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朮?”沈紫杉開門,有些意外。
“這幾日你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做,聽從大姑娘的安排就是,她會保護你的。”蒼朮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行事兇險不夠放心,親自過來叮囑她。
“你跟我多說幾句不行嗎?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當傻子啊?你是不是覺得我過於蠢笨,若是知道你的計劃會不小心透露給敵方?”沈紫杉很生氣,從小到大她就很討厭別人看輕自己,學校裡的主持人大賽從未有人相信過一個沒有接受過正規培訓的人可以奪得什麼好成績,對沈紫杉說的都是些“盡力就好”,這樣的話,但是沈紫杉還是拿了冠軍,她只是平日裡頭比較隨性,不代表她認真起來的時候不能說出一口好聽的普通話。就像現在這樣,她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
“我只想把你安全帶到淇洲大陸,也不想你多費心。”蒼朮無奈解釋。
“難道你告訴我就不能把我安全帶到淇洲大陸了?我不明白你為何要瞞著我。”
蒼朮原想開口,卻還是忍了下去,想著起身離開了。
“你要把他們全殺了,對不對?你怕我會阻止你,所以才選擇隱瞞我的,我猜的沒錯吧?”
蒼朮腳步一頓,“看好她。”這句話是對大姑娘說的。
“她竟然猜透了大人您的計劃!”千刃看起來有些緊張。
蒼朮沒有搭理他。
“那她會不會壞事情啊?”
“她現在不過是恨我瞞著她罷了。以她的性子若是想阻止,怕早就行動了。”
“那他這是贊成您的計劃了?”
“算是吧。”蒼朮也不太確定。
“你倒是還挺聰明的。”大姑娘不知道站在哪個角落裡對沈紫杉說。
“這也不難吧。”
“我聽說你連殺一個人都不敢,怎麼如今就不怕了,不覺得他們無辜了?”大姑娘指的是那一晚沈紫杉不敢殺那個藥人的事情。
“上了賊船的人又有哪些是無辜的。就算他告訴我他要殺人,我也不會阻止的,只是這血濺當場的畫面最好不要讓我看見就行。他們不死,死的便是我們。我倒是還挺期待蒼朮是怎麼做到只殺無雙派的人而將其他人留下的。”
“那你猜的還挺具體的,知道大人只殺無雙派的。”
“那當然,事情還未成熟,要想除去領頭那兩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他們的性命還得留著。當然要把皇家士兵的命留下來,日後才能作為人證啊。”沈紫杉說著,默默攤開了一張牛皮紙航海圖。
“三日之後,此處,動手。”沈紫杉指著圖上的一處,說道。那處,有兩座小小的孤島,也頻繁有海盜出沒,若是此處有人設下埋伏,他們要想安全透過,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雖然她只要跟著大姑娘就好了,但是什麼事情都被矇在鼓裡的感覺真的很不好。他憑什麼覺得她會壞事情;憑什麼覺得她會不忍心;憑什麼覺得她只是一個按著控制步伐,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人。沈紫杉越想越氣,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今晚還下棋嗎?”大姑娘似乎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不玩了。”沈紫杉沒心情玩了,再說這下了這麼多天都沒贏過幾局,沒有意思。
大姑娘只好作罷,又不知道藏到哪裡了。
雖然這三天都沒有出門,但是沈紫杉還是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
“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關將軍的語氣裡隱含著期待,正準備大幹一場。
“父親放心,我們的人就在前方,定能將他們一舉擊滅。”關曜回答,話裡也滿是自信。
“容少俠,你這一副表情看起來有點不大自信啊。等一下我們的人上來把他們都殺了,就留幾個皇家士兵,他們回去也只能稟報說是海盜襲擊。而我們便獨自乘船前往,回去之後對外便說是死裡逃生。”
容元升還是感覺有些不對勁,卻又一時回答不上來。
“這還要感謝少俠的獨門秘藥。這蒼朮還說是什麼絕世神醫,這點毒都解不不了。我們的人早就探過他的脈息了,他的身子早已虛空毫無招架之力,他些許還以為自己是行船不適吧哈哈哈……”關將軍補充著。
“之所以沒殺他,不過是怕不好交代,畢竟是聖上的寵臣。可是如今這海盜偷襲,而他身子又不適,這死了,多合情合理呀。”
他們一副整裝待發,迫不及待想要大幹一場的樣子,不知道怎的,就是讓容元升心裡直髮慌。
兩人走到甲板上,容元升不禁回想起那日他在她的身後望著她,見她快要摔著了,又連忙上前攔住她的腰。少女的一呼一吸彷彿此刻就在眼前,手上柔軟的觸感也讓人回味。
“師兄啊,也從未見你對哪個女子這樣上過心。得了,等把他解決了,那個淇洲女子不就是你的了嗎。”
“再去檢查一遍,不要誤傷同門子弟。”容元升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再次叮囑道。
轉眼間大船便行至孤島前方,果不其然,另一艘大船也緩緩駛近。
關將軍摸了摸鬍子,“好戲就要上場嘍。”
先是箭矢如雨,然後海盜輕而易舉的,便把梯子架了過來,一堆人蜂擁而上,雙方扭打在一塊,近乎不分彼此。拳風呼嘯,力貫長空,決勝負於須臾之間。金屬碰撞的聲音和吶喊聲慘痛聲交織在一塊兒,此起彼伏,讓人不寒而慄。
沈紫杉在屋裡早已換好方便行動的短衣,心跳也跟著加速。
“是時候了,我們走吧。”大姑娘拉住她,走到櫃子旁邊,又將櫃門開啟,一劍劈下,竟有一條密道!
她拉著沈紫杉走進去,又細心地把櫃門關上。
“此處為何會有密道?”雖然有些喘不上氣,但是沈紫杉還是要堅持問。
“這艘船在修建之時就已經安插了我們的人手。”密道很狹窄,她們邊走外邊說。
“原來在那個時候你們就開始計劃了呀。可是你們又怎麼能夠保證我一定會住在這間有密道的房間呢?”再說了,修船的時候沈紫杉還處於失蹤狀態,蒼朮沒有理由會預留一個給她住的房間。
“所以,每個房間都有密道通往終點。但是他們不會想到櫃門之後用劍一劈就是密道。”
那應該就是給每個房間都修了一條通往同一地點的密道,好備不時之需。剛好她又在出發之前回來了且又嚷著一同前往,這密道便派上用場了。
沈紫杉設想過無數種今日混戰之時,大姑娘會以何種方式安全帶走她,些許是抱住她騰空而上到達安全地點;也許是在廝殺中護住她,殺出一條生路;有些許是提前便把它帶至某處,等待接應……竟沒有想過還有這種方法,好吧,看來她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聰明。
“可是這密道之事為何也要瞞著我?”
“這個嘛,是我特意不告訴你的。”大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哈哈哈還真是挺驚喜的……”沈紫杉無語了,這個大姑娘性子還挺奇特的嘛。
激戰中關將軍和關公子及部分士卒紛紛落水,而此刻,他們早就在孤島遮擋而望不到的另一端上了另外一艘早就停在那處的船。他們聽著對岸的打鬥聲,宛若成功者一般。
而另一端,蒼朮與來人相視而笑,心甘情願被擄走,上了那艘海盜船。
“大人,屬下簡略清點過了,現在留在船上的除了我們的人和皇家軍隊之外,還留有一兩個餘孽混入其中。”
“好,讓我們的人把船上的值錢物品帶走,營造劫財的假象,然後抓緊時間撤退。”
“是!”
關家的人提前給蒼朮下藥,為的就是今日他毫無招架之力,在海上用自己的人冒充海盜攻擊船隻,好營造蒼朮無力抵抗而生死的假象。接著自己便假意落水,游到早已準備好的船隻上以此逃脫朝廷的控制,自己前往淇洲大陸完成計劃。殊不知他們的計劃早就被對方看透,看似一直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一直處於優勢,實際上每走的一步路都在對方的計劃當中。安排的那批海盜早就被蒼朮換成了他自己的人。蒼朮不過是將計就計,索性假意被海盜擄走,目的也是透過這艘所謂的海盜船前往淇洲大陸擺脫朝廷的控制。因為只有如此才能徹底看清對方的真實面目,看清他們想幹的究竟是什麼事情。他們可以提前造好一隻船停在此處,他當然也可以造一艘船冒充海盜啊。如今朝廷的船隻受了重創,剩下計程車兵也只能打道回府,向朝廷如實彙報今日的所見所聞,而他們兩人則可以分別透過自己的船隻前往淇洲大陸。沒有了對方的約束,關家人才能更快的暴露自己的目的。看似兩人都達到了自身的目的,似乎是達成了平手,但是無雙派和關家實力受到重創,且蒼朮在暗他們在明,明顯是蒼朮這邊更有優勢。
“父親,我們損失了不少人手啊。”
“有得必有失。現在我們在自己的船隻上,想幹什麼便幹什麼,到了淇洲大陸,也只有‘唯我獨尊’的可能。”關將軍仍沉浸在喜悅當中。
“報——”
“快說。”關曜催促。
“屬下等清點了船上的人,損失過半。”
這時,關將軍才面露難色。“那就馴服淇洲人,讓他們為我們做事。”關將軍暗暗打算。
“師兄呢?怎麼沒見他?”關曜這才發現容元升不見了。
“許是在某處歇著吧。”關將軍不以為然。
“不,這不是他的作風,怕不是出了什麼事。”
“不管他有沒有出事,我們都要動身了。再不走,等朝廷的軍隊發現我們這艘船的存在,怕是有口也說不清。”
“可是……父親……”
“你是不是想說沒有他,單單以你一個人的修為,怕是無力招架呀。”
關曜微微點點頭。
關將軍也有些猶豫了,“可是估摸著這時間,朝廷的軍隊怕是馬上要掉頭回去了,帶他們轉了那個彎,便可以看見我們這艘船,那時候可就糟了!”
“再說了,我們原本的計劃便是如此,是他自己壞事情,那可不能怪我們。”關將軍執意要出發,關曜也不好忤逆父親的意思,心裡頭還是有些擔憂,望著離開的方向,望了好一會兒。
“小六呢?她跑哪裡去了?”蒼朮急得直跺腳。
“按理來說,她們應該會比我們更早到達這艘船才對的。”千刃的話裡也滿是焦急,一雙眼睛焦急地在海面上尋找著她們的身影。
“快看!是他們!怎麼小船上還有一個男子!”千刃驚呼。
容元升怕沈紫杉受到傷害,特來房間裡尋她,可外頭的人卻說此間屋裡的人從未走出去過,人沒有理由就這樣消失的。四處掃視了一圈,又見衣櫃下方出現了一角裙襬,看樣子是女子經過之時不小心被損壞的木質衣櫃絆下的一角。他開啟衣櫃門,險些驚撥出聲——此處竟然有密道,原來在修船之時就已經被對方盯上了!
他跟進去,隱隱約約聽見兩個女子交談的聲音。一個霸道充滿英氣,一個婉轉卻不隱機靈。他加快步伐往前走,聲音也越來越清楚,說話的人有一個便是他想護的人。但與此同時,他也知道自己中計了,此時出去怕是意義不大,索性跟著她們,一探究竟。
興許是前面的人發現了他,兩人不再講話了。前方也漸漸有了光亮,果不其然,他一腳踏出去的時候,一柄鋥亮的劍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誰?為何跟著我們?”大姑娘問。
容元升沒有講話,看著沈紫杉。
“小六,你認識他啊?”
沈紫杉覺得他應該是想來房中找尋她才意外發現了這個密道。她的初衷是來保護自己的,此時若是殺了他,還真是於心不忍。
“有過幾面之緣吧。”沈紫杉回答,“不過他是無雙派的人。”
聞此一言,大姑娘正要動手。
“等一下,但是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殺他。”
“你怎麼那麼磨蹭!”大姑娘嫌棄道。
“我說你為什麼要跟過來,讓我現在這麼難做。你說我到底要不要殺你啊,殺了你我良心不安,可是不殺你吧,又是一大隱患啊!”沈紫杉直接走到他跟前,連連抱怨。
容元升覺得面前的女子甚是可愛。
“此番是我等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啊,對對對,有了有了,活捉吧。”沈紫杉用手一指,大姑娘馬上行動,也不知道從身上的哪處掏出了繩索就把他綁得牢牢的。
“你呢,別想著有什麼動作,等我家大人好好審問你,有你好看的。”沈紫杉學著電視上看到的畫面,以威脅的口吻說道。
蒼朮看著面前這艘緩緩駛來的小船,又認出船上的那位男子,臉色有點不好看。
“怎麼又是他!”
千刃也面帶惱怒。
大姑娘把人押上船的時候,蒼朮和千刃的目光都像是要把容元升全身上下都捏成粉末一樣惡毒。
“無雙派的人,給你帶來了,看起來地位還不低呢。”沈紫杉一副等待誇獎的樣子。
“自作主張。”蒼朮當頭給她澆了一桶冷水。
“不是我有意要去抓他的,是他尾隨我們,這才迫不得已把他帶上船來的。”沈紫杉解釋,隨後又向咪咪地補充道:“你知道的,我見不慣殺人的。”
“關起來!”知道敵眾我寡,容元升也不好硬搏,暫且先候著等待時機吧。
“看什麼看,快走啊你。”千刃見容元升的視線一直在那處,連忙叫人把他拖走。
“無論計劃有多麼縝密,總是會有一些意外的,對吧。”沈紫杉笑笑。
“你既已知道他是無雙派的人,為何不來告訴我還和他走得如此近?”
“我雖然知道他是無雙派的人,但是呢,你不能汙衊我和他走的近!”
“今日他們有自己的計劃,你若不是和他走的近,他又為何會想到房中去尋你,然後意外發現這密道尾隨而來呢。”蒼朮一語道破。
“我和他真的就是幾面之緣,這我也不知道呀。”
“走,跟我回去。”蒼朮牽過她的手,沈紫杉只好加快腳步好跟上他的步伐。
“下次,不許理他,知道嗎。”
“你還想管我呢?”沈紫杉不服氣。
“你要是再敢與他有什麼糾葛,信不信我放光你身上全部的血。”
沈紫杉一愣,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手上明明沒有傷口,卻傳來隱隱的劇痛。見狀,蒼朮意識到自己嚇著她了,有點兒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沒事了。還是要和他保持一點距離的,知道嗎?”他安慰道。
外面,大姑娘站立,還是雙手交叉在胸前懷抱一把劍。她望著遠處,千刃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