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也沒有多想什麼。
主要還是受傷的這兩日。
張昭容和鍾良儀讓她好好休息了兩天。
於是休息的這兩天的活計,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囤積了起來。
她還有許多的事情沒有做完,完全騰不出時間來考慮其他事情。
就連去見蘭無漾的事,也被她短暫的放在了一邊。
就這樣忙忙碌碌的又過了一日。
沈知念去幫鍾良儀打掃宮室的時候。
手裡忽的被塞了個精緻小巧的鎦金盒子。
沈知念愣了愣,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就聽見鍾良儀扭過頭去,但是還能看出來她十分不自然的僵硬坐姿,聲音也格外彆扭的說了句。
“祛疤的藥。”
沈知念抬頭,恰好瞧見她髮髻上那根金簪子不見了。
沈知念記得很清楚,鍾良儀她一向是很喜歡這根金簪子的。
她總說女子頭上應當有能鎮住場子的物件。
這金簪子便是她所說的那樣能鎮住場子的物件。
所以哪怕是身在冷宮之中,她也是日日都戴著。
現在卻不在了。
沈知念低頭看向那個鎦金盒子,一下子明白過來,趕緊將這盒子遞了回去。
“娘娘,這太貴重了啊,我真的不能收。”
“你不收?”
鍾良儀的聲音不由得拔高。
無錯書吧“你手上那些疤痕那樣醜陋,那麼明顯,我只是瞧見便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你不收,難道是故意不想讓我過得舒心嗎!”
“我……我……”
沈知念被她唬得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口。
“你要是沒有這種想法,那就收下吧。”
“記得每天要用兩次,直到疤痕完全消失才能停。”
鍾良儀也沒等她說出些什麼來,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只是又將盒子推回了她手裡。
沈知唸的心裡一陣感動,也明白鍾良儀只是嘴上兇狠了些,心卻是軟的。
表面看著嚴厲,挑剔,但是內心是溫柔的。
那根金簪對於她來說那樣重要,可為了換一盒沒那麼值錢的傷藥,她還是捨棄了她喜愛的金簪。
若是不是在冷宮裡,一根金簪而已。
並不算什麼。
可是在冷宮,東西都是越過越少的。
那根金簪沒了,就是沒了,不會再有新的替換的。
之後的日子裡,鍾良儀幾乎是每天都要檢查沈知念手上的傷。
很是擔心沈知唸的手上會留下疤痕。
一直到看見那幾道看著都滲人的傷疤,就算是趴在手上看,都看不出來了。
鍾良儀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就好像是終於放下了一樁心事。
十月的秋天,正是金色的桂花正是綻放的時候,花香撲鼻誘人。
沈知念有快一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過蘭無漾了。,
她還是第一次跟蘭無漾分開了這麼久。
這些日子,她雖然明知道無法見到蘭無漾,還是有時間就往龍熙宮跑。
希望可以碰巧見到對方。
哪怕是看上一眼也好。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真的運氣不好。
這麼久,竟然一次都沒有看到蘭無漾。
龍熙宮門口守著的太監宮女,誰也不願意幫她傳話。
不管怎麼解釋,都沒有人聽得進去,也沒人相信。
都只當她是想來巴結的小宮女。
蘭無漾因為身上的傷很深,很少出門走動。
有一回沈知念好不容易從個小太監的嘴裡,打聽到了蘭無漾會在午飯後出門。
就早早的等在龍熙宮外面的草叢裡。
可是沒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月上柳梢頭。
也沒有看到他人出來。
等到她實在是冷的受不了,一溜煙跑回了冷宮,手腳都凍得不聽使喚了。
鍾良儀將她拉進了屋子裡烤火。
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到了嘴裡的訓斥,在看到她冷的哆嗦的樣子,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本來冷宮裡是分不到炭火的。
說到底是被皇帝厭棄的人,宮中伺候的宮女太監,自然也是知道看主子臉色做事的。
怎麼可能會給冷宮炭火呢。
今年不同,因為七殿下蘭無漾被後宮的奴才們苛待的事情。
整個後宮都知道了,皇帝最是厭惡捧高踩低的奴才。
那些個管事的太監嬤嬤死的太慘。
頂上位置的太監也是個機靈的。
冷宮裡也被送了炭火。
雖然只是最普通的黑炭。
燒著之後,會冒黑煙,燻的人眼睛疼。
要將窗戶開條縫隙通風。
否則人怕是都要被炭火的煙嗆死。
沈知念坐在燒著炭火的銅盆邊上,一邊烤火,一邊抹眼淚。
也不知道是被炭火燻的,還是心中難過。
京都的冬天,總是來的很早。
今年也不例外。
樹上的桂花都還沒有落。
夜裡順著窗戶縫鑽進來的冷風,就已經帶上了冬天的冰冷。
沈知念已經有一段時間不去龍熙宮了。
因為她又忙起來了。
月妃本來以為只是最普通的風寒。
不成想這一病,就病到了現在,不見起色。
哪怕沈知念已經十分小心的細緻的照料。
月妃卻還是一天天的瘦的皮包骨頭了。
病痛讓月妃比往常更加安靜了。
沈知念都要記不起來,上次跟鍾良儀和張昭容一樣,追著月妃在冷宮院子裡跑,是什麼時候了。
那個時候只覺著疲憊。
可如今回想起來,卻有些想念了。
至少那會的大家,都還健健康康,好端端的。
而不是這樣死氣沉沉。
沈知念陪在月妃床邊的時候。
月妃大多時候都是清醒的,只是她不在跟以前一樣胡亂的喊叫,而是兩個眼睛發直的盯著屋子裡的一個位置發呆。
好像是在看著什麼。
又像是隻是單純的走什麼。
沈知念在這種時候,總是喜歡拉著對方說點什麼。
月妃也只是偶爾會應聲。
但是聲音裡總是透著濃濃的疲憊。
今年下第一場雪的時候。
沈知念正在月妃的屋子裡,用熱水燙了帕子,給月妃擦洗。
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了窗外紛紛揚揚如同棉絮落下的雪花。
她禁不住楞了一下。
“今年的第一場雪,好早啊。”
沈知念輕聲呢喃著。
“雪,真乾淨啊。”
“好漂亮。”
月妃慢動作的眨了眨眼睛,緩緩的順著沈知唸的視線落點,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