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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所以,我想先借你的血一用

“今日你也在眾府小姐中露臉,往後的任務想必你也知道了。”

知道,怎麼能夠不知道呢,怎麼敢不知道呢!沈紫杉白了他一眼,朝廷風波,江湖動盪,看起來和後院沒啥關係,但若能從後方下手,想要探究訊息反而更加簡單。蒼朮的意思,就是要讓她從女眷們下手,找到他所想要得到的訊息,而這正是他從六芒星中硬要選出一個成為蒼府後院女眷的原因之一。

“屬下明白。”沈紫杉畢恭畢敬地說。

“好了,暫時沒你什麼事了,下去吧。”

“是。”

沈紫杉邁著輕快的步子離開了,這長裙走起來還真是帶感,以前總看到電視劇上的演員們穿著長裙,幻想有一日也能夠穿在自己的身上,沒想到如今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實現了。

“我感覺他跟這上面的描述不大一樣啊。”蒼朮用手指敲了敲放在桌面上的小冊子 ,冊子的封面上寫著三個大字——“六芒星”,正是記錄這秘密培養的六個殺手的個人資訊。

“大人的意思是……”

“這樣貌未變,玄印未變,也清楚各間關係,調包倒是不大可能。”蒼朮也有一點苦惱,根據張啟的描述,老六紫杉喜歡穿顏色濃豔的衣服,眼睛裡時不時的冒出一些殺氣,殺人亦是不眨眼,可眼前這一位,倒是喜歡穿素色的衣裳,眼神裡全是冷靜,看不出情緒,卻又讓人覺得她的內心思緒翻湧。蒼朮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把這件事情暫時擱置在一旁。

“關家小姐沒有去霍家的賞菊宴,怕是已經聽聞我要對付霍家,因此不願攪這趟渾水吧。陳家小姐倒像是還未站隊。”這看起來只是一場普通的後院賞菊宴,卻也是各府之間表達立場的直接所在。

“其他眾人不過是些見風使舵的無關痛癢之輩,陳、關兩家態度立場已經鮮明,想必其他人也不會再幫襯著霍家了。”

蒼朮點點頭,“臺語山的情況如何了?”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問道。

“夫人的情況尚未好轉,得尋一副更有用的藥劑才行。”千刃彙報道。

蒼朮的眉頭擰得更甚了,“我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只能從她身上動刀。”

“是。”

可是,若是真以她的血煉藥,那同那些無恥之徒,同那個自己痛恨了二十年的人又有何分別?蒼朮有些疲乏,不願再去想。

沈紫杉感覺自己已經獲得了蒼朮的一點點信任,心情也好了不少,直到回到自己的屋裡,緊繃的身體才徹底放鬆下來,恢復釋然的表情。幹完了一項重大任務,這個時候應當獎勵自己大吃一頓,獎勵自己看一部電影或者刷一會兒手機,但如今這條件,這些都沒有辦法實現。

她看到桌子上擺了幾個柑橘,看起來皮薄肉厚,沈紫杉的口水不自主地就流了出來,她抓起一個,剝開來,香氣四溢。

“好吃,嘿嘿嘿……”

她一連吃了好幾個,又想到了自己的實驗課題——一種降酸降苦的複合橘子酒研究,臉上歡愉的表情又減輕了幾分。

“如果我能夠拿到女媧石完成解救族人的任務,應該就能回去了吧。”原先一直想逃離的現實,現在卻成了回不去的地方,沈紫杉自嘲地笑笑。她掏出之前寫的那一份簡短的計劃書,趁著今天精神狀態不錯,打算用過午膳之後,就在這府裡逛逛,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麼有用的資訊。

按照一般的情況,想要探求訊息,一般是晚上行動,但是沈紫杉選擇在白天出動。第一,她不喜歡熬夜,第二,敵方蒼朮很愛熬夜。

“不要……我求求你了,不要啊……”忽然,面前的女子流下淚來,接著就失聲,立刻又變成長嚎,像一匹受傷的狼,深夜在曠野嗥叫,慘傷裡夾雜著憤怒和悲傷。

身前的男人,宛若看不見聽不著,一把將手裡那一碗藥直直灌入了她的口中。

女子的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整個人看上去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憤怒。

蒼朮從床上做起,又是這個夢!現在就連白天也睡得不踏實了,他拎起一方被角,擦乾額頭的細汗,利索地穿好衣服就走到了一個書架前,他的眼睛看著一個格子,正打算伸手撥弄,卻被身後傳出的細碎聲響吸引了注意。

“是誰在那兒?”他的聲音聽起來根本不像剛睡醒的樣子,富有震懾力。

見躲不住了,沈紫杉從簾子裡探出了頭。

見是她,蒼朮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傲慢。

這長裙長衣的還真是不方便,稍微一動便有聲響,如若不然,絕對不會被發現!沈紫杉一邊數落著,一邊說:“大人,屬下本無意冒犯,只是……”沈紫杉只知道這開頭,卻不知該如何編下去。

“只是什麼?”蒼朮卻是不依不撓。

“只是屬下每日都在房中窩著,吃您的穿您的喝您的,卻沒出什麼力,心裡有些不踏實,想來找點活兒幹罷了。”沈紫杉小嘴叭叭個不停。

蒼朮嘆了口氣,像是要做一個重大的決定一般。他返回,坐到了一個位置上,示意沈紫杉過來身邊站著。

蒼朮抬眼看她,細長的彎眉之下,一雙如水般的眼眸,清澈而又明亮。

“你可有聽說過毛地黃?”他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問道。

“毛地黃?”

見她有些疑惑,蒼朮面露不屑,解釋著:“毛地黃,人稱‘地黃公’,江湖第一大製毒宗師。”

“你要對付他?”

蒼朮沒有想到她會問得那麼直接,稍微愣怔了一會兒。

“你不會要用我來對付他吧?”沈紫杉小手放在胸前,一副疑惑的神情。

“他早在幾年前就被我弄死了。”蒼朮說出的話很冷靜。

“哦。”沈紫杉。乾脆也平靜地回覆他。

“所以你提他幹什麼?”沈紫杉覺得蒼朮說這些話的目的,雖然可能包含著想要嚇唬她的意思,但在話裡的背後絕對還有其他的意思沒有傳達。

“就是他,發現的淇洲大陸,而他也是第一個把淇洲人當做藥人來製毒的人。”

聽完,沈紫杉更加疑惑了。蒼朮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和毛地黃不是一路的,難道他是站在淇洲人這一邊的,那他又為什麼要站在淇洲人這一邊呢?

蒼朮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了很多本不打算說的話,今天所說的這些都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此時的他也很震驚,為何要向她透露這麼多的東西。

“所以,我想先借你的血一用。”

這前後有什麼因果關係嗎,想取血就直接說啊,幹嘛還要講一堆故事。難道是要告訴沈紫杉他比那個什麼毛地黃更狠毒?

“大人,屬下不明白您同我講的那一段話,和你想要取我的血之間有何關聯?”沈紫杉還是開口問了。

“難道我要告訴你,取你的血是去為了救一個被毛地黃下了毒而如今正命懸一線的人?這不就把我的弱點暴露給你了嗎?”蒼朮看著面前的女子,在心裡想著。

“沒有什麼關聯。我想怎麼做便怎麼做,不用你來質疑。”

“也是,我的命都在大人的手上,自然是聽大人的。”沈紫杉也算是能屈能伸。她不相信那段話和取血之間沒有任何關聯。既然他不願意去講,那她亦可以自己去探求答案。

“跟我來吧。”

自然是不能把她帶到密室裡去的,蒼朮只是將她領到了平日搗鼓弄藥的藥閣。

蒼朮掏出一把做工精緻的小刀,又端來一個白玉小瓷碗,示意沈紫杉坐在他的對面。

“醜陋至極!”見面前的女子盤腿而坐,蒼朮內心頗為嫌棄。

“半碗即可,動手吧。”他的話語還是冷冰冰的。

“不是啊,大哥,你這都沒消毒,你讓我如何下得去手,這萬一感染破傷風了可怎麼辦?”沈紫杉心裡直叫苦,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動手!”蒼朮生平最討厭拖拉的人。

“但願她的血能有一點點用處吧。”蒼朮在心裡祈禱,“萱娘,終有一天,我定會讓你脫離苦海的。”

“算了,我現在的真身可是紅豆杉,割個一兩下,問題應該不大。”沈紫杉自言自語,她伸出手臂,想著右手手掌還要留著端飯碗,於是在左手手背上輕輕劃開了一道口子。

“救命,好疼啊。”沈紫杉痛得“嘶哈嘶哈”的,蒼朮卻看也不看她一眼,他的眼裡只有那緩緩滴下的鮮血,眼神也讓人看不透。

沈紫杉估摸著這半碗的量,應當是不會危及性命。莫名其妙來到這裡還要被人放血,沈紫杉越想越難受,就算偽裝得再好,心中的難過還是溢了出來。

“夠了嗎?”沈紫杉的聲音弱弱的。

“蒼朮啊蒼朮,你現在同那個人又有什麼區別呢?”注意到了沈紫杉的變化,蒼朮自嘲般笑了笑。

“夠了。”

沈紫杉如釋重負,身子偏向一邊。剛剛被劃破的左手,手心突然傳來溫熱的感覺。

蒼朮接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處,拿來紗布替她細細包紮。看著她手上的那道口子,他的心竟然有股抽痛的感覺。

“打我一巴掌,再給我一顆糖,原來是這種感覺。”沈紫杉的身子不自覺地熱了起來。蒼朮的睫毛在微微顫抖,沈紫杉的心也跟著晃動,漸漸的手上的痛感變變的沒那麼明顯了。

蒼朮從身後拿來了一個藍色罐子的東西,輕輕放在了桌子上,抬眸——視線相交,目光如炬,微微頷首,這不是偶然,而是註定。

蒼朮慌忙收回目光,“記得按時上藥。”他說話說的很快,看起來有點慌張。

“哎喲,心虛了吧,要了我這麼多血,算你有點良心,還知道給我藥。”沈紫杉用右手從桌上把小藥罐扒拉了過來,站起身子就要離開。

“小六。”蒼朮突然喊住了她。

“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蒼朮想解釋,想說自己若不是萬不得已,是不會取她的血的,想叫她相信自己,自己與那些草菅人命的無恥之徒,絕不是同一類人。但是看著眼前這個面容冷靜的女子卻不知道如何組織語言,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走吧,沒事了。”人只會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只會相信自己所經歷的,又有什麼好解釋的呢,蒼朮乾脆放她離開。

“這段時間抽不開身,你先派人送過去吧。”蒼朮將配置好的藥交給千刃,又向他吩咐道。千刃接過之後便離開了。

回到了屋裡,關上了房門,沈紫杉痛得握住自己的手,在床上滾來滾去,感嘆蒼朮的美色還真是一味不錯的止痛藥,說不定回去之後還能往這方面研究一下。

“蒼朮口中的那個毛地黃是誰?他倆是什麼關係?江湖第一大製毒宗師為何會與朝廷的太醫令之間有關聯?”沈紫杉想不通,不過問題看似變多了,實際上也是有了更明確的方向。

憑藉沈紫杉現在的能力、身份和地位,想要從皇帝的手上奪得女媧五色石几乎是不可能的,唯有藉助蒼朮的力量。從他所說的話,再加上這些日子來蒼朮對沈紫杉的態度來看,他與淇洲人並非是敵對的關係,至少不是百分之百的敵對關係。

晚膳,又是補血的佳餚。雖然傷口在手背,但是端起碗來的時候還是有不輕的痛感,沈紫杉於是把嘴趴在碗邊扒飯吃。

“咦,‘毛地黃’這個名字好熟悉啊。”沈紫杉停下了扒飯的動作,想要回憶點什麼,但是越回憶她就越能確定,這不是她設定的人物。

“毛地黃,車前科植物,被稱為‘狐狸的手套’,是一種需要避免入口的有毒植物。它的葉子中含有幾種有毒物質,大量服用會導致心律失常,嚴重的會造成死亡……”沈紫杉終於想起來了,大一植物學實習的時候還見過這種植物來著,與此同時,她也笑出了聲。“真不懂這狗屎一樣的笑點。”她自嘲道。

吃完了飯,又換完了藥,沒有了手機來打發時間,而這人一旦空閒下來啊,就會胡思亂想,各種思緒反反覆覆擾人心絃。她開始想家了,不知道那邊怎麼樣了?有沒有發現她不見了?也不知道那邊時間的流逝與這邊是否同步?

可是想這些,現在又有什麼用呢,再怎麼想也回不去。沈紫杉趕緊驅逐腦子裡各種混亂的東西,這人絕對不能閒下來,必須找點事情幹!

她又出門了,想著今日蒼朮走到的那個書架,一定有端倪,只是因為發現了她而被打斷了,正好現在去看看。

“去哪兒?”

“唉!”

“傷好了嗎?就到處亂跑。”沈紫杉的房間到蒼朮的書房,無論走哪一條路都會經過他的藥閣,而這蒼朮,不是在皇宮裡,就是在藥閣裡。

“我傷的是手又不是腳,為什麼不能亂跑。”心裡雖然這麼想,但她表面上卻仍舊是畢恭畢敬。

“大人,你這些瓶瓶罐罐為何不用瓶塞。”沈紫杉扭頭看他,卻看到了先前自己割血的那張桌子上放了很多的瓶瓶罐罐,但都只是以一塊布蓋著再以棉繩纏繞,而這封口的手法也實在是太低劣了些。

蒼朮想著把她打發走,沒想到她卻搶先發言:“我替大人來扎吧。”

蒼朮正想拒絕,沈紫杉卻已經邁著步子進來了,看著她手上纏繞的白布,於心不忍,便順了她的意。

“大人你放心,剛剛抹了您的藥已經不疼了,我可以的。”沈紫杉怕他以手上有傷為由把她趕走。

且不說那裡是否真的有密道,就算是有,她也未必能找得著,還不如待在此處多套套他的話。再說了,這封口封得實在是太醜了,沈紫杉真的忍不了一點。

“大人,下次你不會封的時候可以直接用塞子的。”

“用塞子會凸起來一塊,只能放一層,不能疊著放。”蒼朮解釋道。

沈紫杉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了他的對面,給瓶子封口這種活兒她最拿手了。在實驗室裡,忙的時候一整天幾乎都在給盛有培養基的錐形瓶封口,少的時候每天也要封好幾十個。

“你……小心點。”蒼朮抬眼,看了她一下,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這瓶子裡大概裝的都是提取出來的藥材汁。沈紫杉抓住一個瓶子,將剪好的布覆蓋在它的上面,接著取來一根棉繩。將棉繩的一端露出一小段,接著用左手拇指按住,緊接著右手抓住棉線繞過左手拇指,再繞著瓶口纏幾圈,到了差不多的時候,就將左手的拇指抽出,右手將棉線的另一端穿過左手拇指抽出後留下的口子,最後將原先留出的那一端棉繩往上一提,這樣下來,一個瓶子便完美的封好了。

蒼朮拿起來一看,果然是既結實又美觀,和他自己的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大人要拆的時候,直接抽動這裡便好。”沈紫杉笑盈盈地說。

“嗯。”蒼朮好像有點不高興。

“幫他幹活還乾的這麼好,他倒是先不高興了。”沈紫杉忍不住吐槽。

“既然你這麼厲害,那便把這些都拆了,重新封一遍,都交給你了。”

“啊?”

蒼朮離開這張桌子,到別的的位置繼續幹自己的事情。

好吧,今晚又白費了,想要趕在十一點之前回去睡覺,就必須不停地封口,恐怕是沒有精力再去向他套話了。

“好你個蒼朮,走著瞧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