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林,你來幹啥?”鄧吉泰面無表情地問道。
“大叔,我知道錯了不該打俺嬸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俺吧!”
“原諒你,你咋想的?你把俺娘打成這樣就算完了?”鄧愛華說道。
“愛華妹妹你消消氣,你娘住院的費用俺全包了,還不行嗎?”
“不行,這已經不是錢的事了,連你閨女往俺家麥子地裡打滅草劑的事,咱們一塊清算。”
“大叔,你是老黨員思想覺悟高,你就別和俺這沒文化的人一般見識了,你勸勸俺妹妹,咱就別把事情往上捅了行不行?我回去教訓教訓紅雲,以後咱們都好好相處。”
“還你沒文化?你這沒文化的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八百個心眼子,說起瞎話來一套一套的,你就別在這裡演戲了,回家等著法院的傳票吧!”鄧愛華再也聽不下去了,下了逐客令。
“大叔,你看俺妹妹說的,俺,俺也是這麼大歲數的人了,還非得讓俺給你們跪下嗎?”
“你趴下也沒用,不讓你長長記性,你永遠改不了。”
“愛華,你就少說兩句吧!”
“爹,你可不能再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了——”
“行了,我心裡有數。”
無錯書吧“俺就知道大叔大人有大量,大叔,這裡有一千塊錢和一點吃的,是我的一點心意。”
“錢你拿回去,好好教育教育紅雲,也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就不能給孩子的做個好的榜樣?還有你,你咋忍心下手打你嬸子的,她可沒得罪你一家子吧?”
“是是是,大叔俺錯了,俺錯了,你看我以後的表現行不行?俺要是再犯混,你就拿鞋底子打俺的臉,俺絕不還手。”
“行了,從今天開始,過去的事都別再提了,咱都好好的過安生日子吧!”
“哎哎!大叔俺都聽你的。那俺走了?”
“走吧!走吧!”鄧吉泰擺了擺手說道。王春林就像聽到了赦令,臨走還不忘嘿嘿笑著把那一打錢花拉進了提包裡,然後,急匆匆的走了。
“爹,這件事就這麼完了?”
“老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他都來道歉了,咱不能不給他點面子。”
“你咋還這麼糊塗?咱起訴他是給他個教訓,也是為他閨女好,以前就是咱們一而再而三的寬容他,才讓他們覺得欺負咱是應該的,是咱們欠他的,就必須啥事都讓著他們。
所以,他父女倆才敢下狠手打人,要是第一次欺負咱,咱就不慣著她,她肯定不敢這麼光明正大的往咱麥苗上打藥,還這麼理直氣壯的打人。”
其實,王紅雲還真不是特意去給鄧愛華家的麥苗打的藥。
那天她打完自已家地頭上和地梗上的草以後,噴霧器裡剩了一點藥,她正想找個地方倒掉,一轉身看到鄧吉泰家的麥地了,看到他家的麥苗比自已家的長的還好,心中嫉妒。
於是,就邊走邊噴,把剩下的除草劑都打在了鄧吉泰的麥苗子上了。
最後,她怕噴霧器裡有殘留,以後打藥傷到莊稼,就又倒了點水,涮了涮噴霧器,這刷噴霧器的水王紅雲也沒浪費,全都噴在麥苗上了。
她還故意隔開好遠才噴,為的是看看噴霧器裡的殘留到底對莊稼有沒有傷害,要是沒有,以後打完除草劑不用涮噴霧器了。
此時此刻,作者覺得:人家王紅雲這是在做科學實驗,鄧愛華不但不能怪人家,自已家的麥苗為科學獻了身,她應該感到榮幸和驕傲才對。
鄧吉泰答應了王春林不再追究他打人,還有往他家的麥苗子上噴藥的事在村裡傳來以後,人們說啥的都有,有的認為是鄧吉泰有格局能容人;也有人說鄧吉泰做了虧心事,有把柄在王春林手裡攥著,他不敢得罪王家。
對於村裡人背後的議論,鄧愛華早就見怪不怪了,既然父親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只能任由人家說吧!
鄧吉泰卻不這麼想,他最注重的就是名聲,怎麼能受的了別人的非議?可是又堵不住人家的嘴,出門讓人家在背後指指點點說閒話,在家是老太太,無休止的胡言亂語,鄧吉泰每天都在這種環境裡煎熬著。
鄧愛華的母親出院後,雖然肉體上沒有了問題,但是,思維比以前更混亂了,不是要吃的,就是在說她娘來了在桌子跟前站著呢,讓鄧愛華快去給她娘做飯吃——
給她穿了紙尿褲就往下撕,拉了屎也不說,偷偷藏在被褥底下,弄的滿床上都是屎尿。
守著她的鄧愛華是晚上睡不好,白天歇不上,被折騰的精疲力盡,精神都快崩潰了。
她想給母親針灸她也不配合,晚上想讓她去空間安靜一會,她也不待著,去了就往外爬。
此刻的鄧愛華算是體會到了伺候老人的難處,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話真是太精闢了。
上一世的時候都是哥嫂在伺候老人。她也曾天真的認為,不就是給老人喂喂飯,然後倒倒屎尿啥的嗎?小孩子都是這樣伺候大的,這還有什麼難?
現在她終於體會到了,伺候老人和伺候孩子完全是兩回事。
以前母親大小便能自理的時候沒覺得怎麼樣,現在她躺在床上動不了,翻個身都得別人幫忙,還得隨時注意她尿沒尿,拉沒拉。
這幾天,又看到父親愁容滿面的樣子,連累帶急鄧愛華嘴上起了一串小水泡,扁桃體發炎,嗓子也啞了。看到她狼狽的樣子,他哥鄧愛軍勸她回濱州去休息幾天,她一直沒好意思走。
“娘,你又撕這個幹啥?這是紙尿褲,是給你接屎接尿用的,你撕爛了還咋用?”
“俺尋思看看這裡面有啥?記得有兩個發麵餅子來,找不著了。”
“找不著就別找了,歇著吧!”
“你說話輕快,找不著俺吃啥?”
“不吃了,我給你拿新的。”
鄧愛華心想,母親總是對吃這麼關心。大概是捱餓的時候留下了心理陰影。
因為以前母親意識清醒的時候,曾經給她講過這麼一件事。
母親說:“捱餓的那一年的年初六,俺抱著你二哥去你大姨家走親戚,你大姨父在食堂裡做飯,能偷偷拿點吃的回家,她家的孩子們都沒大捱餓,俺去了以後,你大姨就給了你二哥一塊棒子麵餅子讓他吃,你哥才剛兩歲,拿著那塊餅子幾口就吃完了。
你大姨看你二哥餓得哭都沒力氣了,就又從裡屋裡拿出三個地瓜面餅子讓俺拿著快走,還囑咐說別讓你姨夫看見了,俺剛出門就碰見你姨夫了,他啥話也沒說,伸手就在俺手裡搶過那三個地瓜面餅子回屋裡去了。
你二哥看見吃的被搶走了就哭,俺心裡也難受的掉眼淚。俺餓得沒勁走路了,就坐在你姨家的門口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