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妃那雙已經黯淡無光的眼睛，好像也因為這一場雪，而有了光。

“是啊，應該是剛下不久。”

“等明天早起啊，應該更好看。”

“咱們宮裡那幾棵樹，一定會掛滿了雪。”

“遠著看，估計跟白色的梅花沒什麼差別。”

沈知念聲音中帶著安撫。

“可惜。”

“我應該是看不到了。”

月妃眸底的光亮，迅速的熄滅衰敗。

就好像一朵正在快速的凋零衰敗的花。

“月妃娘娘，你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怎麼會看不到呢。”

“您只要今晚好好的休息。”

“明兒個早起，就能看到那樣漂亮的雪景。”

沈知念當然知道自己說的這些，只是單純的安慰。

“我知道的啊。”

“我早知道的。”

“我該知道的啊……”

月妃卻是一直在搖頭，嘴裡含糊不清的重複著。

說著說著，月妃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沈知念慌忙的站起來，將人攬入懷裡，讓月妃靠著自己做個支撐。

同時一隻手輕柔的拍著月妃的後給對方順氣。

另外一隻手則是快速的將帕子遞給了月妃。

月妃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接沈知念手裡的帕子。

但是沒有想到，就這伸手的功夫。

月妃就一口血噴了出來。

殷紅的血液在洗的泛白的被褥上，一點點的滲透了下去，蔓延開來。

刺目又壓抑的人透不過氣。

“我這就去找太醫。”

沈知念紅了眼眶，淚水在打轉，她的手哆嗦的捏著帕子。

“不……”

“別……去。”

“沒用的。”

“不會有太醫過來的。”

月妃艱難的衝著沈知念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釋懷，緊緊地抓住了沈知唸的手。

“怎麼會呢。”

“大夫治病天經地義的。”

“如果不願意來冷宮。”

“那我好好地哀求他們。”

“總有人會願意來的。”

沈知念聲音裡都帶上了哭腔。

月妃很努力的將自己冰冷的手，放在了沈知唸的手上，本來想要拍一拍對方的手，安慰對方一下。

可是對上了沈知念那雙乾淨純澈，為自己擔憂的眼睛。

她卻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只是低低的應了一聲。

沈知念扶著月妃重新躺回床上，為她壓好了被子。

“娘娘。”

“我一定會請來太醫的。”

“等著我啊。”

沈知念吸了吸鼻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量不要帶著哭腔。

月妃這次卻沒有開口在應她了。

在沈知念轉身跑著衝進了門外的大雪裡的時候，她才慢慢抬頭看向外面。

明明她也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年紀。

卻身上沒有一點這個年紀應該有的鮮活。

反而像個行將就木的老轉發。

她知道，沈知念請不到太醫。

若是真的能請到太醫。

也就不會熬到今天你了。

沒有任何一個太醫，會願意來冷宮這種地方的。

更不要說是給個被皇帝厭棄的妃子看病。

可是她實在是沒有力氣說再多的話，也沒有辦法看著沈知念為了自己發自內心的難過。

只能看著沈知唸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冷宮的大雪中。

沈知念一路狂奔到了太醫院的時候，太醫院的燭火都亮如白晝。

太醫院就算是到了夜晚，也是會有兩個太醫值班的。

為的就是避免宮中的主子們，有什麼意外卻找不到太醫的情況。

宮中的主子身份一個比一個貴重，可是片刻都耽擱不起。

沈知念心中擔憂月妃撐不住，為此頂著風雪，就埋頭闖進了太醫院。

太醫院這個時間，除了兩個值班的太醫在，還有蒼朮，陳皮兩個藥童在收拾屋子。

聽到門口的動靜，四個人都放下了手裡的事情，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見沈知念跟個雪人一樣，頭髮，臉上，衣服，鞋子上全是雪。

又是個眼生的。

“是哪位主子身體不適嗎？”

站在桌子邊上正在翻看脈案的高文奇太醫，放下了脈案。

“哎呦這個時候了，您先跟奴婢過去看看吧。”

“就不要總動這裡耽誤時間了啊。”

“娘娘這會看著實在是不太好。”

沈知念又不是個傻子。

怎麼可能不知道若是自己說了，是給冷宮的娘娘看病，太醫院的人，定然是不會有人願意跟自己過去的。

她心裡琢磨著，不管怎樣，先把人給騙了過去在說。

醫者仁心，總不能看著月妃死吧。

說不準人到了門口，就願意救人了呢。

可是聽到沈知念這麼說了。

高文奇太醫和於子銘太醫兩個人互相都看了對方一眼。

在彼此的眼裡，都看到疑惑。

“小丫頭，宮裡好像沒有病重的主子啊？”

於子銘太醫心細如髮的開口。

沈知念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想將情況說的嚴重一點。

或許這兩個太醫，就會先顧著救人。

跟自己走了。

而不會在追問其他了。

宮中到底是不是有真正病重的主子，她一個冷宮伺候的宮女，怎麼知道。

“我家主子突然就病重，咳血。”

“求您，跟奴婢過去看看吧。”

“在晚。”

“怕是……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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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念吸了吸鼻子，將心中的慌亂和緊張，都忍住了。

她的聲音中帶著哀求。

“所以，你主子到底是哪位啊？”

聽到沈知念如此說，於子銘太醫不但不著急，反而還輕笑了一聲。

於子銘跟高文奇兩個人，可是在太醫院裡不少個念頭了。

自然不是沈知念一個小小宮女，能夠輕易簡單糊弄過去的。

於子銘和高文奇兩個人，見沈知念怎麼都不肯說出她嘴裡的主子，真正的身份到底是誰。

怎麼可能會反應不過來，這人身份有問題呢。

沈知念站在原處，動也不動，緊張的說不出來話。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說，才能讓太醫過去給月妃看病。

她不說，或許還有一線可能，求得人心軟。

可若說出來了是去冷宮給月妃看病。

怕是立刻就會被驅趕。

“求求……”

“求您二位。”

“行行好吧。”

“性命攸關啊。”

“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二位太醫只要過去瞧一眼，或許就能救人一命啊……”

沈知念噗通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腦門碰地，給兩個太醫磕頭，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