君考慮了?
上一世的虧還沒吃夠嗎?賢妻良母是人幹得嗎?妻賢了,夫禍少了,不就有心思有時間找美人美妾心上人了嗎?!
哼!男人不能慣著,自己選的也是一樣!
薛清濁敏銳察覺到氣氛變化,眼見的對面的妻子突然目光灼灼,心下莫名,只好傻氣的再回望過去,“桉桉,桉桉……”
蘇桉從不知自己的名字是這般綿綿軟軟的,心情一下子好轉,“薛清濁,明天開始我要叫你薛大人了!”
“薛大人!”蘇桉脆生生的望著眼前人,好似仔細看,還是很好看啊。
這人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呢!
“桉桉,你,叫夫君……”薛清濁大著膽子握住眼前人的手,是妻子啊。
人和人之間很奇妙。
沒有特別的情感羈絆,就這麼成了親,做了夫妻。蘇桉反而少了很多思量與顧慮,就這麼坦然相對吧。
即使這段婚姻日後也會是一地雞毛,起碼現在,她要過得暢快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