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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稻香

面具男繼續保持著沉默。

不過我大概能猜到,他應該是田回,也就是我爹的舊部。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以前的事?”

暮色四合時分,沉默多時的他終於開口,嗓子似乎是被火灼過,有種病態的沙啞。

這個問題已經問過我一百遍了,我也回答一百遍了,可能就是因為沒有說出他想聽的答案,他才會如此鍥而不捨地追問,似乎在暗示我說個善意的謊言也好。

唉,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就看在今天不用軍訓心情大好,不如成全他。

“記得。”

面具男情緒激動起來,雙眼冒出火花,似乎即將形成燎原之勢。

“記得什麼?”

我有點尷尬,其實啥也不記得,這謊怎麼圓呢?

他似乎猜到我是故意敷衍,眼神再次黯淡下來。

“你和從前真是判若兩人,人的記憶會變,難道秉性也會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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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可突然想起了什麼,立馬抓住了我的胳膊,扯開我的衣袖檢視。

直到看到胳膊肘上的一個橢圓狀的小疤痕,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這算是非禮了,是要砍頭的。”

我有點氣惱,但心裡知道他並不是好色之徒,只是在核實我是不是真的田桂芳。

“求你饒恕我,從小到大,我心中最尊敬的就是你,今日所為,實屬無奈。”

他跪在地上誠懇地道歉,搞得我一頭霧水,只覺此人好像精神分裂了一樣。多大點事啊,需要這麼認真嗎?我以前常穿吊帶連衣裙的,不是保守的人。

唉,每天讓我住豪華的屋子,吃精美的食物,穿綾羅綢緞的衣裳,卻像是對待苦役一樣殘酷地訓練我,訓練之後又對我溫情款款彬彬有禮地說話——這是一種很新的折磨嗎?

“哥,你能不能放了我,別讓我學那些東西了,我不是這塊料,你有這人力物力去培養別人多好,我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真不是我謙虛,到現在我還不會獨立自主上馬,一握韁繩就手抖,開弓就更別提了,就算碰巧拉成功,也夠不到靶子。還有武術,只有捱打的份兒。

晚上的琴棋書畫還好,最多打打盹,但是也能將就著表演一番,只是別人看完之後不是堵起耳朵,就是捂住眼睛,然後藉口離開現場,去外面吐一會兒。

“你叫我哥,那是折煞了我,從歲數上算,我比你小,如果實在不知道怎麼稱呼,就叫老弟吧。”他冷漠又認真地說。

老弟?哪有老弟這麼對老姐的。

你這比當初的田問老弟還狠吶,他不過是給我一棒子,你呢,對我這是心靈的摧殘,肉體的毒害,老弟,我可不敢高攀。

“你說要給我另尋個皇帝,是誰?”

我可不信他有這麼大的能耐。

“契丹皇帝。只要你願意,你就是新一代君王的王后。”

這一句話差點噴出我的老血。雖然我不記得田桂芳的舊事,但也聽我老公講過,田回當初打的就是契丹,我要是嫁去那裡就算不做人彘,最起碼也是為奴為婢。

而且契丹就是東北內蒙古那旮旯,雖然挺幽默,但是太冷了,穿的衣服太多,不適合我,要去也得去南詔,雲南那一帶,山清水秀,輕衣緩帶,那才適合我曼妙的身材。

“原來坑在這兒呢,你要害我就直說,何必還搞什麼借刀殺人。”老公還說過,我做皇后之前,可是陪田回出過徵的,那邊的將領有可能還認識我,早對我恨之入骨。

“你想多了,也想淺了。”面具男搖搖頭,“萬萬沒想到你現在不僅短視,而且膚淺。”

怎麼還罵人呢。

“送我回去!”我是一秒也不想和他多呆了。

“不行,星星還沒有出來。”

他對我的話充耳不聞,用眼神命令我老實點。星星是沒有出來,可蚊子出來了。

“我可沒興致和你賞星星看月亮。”

“你若想要現在回去,那我只好帶你去練習馬術了,大晚上的,涼快,免得你中暑。”

“等等星星吧。”面對他的威脅我只能秒慫。

不多時,夜幕上出現璀璨的星光,萬籟俱寂,只有蟬鳴蛙叫。

“你能給我唱首歌嗎?”他的目光柔和起來,和夜色融為一體,聲音也溫和多了。

想得美,我的歌是要付費的。

“好,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我覺得倒也是可以談判談判。

“可以。”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

“那我就給你唱一首《稻香》吧。”自然要拿出我的看家本領。

“不必,《帶弟弟》這個童謠曲子簡單,朗朗上口。”

我哪裡會唱他們古代的曲子,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歌詞是啥?你先哼給我聽聽。”

面具男不耐煩地瞪了我一眼,用沙啞的聲音給我示範一下:“弟弟弟弟不要哭,抽根麥杆做堂屋。弟弟弟弟不要叫,抽根麥杆做個哨。”

“哈哈哈哈好土,你這個歌,聽起來不僅土,還傻。”我忍不住捧腹大笑,主要他的聲音是沙啞的,唱這麼好笑的歌實在是太彆扭。

“快唱。”他有點慍怒,但聲音很平靜,只是催促著我。

“還記得家是唯一的城堡,隨著稻香河流繼續奔跑——”我可不聽他的,自顧自唱著我最心愛的《稻香》。

為了營造氛圍,還拿起一根木頭當做麥克風,閉上眼沉浸式噴薄。

他屈服了,只是安靜地聆聽,並沒有打斷我。

我隱約注意到他的淚光閃爍起來,他見我察覺立刻背過身去。

雖然看不見他長什麼樣子,但那一瞬間我心疼起眼前這個小孩,對,不是男人,而是小孩。

我沒有停,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很抱歉我的歌讓他想起了傷心往事。

他猛地回頭,緊緊抱住我,撕心裂肺地哭出了聲音。

“我沒有家了,我沒有家了。”

我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孤苦無依的樣子,沒有掙脫而去,任由他在我的肩頭嚎啕大哭。

星光流瀉,好像是天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