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顧離陌穿好衣服，從內室走出來，坐到沈妙清地對面。
沈妙清眼皮都沒抬，看著杯中漂浮地茶葉：“殿下，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條件了嗎？”
“說說看，你的條件是什麼？”顧離陌眼底的光微微閃過。
沈妙清抬眼看了顧離陌身後的人。
顧離陌抬手：“衛七，你先出去。”
“是，殿下。”衛七不情願離開，轉身關上了石門。
衛七一臉擔憂的走出石室，他擔心殿下受到傷害。
他走到洞口，看到沈妙清的侍女，一臉悠閒的坐在地上，身旁還放了一堆野果，一邊吃著，一邊看著天上的繁星。
衛七走到小蘭的身後，抱著劍：“你倒是好興致！”
“吃嗎？”小蘭看到來人是衛七，順手遞給他一個野果。
衛七接過，順勢坐到小蘭身邊，看著手裡的野果，遲遲不敢吃。
“放心，沒毒，這可是冬日裡才有的果子，平時可吃不到。”小蘭繼續吃著。
衛七道：“你倒是不擔心，你家小姐的安危，還有閒心在這裡看星星！”
小蘭絲毫不在意，又拿起了一個野果：“放心，我家小姐不會受欺負。”
她為何要擔心！
憑她家小姐的本事，他倆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齊王殿下說不定，還心甘情願讓小姐欺負呢！
衛七想了想也是，殿下是男子，還能打不過一個小女子。
心虛瞟了一眼旁邊。
有什麼好擔心的？
然後，安心的坐在小蘭旁邊，吃著果子。
***
“齊王殿下，臣女想追隨殿下，幫助殿下登上太子之位。”沈妙清放下茶杯，端正身子。
顧離陌瞳孔微震，自從他回京，暗中結交示好的人很多，像沈妙清這樣如此直白的，她還是第一個。
顧離陌仰面放聲大笑：“你！一個柔弱女子，你能做什麼？就憑你的一身醫術嗎？”
沈妙清不以為意，低下頭，輕輕勾起唇角，隨後右手輕輕一揮，三根銀針深深的插進石壁：“醫者，即可救命，亦可奪命，殿下可不要小瞧了，小女子這一身醫術。”
說話間，石壁冒起一陣青煙，然後化成粉末，掉在地上，石壁上留下一個人頭大小的洞。
顧離陌深邃的眸子一亮。
看著柔柔弱弱小姐，竟然能將細如牛毛的銀針，僅憑腕力插進堅硬的石壁，真是深藏不露。
他不禁抬手鼓掌：“沈小姐，好身手，本王佩服。”
“小小手段，保命而已，當不起殿下稱讚。”沈妙清苦笑。
沈妙清緊握的雙拳藏在衣袖之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她現在也就只能，用這些不入流的手段。
顧寒禮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朝中人人都知，本王被放逐兩年，回到上京城，在朝中的威望，已經大不如前。”
“先前支援本王的大臣，暗中被太子打壓，削職，抄家，流放，已經所剩無幾。”
“後宮中，本王的母妃家世不顯，又纏綿病榻，靠著父皇的憐愛，在宮中艱難生存，對本王也毫無助力。”
“本王前朝後宮，都無自己的勢力人脈，和太子相比，本王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不知沈小姐，為什麼要追隨本王？”說罷，顧離陌冷笑一聲。
沈妙清起身，凝視著顧離陌的眼睛：“齊王殿下，如今的情況確實不如太子，但是，殿下卻有太子身上沒有的東西——寬仁。”
“太子為人奸詐，猜忌多疑，殘害忠良，沈家要是追隨太子，若有一日，太子登基，沈家難逃卸磨殺驢的下場。”
“沈家在朝中的地位更甚從前，家父在吏部，兄長在戶部，沈家這些年在朝中樹敵頗多，繼續保持中立，難免會被會被太子或是殿下針對。”
“即便是堅韌的樹藤，也需要找一根大樹作為依靠！殿下能從西北迴京，臣女不相信殿下毫無勢力！沈家追隨殿下，就是看重殿下的寬仁之心，殿下有朝一日龍袍加身，會念在沈家從龍有功，給沈家一個好的歸宿。”
沈妙清是在為沈家的未來做打算，希望顧離陌以後善待沈家。
顧離陌斜眼皺眉，歪頭的同時心裡仔細地盤算。
他感受到沈妙清的真誠，但不是坦誠。
“追隨本王，為了沈家謀劃一個好的未來，這個理由雖然合理，但是遠遠不夠！”
沈山從五品小官，一路升到二品吏部尚書，除了能力出眾，更可貴的是他會審時度勢。
升任吏部尚書以來，在朝中一直中立，即便是顧離陌回京，沈都沒有表示過追隨之意，現如今，沈白安新科狀元，又官拜戶部五品郎中，沈家在朝中深受皇上器重，更是太子和權臣，爭相拉攏的物件。
顧離陌懷疑沈家的動機，在他的眼裡，沈家是保皇黨，雖然不參與黨爭，可是終究是忠於皇上，太子是儲君，在外人看來沈家就是站在太子這一邊。
跟他人不一樣的是，他們追隨的是太子這個人，而沈家是忠於太子之位，不管太子之位上是坐的是誰，沈家都會支援。
現在，卻來追隨顧離陌，有句老話這麼講！
主動送上門的，不是什麼好鳥。
“果真什麼都瞞不過殿下。”
顧離陌生性多疑，雖然她幫過顧離陌，卻不代表顧離陌會完全信任她。
沈妙清直接說，他是來殺太子的，顧離陌會信嗎？
不過，她就是這麼打算的！
彎彎繞繞之後拖慢她復仇的腳步！
“臣女想和殿下合作，一起殺了太子。”
沈妙清說話的語氣清冷，神色淡然。
好似她要殺的就是尋常的雞鴨，而不是當朝太子。
顧離陌聽到手裡的茶水撒出來，一臉震驚的看著沈妙清，他沒想到沈妙清如此直白，殺太子的話，竟然毫無掩飾，直接當著他的面說出來。
要不是之前和沈妙清有過接觸，顧離陌一定會覺得她是個蠢貨！
顧離陌起身走到沈妙清身前，湊到她的耳邊，威脅道：“你可知，太子是本王的皇兄，就憑你方才說的話，本王可以直接綁了你，送到太子面前，你覺得太子知道後，會不會滅了你們沈家上下？”
沈妙清心裡一怔，不由得嚥了咽口水，雙手緊抓著衣服的下襬。
顧離陌將這一切收入眼中。
沈妙清很快調整心態，恢復平靜：“可是殿下聽到臣女的話，並沒有這麼做！”
顧離陌喜歡聰明人，一臉笑意坐到沈妙清的旁邊，給她倒了杯茶，示意沈妙清繼續說。
沈妙清也端起茶，一飲而盡：“殿下蟄伏三年，等待時機，除掉太子，登上儲君之位，為自己心愛的女子報仇，臣女說的對不對？”
顧離陌聽到這裡並不意外，他在將軍府外跪了一夜，是整個上京城都知道。
為此，父皇還把他調離上京城，在西北苦寒之地，待了兩年。
幸好遠離兩年，讓他在機緣巧合下遇到貴人，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
要不是太子這些年，一家獨大，威脅到父皇的皇位，他那個疑心的父皇，才不會把他叫回上京，作為制衡太子的籌碼。
顧離陌挑了挑眉：“就像你說的，本王有非殺太子的理由，可是你的理由是什麼？”
“我和殿下的理由是一樣的。”
顧離陌抬眼，帶有探究的目光，審視著沈妙清。
沈妙清深吸一口氣，她並沒有打算說謊：“司將軍曾經救過家父，家父常常教導臣女，要知恩圖報，沒有司將軍，就不會有現在的沈家，司將軍忠君報國，不該落的如此下場。”
沈妙清知道以顧離陌的實力，遲早就知道沈山曾經和司家，有這麼一段淵源。
“司將軍蒙冤慘死！沈家不會坐視不理，臣女此次從江南迴來，就是為了幫助殿下，也是為報司將軍的大恩。”
顧離陌翹起腿，斜靠在椅子上：“自你到上京，救了太后，得到了皇后的青睞，太子更是把還未降世的皇孫，託付到你手上，讓本王如何信你？”
這時，衛七拿著一個信鴿進來。
顧離陌看著手上的字條，又想到山崖上的守城軍，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沈妙清，心中大致知道事情的全貌。
“寶佛寺刺殺，是你做的？”顧離陌抬眼看著沈妙清，晃了晃手中的字條。
“是。”沈妙清身子向後一靠，乾脆的點了點頭。
顧離陌眼底閃過一絲愕然。
她承認的這麼快！
臉上絲毫沒有被戳穿的慌亂！像是一早就知道自己會問她。
顧離陌冷哼一聲：“沈小姐，承認地倒是快。”
沈妙清笑道：“與殿下合作，總要先交一個投名狀，有一些把柄在殿下手上，好讓殿下放心。”
顧離陌挑了挑眉，他越來越覺得，沈妙清這個人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