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拉下神壇
薄星翊的車很快到了南郊別院, 深夜十一點,別院裡燈火通明, 一向崇尚早睡養顏的梁老太太今晚合不上眼了。
精明圓滑的她早就想過會有這一天的來到, 於是她此前才試著讓溫嫋嫋識趣的先離開一家之主。
梁老太太曾經一度以為溫嫋嫋不過是上位者在充滿血雨腥風的爭產過程中,為自己找來緩解壓力的一個小玩物。
他隱姓埋名跟她玩結婚遊戲,不過是拿她逗趣, 因為他的真實身份讓他承受太多負面的東西了,處理完那些糟心的工作,他想要摘掉他的頭銜,做一個輕鬆的普通人。
這時候,溫嫋嫋把他錯認了, 於是他跟她玩這個假扮身份遊戲。
男人玩弄女人的方式有很多種, 薄西諺對待溫嫋嫋的方式大概是因為溫嫋嫋的性格太單純天真了,他便就著這個方向去玩弄她。
哪曾想, 矜貴的身居高位的一家之主,今夜居然用如此自毀的方式證明溫嫋嫋不是一個小玩物, 而是他要用性命去維護的結髮妻。
在羽枝會所被薄西諺狠狠秀了一場恩愛以後,薄星翊疾步走入院子。
穿過中堂,來到正屋,他無意跟梁挽霞寒暄問好了,徑直問:“祖奶奶, 我問你, 薄西諺綠我,瞞著我,搶我未婚妻, 他該不該死?”語調是盛怒的。
“……”梁挽霞沉重的搭手扶額,她已經知道薄星翊今晚在羽枝幹了什麼事, 他找了十幾個拳腳厲害的人一起埋伏薄西諺。
祖奶奶,你老了,找不到人靠了,你的小諺沒有了。以後,多吃吃齋,多念念經,少出門,少管外面的事。至於溫嫋嫋,我肯定是要娶的。不管她以前跟過誰,我都要跟她完婚。”說完要說的話,薄星翊很得意的離開。
“那你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梁挽霞問,她十分清楚薄星翊的脾性,他爭強好勝,從來不願意吃虧,更何況現在情形是薄西諺直接越過他,跟溫嫋嫋結婚了。
“唉……”梁挽霞沉重的嘆氣,唐鬱那邊還沒回傳訊息來,她完全不知道薄西諺現在的情況。
“溫家早就不承認這樁婚事了,你壓根兒沒把人家放在心上過。”梁挽霞知道薄星翊其實根本不在乎溫嫋嫋,他只在乎他的臉面。
不過他也是真的敢回來,他們薄家爭產爭成那樣,連傭兵跟殺手都請了。
上層豪門圈子裡的人都在竊竊私語,說薄家這個上位者真是命不好,年少時跟隨母親離開薄家,沒有真正享受過榮華富貴,長大後被他病危的父親找回來收拾爛攤子,其實他父親根本沒有當他是親兒子,只不過是想到他有用處的時候才把他叫回來當工具人。
這類浩然正氣的存在,就是最招心懷叵測的人記恨的。
自他回到充州繼承家業的這一年過去,眼下在集團裡唯一沒有剷除的反對勢力就是以薄星翊為代表的親港派了。
“怎麼做?照原計劃娶我的未婚妻。”薄星翊咬牙說。
薄星翊捻著手裡的珍稀蘭花花苞,覺得很痛快,他做夢都沒想到,原來拉薄西諺下神壇是這麼簡單的事。
他還敢迎著血雨腥風上位,沒想到真的有能耐,真的坐上了一家之主的位置。
*
溫嫋嫋後來在寧市被公司臨時安排了一個商務出席,等她回到充州,找到塗悠,問起薄家發生的內鬥,此時已經是羽枝會所動亂的兩日後。
今晚她徹夜不眠,等的就是唐鬱給她報平安的電話,然而,這通電話好像來不了了。
他們不喜歡從人民軍隊回來的薄西諺,他所有的行事作風都正派得完全符合一個優秀中國軍人的高潔。
這麼貴的花,要是沒開在他家裡,而是盛放在別人的地盤,那麼,薄星翊覺得直接掐死它,是最好的讓他痛快的辦法。
她早就被知會今晚會有事情發生,薄西諺要跟薄星翊會在羽枝會所當面對峙家族恩怨,正式開戰。
“誰知道呢。唐鬱打過電話來沒有?”梁挽霞擔心得眼眶都紅了。
“我承認就行了。”薄星翊笑笑,伸手掐斷旁邊花架上放的那盆素冠荷鼎的花苞。
“阿翊,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梁挽霞愈發覺得薄星翊真的要反了。
片刻的沉默過去後,“阿翊,只是為了一個女明星,你何必弄出這麼大場面,你們是親叔侄啊,何必動這麼大幹戈。”梁挽霞難受的嘆氣。
“我為什麼要後悔,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鎖了一道門而已,那個會所以前是我的,到現在還沒簽正式轉讓協議,我是那裡的主人,我想鎖哪道門就鎖哪道門,今晚我只是碰巧鎖了薄西諺在的那個包廂的門而已。”
“要是他今晚沒能活下來,阿翊,你會後悔一輩子。”梁挽霞訓斥太過年輕氣盛的青年。
薄西諺根本沒把薄星翊放在眼裡,擺明了要正大光明的綠他。
動心好啊,一旦心裡有了喜歡,就代表他不再是鐵石心腸。
“薄西諺沒有當我是侄兒,從他回充州的那一天,他就不曾當我是親戚。”薄星翊齒寒的說。
薄西諺從充州城消失了,真正的銷聲匿跡,沒人能找到他。
這事傳出去他還能在充州立足嗎。薄西諺什麼都贏他,甚至連未婚妻都給他搶走了。他薄星翊以後要怎麼做人。
站在一旁聽了牆角的老僕人問:“老太太,怎麼辦?阿諺少爺是不是已經……”
薄西諺叫梁挽霞不要做插手,就等薄西諺自己去解決跟薄星翊的爭端就行了。
他在方方面面都輸給薄西諺,他真的有點怕薄西諺,薄西諺跟他們這種一直在豪門享受驕奢淫逸的公子哥截然相反,薄西諺是拿過真刀真槍,敢打敢殺的人。
他想這麼幹很久了,奈何他一直覺得即使這樣,他也沒有勝算。
“如果薄西諺今晚沒了,祖奶奶,你們家的頂樑柱就垮了,剩下的二小叔跟三小嬸,都不是做生意的料。”
他以為薄西諺只是包養溫嫋嫋而已,結果薄西諺今晚說是結婚了,還要馬上大辦婚禮。
這一派的人暗地裡一直反對紅色力量,始終覺得迴歸之前的那些做法才是賺大錢的法寶。
他拼命找了那麼久的薄西諺的弱點,還以為這個男人堅不可摧,完全沒有脆弱的點,卻不曾想到原來薄西諺也會動心。
導火索就是那個女明星溫嫋嫋。
這他媽真的是欺人太甚。
挺巧,梁挽霞這兒也養這花。人民幣好幾百萬一盆呢。
“沒什麼意思,大爺爺當家當了這麼多年,如今走了,把位子傳給跟他關係最不好的兒子,這本來就不應該。這些日子就當是一場夢吧,從明天起,薄家的天變了。
“還沒有。”
薄星翊淡漠至極的撇開關係。他沒有碰過沾血的刀,就代表不是他乾的。
旁觀者清,一路將這些事看著的。
以為這就是皆大歡喜了呢,豪門棄子含辛茹苦,韜光養晦,繼承大統,如同終於繼承皇位大統的太子爺。
結果呢,太子爺管不住下半身,衝冠一怒為紅顏,搞了親侄子的未婚妻,在情理上說不過去,忽然就喪失了上位者應該擁有的大義,在權力廝殺中就變得失道寡助了。
所以,薄西諺已經玩完了。也就才回充州來當了一年的大佬而已,這麼快就翹辮子了。
真可惜,一幫搶破頭要排隊跟他相親的千金小姐還不曾見過他的尊容呢,聽說他帥得人神共憤,骨相跟皮相都優越得能勾走所有女人的魂魄。
唉,以後都沒機會見到大帥哥了,太可惜了。
至於那個引起這次惡鬥的女明星,她以後可怎麼過日子啊,薄星翊放話要將她囚.禁起來好好羞辱呢。
這豪門爭產因為加入了搶女人,畫風愈發帶上禁忌色彩了。
溫嫋嫋開車去找塗悠,在塗悠住的別墅裡聽到的就是這些得不到證實的無聊八卦。
溫嫋嫋沒聽幾句,就哭得不行了。
“嗚嗚嗚嗚嗚嗚……我老公是不是沒活在這個世上了?”
“嗚嗚嗚嗚嗚嗚……他是為了我才去跟薄星翊攤牌的。我當時怎麼不攔住他。”
“嗚嗚嗚嗚嗚嗚……我真的死老公了,雖然我一直很想跟他離婚,但是沒想到要這樣跟他天人永隔啊。”
“嗚嗚嗚嗚嗚嗚……我怎麼這麼慘,還以為嫁到頂級豪門闊少,心情不好,能靠他開啟地圖隨便買座島,結果結婚不到一年他就死了,剩下我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我該怎麼辦?”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溫嫋嫋哭得梨花帶雨,要多煽情有多煽情,這沉浸式哭戲演繹,簡直絕了。
塗悠覺得不用她經紀人給她格外報班了,真的真實。眼淚跟自來水水龍頭似的,說開啟就開啟,然後流得嘩嘩嘩的。
“打住。你給我打住。”塗悠親自扯紙巾給溫嫋嫋擦眼淚。
“你不是很想跟他離婚嗎,他死了,你們都不用辦手續了,這不是更省事?”塗悠質問溫嫋嫋。
溫嫋嫋就是喜歡薄西諺,無論如何,她都喜歡他。
塗悠一路到頭看出來了,就算那個腹黑的白切黑騙了她,溫嫋嫋後來還是無法抵抗的喜歡上他了。
“可是我要是懷了他的孩子,孩子生出來沒有爸爸,不慘嗎?”溫嫋嫋說出一個她不能接受薄西諺辭世的理由。
“你們不是在鬧離婚嗎?都好久沒見了?怎麼又會懷上孩子了?”塗悠一臉驚駭的問。
“你們最近難道那啥過?”
“我在寧市宣傳電影的時候,遇上他了。嗚嗚嗚,然後……嗚嗚嗚……然後……嗚嗚嗚,他說後來在床上用的那個套破了。”
後來在床上用的那個套破了。
“我去,絕了。”塗悠沉痛扶額,意思是在沒有到床上前,他們還在其它地方用過別的套。
“溫嫋嫋。”塗悠看不下去了,這離婚他媽越離,感情反而越天雷勾動地火的操作,真的太作了。
“等你老公重新出現在你面前,你們好好在一起好嗎,別離婚什麼的了,你也別在圈內跟高冷男神炒作緋聞了。就好好給他生一個孩子,或者好幾個孩子,一家幾口好好過日子行嗎?”
“他不是已經……嗚嗚嗚嗚……我還怎麼跟他過日子?”溫嫋嫋喉嚨都哭沙了。
據說薄西諺已經被薄星翊帶人做掉了。
那個晚上,他們在羽枝攤牌,薄星翊鎖了薄西諺的門,將他跟十幾個傳說中的「保鏢」鎖在一起。
裡面只有他跟他的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秘書。
用腳想都知道薄西諺是什麼下場。
溫嫋嫋已經陷入沉痛的悲傷之中了。
然而,她的好閨蜜塗悠鼓勵她不要放棄堅定的信仰。
“振作點,你老公是什麼人,天之驕子唉。你要相信他一定可以化險為夷。”塗悠也找不到什麼證據證明天之驕子現在還活著。
但是,如果他真的翹辮子的話,還未跟他正式離婚,並且還疑似懷上了他的崽的溫嫋嫋也太慘了吧。
一面閒閒塗腳趾指甲油,一面聽溫嫋嫋哭泣的塗悠真心覺得,嫁入頂級豪門的風險真的好大啊。
昨天還可以心情不好,隨便開啟地圖買座島。
今天就疑似死老公,要挺著大肚子守活寡了。
有了溫嫋嫋嫁入頂級豪門的前車之鑑,塗悠覺得自己稍後還是嫁個假豪門就行了。
假豪門爭家產,頂多打打官司,做做訴訟。
真豪門爭家產,要請傭兵跟殺手,一言不合就奪彼此性命,好可怕,爭鬥激烈程度堪比東宮太子繼位。
“悠悠,他肯定不在了,不然他不會不跟我報平安,讓我一直哭的。”
溫嫋嫋說出她覺得薄西諺肯定已經離開人世的推斷。
“不會那麼誇張吧。你們娛樂圈拍電影,也沒有這麼誇張啊。”塗悠喟嘆,塗悠真的不信薄星翊能真的取薄西諺性命。
薄西諺這個人太深沉了,他從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薄星翊這樣的紈絝公子哥絕對贏不了他。
“薄西諺不是還有兩個弟弟跟妹妹嗎?你去問問他們,說不定他們知道薄西諺的下落呢。”
“他妹妹被他送去英國唸書了。”溫嫋嫋說,事到如今,她才領會到為何薄西諺會這樣做,因為他想薄池瑤離開危險。
其實薄西諺真的是一個好哥哥。
“那不是還有一個弟弟嗎?”
“我跟他又不熟。”
“可以去問問啊。還有他的助理跟那個秘書。”
“秘書不是跟他一起消失了嗎。”
“不是還有一個助理嗎?我們去找找看。別哭了,走。”
兩人說完,就出門去了羽枝,見到這個會所現在已經關門了,不再對外營業。
溫嫋嫋又想哭了,想到薄西諺說不定就是死在這兒,這可是她第一次遇見他的地方,當時她還給了他她的腕錶,後來他一直戴在手上,很愛惜那塊表的樣子。
羽枝相當於他們的定情之地,結果變成了他的葬身之地,嗚嗚嗚,好虐啊,溫嫋嫋接到的虐心愛情電影劇本都不會這麼寫的。
結果為何現實裡,這樣虐心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了。
他為什麼一直不答應她離婚呢?
要是他答應了,他們悄悄結婚,再悄悄離婚,無人知曉他們相戀一場,既不會影響他去繼承家業,也不會影響她的藝人事業。
離婚是讓他們彼此雙贏的事情。這是智商跟情商都不高的溫嫋嫋都能想到的明智之舉。
深沉老練的薄西諺肯定也能輕易的想得到,可是為何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離婚。
不但不願意離婚,為了消除溫嫋嫋的心結,還主動去跟薄星翊攤牌,落得被薄星翊埋伏中計的下場。
在緊閉大門的羽枝沒有找到薄西諺的下落,溫嫋嫋又去了南郊別院拜訪梁老太太。
她想要詢問梁老太太是否知道薄西諺的下落,他是生是死,現在人還在充州,還在這個世界嗎。
結果南郊別院的僕佣回稟,梁老太太身體抱恙,無法見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