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平靜的生活忽然泛起了些許波瀾。

從三天前開始，茶苒便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奇怪的是那目光中並無惡意，也只在黃昏過後出現。

一開始本不想打草驚蛇，但無奈的是還沒等茶苒主動將她揪出，她自己就慌里慌張的從茶苒房間的牆壁處鑽了出來，摔倒在地面。

沒錯，從房間的牆裡出來的。

在看清跌落在地的女子後，茶苒愣了一下，最終收起了手中淬著毒的銀針。

女子不過年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襲白裙，生的極其好看，膚色白皙，細眉柳葉眼，身姿纖細曲線柔美，周身氣息極為純淨，溫柔靜雅，給人一種親切無害之感。

不過……她的裙襬是虛浮的，氣息也不真切。明顯不是人，而是一個沒有肉身的靈魂。

不是亡靈怨靈之類，因為它們不會如她一般如此完整，也更不可能有如此純淨的氣息。

所以……她是誰？

“……什麼呀，怎麼又忘了是在牆裡睡覺了。算了算了，看來得換個地方才行……”女子從地上爬起，嗓音和外貌一樣溫柔，自言自語的嘟囔了好一會，似乎並未發現自己已經被發現，“反正天暗了，不如出去逛逛吧！雖然沒什麼好逛的……”

說著，便飄到門口，頭剛剛穿過緊閉的門，半個身子還懸浮在房間，卻像是突然察覺到什麼，猛的又把頭從門外收回了，十分僵硬的轉身看向一旁已注視了她許久的茶苒。

場面一度有些詭異……

女子試探般的朝茶苒‘走’近了些，在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有些猶豫地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道：“那個你好？你能看得見我嗎？”

茶苒沒回話，女子有些失落的收回手，話語自嘲而充滿了遺憾，“看來是我想多了……也是，不可能看見吧……”

茶苒見她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還是淡聲回應了一句，“能看見，也能聽見。”

“！”

聽到回應，剛才還一臉失落的女子瞬間變得慌張又激動，“能看見？真的能看見我嗎？……那個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闖入你房間的，只是不知怎的，覺得這裡的氣息讓我很舒服所以無意識中就來了……那個剛才也只是在睡覺，醒來時忘記自己在牆裡所以翻個身不小心就摔了，真的抱歉……”

她像是許久未曾與人交流，有些手無足措，話語也很慌張。

“無妨。”茶苒對她莫名生不出厭惡的情緒，反而多了幾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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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外衫穿上後走到房間中央的軟墊處盤著腿坐下，瞥了一眼一旁呆若木雞的女子，淡聲道：“過來坐，慢慢說。”

“啊？好。”女子下意識應了一句，等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茶苒對面。

茶苒手肘靠在玉桌上，手心撐著臉，神情慵懶散漫，“我名喚茶苒，該怎麼稱呼閣下？”

女子神色僵硬，背挺的筆直，像是在面臨著什麼拷問，老老實實回答道：“叫我蘇木清就好，草木的木，水清則明的清！”

蘇……木清？

沒有記錯的話女主也是叫這個名字。

是巧合麼？還是……

茶苒眸色深了幾分，“木清姑娘，你聽聞過幻靈宗嗎？”

“……幻靈宗，看來世界又再次重啟了啊……”蘇木清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低聲呢喃了一句後，突然輕笑了聲：“原來茶苒姑娘也是聖靈大陸的人。”

世界重啟？看來她果然知道些什麼。

茶苒並沒有忽略她那前半句話語，“也？看來木清姑娘也是，但為何會以靈魂狀態捲入這秘境？”

“嗯～說來話長。”蘇木清對茶苒微微一笑，本想隨便敷衍一番，但在對上她那雙似乎看透一切的清冷雙眸時，忽然啞了聲。

她沉默了許久，茶苒也沒出聲打斷。

最終，是蘇木清敗下陣來。

也罷，反正說了也沒人會信，十幾次以來……不都是如此麼……如今再重複敘述一次也無妨。

蘇木清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見，她低著眸，像個局外人一般，無悲無喜無怨的低聲訴說著自己的過往，“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你，實際上這個世界，包括你的人生，所有要經歷發生的事都是他人所創造而成的故事，供他人取悅的玩物。你會信嗎？”

“……不信。”茶苒心中隱約察覺到接下來可能會聽到一個沉重而壓抑的過往。

“我一開始也是不信的。”蘇木清扯唇笑了一下，不再溫柔，而是帶著一絲諷刺不甘：“我本是聖靈大陸東陵國的公主，從小父皇母后皇兄都十分疼愛我，十三歲前我一度認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可在十四歲那年，我的身體突然被一個自稱穿越者的女生霸佔……她說這個世界註定毀滅，她的到來能拯救這個虛構的小說世界。於是，強行佔據了我的身體，壓制了我的意識，我只能看著她成為了‘我’，奪走我的一切。我不甘心，但別無辦法，因為有一個名為‘系統’的強大力量在幫助她。

我渾渾噩噩的被困在潛意識深淵，但也知曉她的目標是攻略一個叫歐陽澈的男子，而且還要殺了被他們稱做大反派的溫以閆。我不知道她是否成功了，因為在她去到修仙界拜入了幻靈宗不久後，我的靈魂便被她用秘法趕出了體內，囚禁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空間。

再後來，一次偶然中，我從那地方逃離了出來，卻又被吸入了另一片由怨念所構成的空間，也是你現在所處的這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很長時間我都是在沉睡中度過。但在某一個時間段，卻一定會被半強迫著清醒過來……一次又一次，時間地點甚至周圍場景都一模一樣……對了，你是第15批被那小怨靈捲進來的人類哦。”

蘇木清從剛開始的沉重變得逐漸平靜，甚至像是有了開玩笑的心思，笑著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茶苒配合著她的話提問。

“……”蘇木清語氣雖平靜，但細長好看的柳葉眼卻止不住泛起了脆弱的緋紅，弱柳一般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隱隱顫抖，“……意味著世界已經重啟了15次了，而我每一次醒來，都只不過是帶著同樣記憶重生了而已……聖靈大陸的一切，都再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永遠永遠都回不去了……”

說完，她看向茶苒，眸中瀰漫著水霧，眼尾緋紅一片，笑的溫柔，卻讓人心碎，“怎麼樣，這個故事很荒謬很可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