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汽車寬大的後座上,徐倞才找到自己不是在做夢的實感。
然而給她造成巨大沖擊的罪魁禍首,正從後視鏡裡瞪她。
“你坐後面幹什麼?把我當司機嗎!”
……他吃槍藥啦?
徐倞只好退出車外,又艱難地爬上副駕駛。
160斤的體重,把本還算寬大的座位,填得滿滿的。
張凌赫立即露出複雜的表情。
徐倞趕緊挽尊:“我在減肥了。”
回想起軟肉在懷的手感,張凌赫鬼使神差地說:“不減也行……”
“啊?”徐倞一頭霧水。
張凌赫這才回了神,被自己剛才的想法所驚到,臉色像吞了蒼蠅一樣。
“不減,你就是張氏史上最不堪入目的總裁!”
他惡聲惡氣地說。
“我看你到時怎麼好意思站在臺上,給員工開大會!”
“哈?”徐倞更懵逼了:“這個總裁,我還要繼續當?”
“怎麼?”張凌赫一邊轉方向盤,一邊用餘光瞟了她一眼。
“你今天在公司攪得天翻地覆的時候,不是很有膽嗎,現在想扔下這個爛攤子就跑?”
徐倞乾笑了幾聲,原來他知道這個事啊?
知道也任由她胡來,他難道不怕自己真把騰盛影視作死了嗎?
還是現在才是算總賬的時候?
她不由得皮一緊。
張凌赫看似在很專注開車,修長的小臂搭在暗色的方向盤上,愈發襯托得冷白皮瑩瑩。
但他一開口,話題卻是天馬行空:
“你雖然有些亂來,但在行事上,倒有點她的風格。”
她?誰?
徐倞努力瞪大眼睛表達自己的困惑,可張凌赫似乎只是隨口一提,不欲深談,形狀優美的薄唇又抿得緊緊的了。
她只好自己找話說:
“你在酒店說姜家突然反水,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張凌赫握著方向盤的十指突然一緊。
然後很快又鬆開,他冷哼一聲。
“哼,賀雲起和姜時深狗咬狗,早幹嘛去了,現在裝什麼情聖?”
什麼?徐倞吃驚。
賀雲起和姜時深可是鐵哥們發小,兩家關係緊密得跟一股繩似的,怎麼會交惡?
還有……
“情、情聖?”徐倞坑坑巴巴:“什麼意思?”
張凌赫瞥了她一眼,不滿:
“說你腦子不行,你還真不行啊?豬!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徐倞:……這兩個字分開看組合看我都看得懂,但是,放在這個語境裡,我怎麼就不明白呢?
“他倆在爭奪江雪柔?”她覺得這是唯一有可能的答案。
兩根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卻伸過來,擰了她嬰兒肥的臉頰一把。
“豬!怎麼可能為了那個蠢女人!”
張凌赫無視徐倞被捏得淚眼汪汪,發現肉乎乎的臉頰手感出奇地好,不由得又捏了一把,這才戀戀不捨地把手收回來,語氣驟沉。
“當然是為了徐倞。”
這下徐倞連為自己的臉頰控訴也給忘了。
“怎麼可能是為了我……的偶像!”
轉得太生硬,差點咬到舌頭,徐倞面色尷尬。
張凌赫奇怪地看她一眼:
“你的偶像不是霍瀛嗎?什麼時候變成徐倞了?你怎麼認識她的?”
啊,要露餡了!
無錯書吧徐倞冒冷汗:“呃……那個……我偶像很多的,各行各業都有的我偶像。徐倞那麼厲害,我多少也聽過嘛。”
沒想到這話倒大大取悅了張凌赫,讓他笑了起來。
“那確實是,她一向是很高調的。”
然後他像是陷入某種回憶,自言自語似的喃喃: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引人注目,做什麼事情都是大張旗鼓、風風火火,總是把自己的一顆心剖給別人看,傻得很……”
……這說的是我嗎?
怎麼覺得說得沒錯,但好像又有哪裡不對?
徐倞拼命搓手上的雞皮疙瘩。
張凌赫終於從回憶中回神,看到她在座位上扭來扭去,臉上有些嫌棄。
“你怎麼又神神經經的?就不能好好坐著?長痔瘡了?”
大哥,你長著那麼一張驚為天人的臉,能不能張口閉口就是豬啊痔瘡啊的,真的很令人幻滅!
徐倞無語。
還好她的肚子適時地咕咕響起,也不知算是化解尷尬,還是加深尷尬。
張凌赫簡直服氣:“我看那一桌子,就你面前的菜吃得最多,就這樣還不飽?”
徐倞羞赧:“吵架的消耗太大了。”
車子七拐八拐,停在一個嘈雜的的小巷。
張董事長拒絕下車:“你想讓我在這裡吃飯?!”
徐倞:“是我想在這裡吃飯,謝謝你開車送我,你可以走了。”
張凌赫更生氣:“你還是把我當司機!”
“……愛來不來。”
徐倞把頭一扭,徑自走進燒烤攤。
等張凌赫在外面咬牙切齒天人交戰一番,終於走進來時,她正滿臉期待坐在塑膠小板凳上。
她面前那張油膩膩黑黢黢的小木桌,已經擺上幾隻不鏽鋼盤,套著令人倒胃口的塑膠袋,烤串和小龍蝦就躺在上面。
從小習慣了端坐在華美的進口餐桌旁,用餐前必定先用熱毛巾擦手,餐具也是選用最高階奢侈品定製的張董事長,看得想拔腿就跑。
徐倞卻已經套上一次性手套,開始大快朵頤。
張凌赫勉強定住身姿,開始懷疑自己讓這個女人做騰盛影視總裁,是不是真的在給自家公司抹黑。
她怎麼一點個人形象也沒有啊,怎麼能用手吃飯呢?
看那滿手湯汁,油膩膩,噁心死了!
為什麼吃這麼多,這是女孩子該有的飯量嗎?
哪個好人家的女孩吃東西張那麼大嘴巴,還一次吃兩串啊!
還一口氣灌下半杯肥宅快樂水!
但是……
但是她看起來……
吃得好香啊!
張董事長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不自覺地吞口水。
正在這時,徐倞因為吃得太匆忙沒拿穩,一隻剝好的小龍蝦掉在地上。
“哎呀!”
張凌赫懊惱地叫出聲,臉上的表情比誰都心痛。
徐倞:“……一起吃嗎?”
……這嗓子,怎麼管不住!
張凌赫悔恨,麵皮微紅。
“……好。”他說。
堂堂張氏繼承人縮起一米八幾的高大身軀,一本正經地坐在小板凳上。
這一幕若是被狗仔拍到,恐怕微博會當場掛掉。
而此時,張董事長纖長白皙的手指,提溜著一隻正往下淌湯汁的小龍蝦,忸怩了半天,終於問:
“這個要怎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