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苒原是那樣想的，可顧染卻像是來了興致一般，盯著她笑道：“漂亮姑娘你難道不好奇自己這個月演繹的角色結局是如何嗎？我講給你聽怎麼樣？”

沒興趣。

茶苒剛想這樣說，就被袖口裡的蘇木清扯了扯袖子，語氣十分激動興奮，“苒苒！我想聽！可以嗎！”

022也一樣：【宿主，那啥，我們要不就聽聽？】

“……”兩個八卦精。

茶苒有些無奈，回眸看向身旁的女子，平靜地問：“沒事嗎？”

顧染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愣了片刻，低聲笑了笑，“沒事，過了這麼久，早就放下了。”

算不上是自揭傷疤，就像是講述故事一般，僅僅是想讓自己留下存在過的證明罷了。

見她如此，茶苒也沒多說，只是留了句：“別勉強。”

顧染對茶苒展露笑顏，開始講述自己那段不算好的過往。

＊

原本的故事情節是顧家九小姐顧染從小失去父母，在府中備受欺凌冷待。

16歲便被逼迫著成了城主的小妾，反抗卻沒起到作用，在被辱了身子的當天心如死灰，試圖跳井自殺，可卻遇到了城主的小兒子南澤。

南澤是青樓妓女所生的兒子，從小不被重視，同樣備受冷待。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也沒制止，就在旁邊看著，等到顧染要跳時，又突然說了句：“他人辱你，你卻選擇獨自承受痛苦，而不是加倍奉還，如此看來，你的確是個懦弱無用之人。”

這樣的話讓顧染羞憤又絕望，“我只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無權無勢的孤兒，世人辱我，我又能如何？”

“藉口不是懦弱的理由。”南澤似乎不能共情，所以兩人起了爭執。

一番爭論後，南澤卻突然說：“我可以幫你。”

當然，他又補充不會做多餘之事。所以提出可以幫她殺了城主，但往後，她的命身體以至於全部都是屬於他。

顧染心中本就怨恨，看到了希望也就答應了。

顧染對南澤並不熟悉，也不知道他是城主的小兒子。他外貌好看，性格冷漠但卻對她很是溫柔體貼。多日相處下，難免動了點真心。

可顧染不敢將這份感情暴露在陽光下，只能藏著。但在南澤卻對她越來越好，顧染心底難免會心存僥倖，所以拜託南澤能不能想辦法，讓她不再被城主...羞辱踐踏。

可南澤的態度卻讓她死心了，他說：“你既是妾，本分如此，別奢望太多。”

他說：“你應該知道，我很厭惡過分天真愚蠢之人。好好聽話，本就已是不是清白之身，就沒必要死守那點尊嚴。”

顧染知曉他對自己的看法後，心死，不再奢求。

家族的背叛欺辱，心上人的藐視，城主和下人的羞辱虐待，這些都逼迫著顧染走向極端，終日鬱結性格也愈發古怪。

捨棄了理最後一絲臉面尊嚴，滿懷仇恨的承受著欺辱，最終在南澤的幫助下終於殺了城主。

本以為苦難就此結束，卻沒想到南澤竟然是城主的兒子。且還有另一個身份，被稱之為‘神’的身份，也就是一直在協助城主的幕後之人。

顧染得知這些後，整個人都陷入了混亂絕望中。

但她仍有一絲希望，質問成為新城主的南澤為什麼要這樣，但他只是冷聲說了句：“覺得有趣玩玩罷了，別忘了你的身份，你似乎沒有資格質問。”

顧染在得到回答後徹底崩潰了。

她不敢相信一直幫助自己的恩人竟然從一開始就在冷眼旁觀著自己的苦難，那些相伴的日子也是因為把她當做玩物戲弄……

既然他是城主幕後的神，那是不是自己的悲慘也有他的參與？

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顧染恨，恨顧家恨城主也恨南澤，想與南澤同歸於盡時，卻失敗了。

但南澤並沒殺她，反而將她囚禁了起來，並讓人日夜監視以防她自殺。顧染精神狀態徹底崩潰，成了一個失了心神情緒感知的瘋子。

又過了半月，南澤突然開始日日夜夜來看她，不管多晚多累，他都會來。

但在後來發現得不到回應，便會粗暴無恥的強辱她的身子……

甚至會發瘋般的說愛她。

愛？

是覺得她現在不夠慘才如此？還是又覺得看如同卑微如螻蟻的她拼命在泥潭掙扎的模樣，有趣好玩？

顧染心中惡心諷刺極了，臉上卻做不出任何表情，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恨也好，愛也罷，希望南澤入地獄，親身體驗自己的痛。

如果說顧家人和城主是將他推入深淵的罪魁禍首，那麼南澤就是深淵裡的惡魔。

好累，真的好累……連懷著怨念與恨意，都好累。

不過半年，顧染的身子就已油盡燈枯。

在她死時，聽到了南澤卑微的道歉祈求，看到了那張清冷好看的面容上染滿了恐懼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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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對不起，是我錯了……”他說：“我愛你，求你別拋下我……”他說：“只要你活著，我的命任你處置，是殺是剮都隨你，求你……”

淚水順著他的眼眶滴在顧染手心，讓顧染覺得噁心。

錯？的確是錯了。但不是他，而是她。

“若是真心愛我，你便去死吧。”這是顧染生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新曆十二月寒冬，顧家九小姐顧染逝世，年僅19。

同年，顧家被滿門抄斬。

而新城主南澤，在第二年初春自殺而亡，年僅20。

而後來，她成了怨魂，無法往生入輪迴。但快消失時卻因母親的遺物暫且活了下來，於是也就有了後來秘境的一系列事情。

故事完。

茶苒看向面前的粉衣女子。

她敘說時全程都很平靜，眉眼帶著淺笑，似乎如剛才所說一般，的確已經徹底放下，周身沉靜而柔和。

“那你往後，有何打算。”茶苒選擇不再提起往事。

顧染搖了搖頭，“姑娘忘了嗎？我很快要和秘境一同消散了……我本就只是一縷殘魂，如今還惹出這般禍事，這世界不會再允許我存在。而且，我心願已了，這麼多年也很累，是該好好歇歇了。”

她很平靜，很明顯，她接受了這個結局。

茶苒沉默了一下，最終沒多說，選擇尊重：“……好。”

房間內不約而同陷入了片刻的平靜。

就連一開始想著聽八卦故事的蘇木清和022都安靜不語。

秘境逐漸不穩，不過片刻，顧染的身影開始化作點點星光逐漸消散，她輕笑著和茶苒告別：“幻境在我消失後會一同破碎，到時你們就能回去現實與同伴相聚。還有，我很慶幸，在消失前能夠遇到你們，謝謝。”

說著，目光移到一直沉默不語的溫以閆身上，想著反正自己也要魂飛魄散了，不如任性一下。

於是，顧染用心念傳音給溫以閆，十分認真道：‘大人，真心謝謝您的幫助。不過作為過來人我還是要提醒您一下，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大人若是心裡有漂亮姑娘，還望珍惜才是。站在獵人的視角看人，自己恐怕總有一天也會淪為別人眼中的獵物。”

在那股明顯針對她殺意襲來時，顧染笑了笑，‘珍重。’

她很喜歡漂亮姑娘，也很感謝這位大人。所以希望他們，都一定一定要有個好結局……

帶著如此想法，顧染徹底魂歸天地，消散於世間。

很快，周圍的景象也開始迅速變化。

一整眩暈過後，他們就再次回到了毒瘴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