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荷露蟬鳴
薄西諺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麼結的婚。
現在集團裡也流傳著這樣的閒言碎語, 其實並不是空穴來風,薄雲暮的確是用強取豪奪的手段強迫了虞雯菲。
那時候的薄雲暮是南方充州一帶的強大勢力, 入股了南方所有航空公司的股份。
一次民航聯合軍航在飛院舉行航空表演, 十七所的軍工設計師們也去參加。
薄雲暮意見了虞雯菲,對她一見傾心,
而實際上那時候的她有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
薄雲暮不管不顧, 對她強取豪奪,在她不情願的情況下讓她懷上了薄西諺。
就此她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工作,被薄雲暮囚居在身邊做個闊太太。
她的精神一度抑鬱,薄西諺十四歲那年,放學回家, 發現她在割脈自殺, 薄西諺衝上去,搶過她手裡的匕首, 用閃電般的速度,自己往自己手心毫不遲疑的劃了一刀。
鮮血從他的手心源源不絕的湧出。
輕易擁有數不清的財富,參加無數燈火通明的華宴,遭受無窮盡的算計,出門帶二十個保鏢,時刻擔心自己的命被人奪走。
然而,他還是來到了這個世界,身上終究還是流了豪門的血。
十四歲的少年一臉清冷的說:“是我不該來這個世界。不是你。要死我先去死。”
“我也不想生你下來,只是那時候他們關了我六個月,六個月再墮胎,是犯罪的。”
奇怪的是,虞雯菲回到這裡以後,抑鬱症就自然而然的好了。
那是薄雲暮費了好大力氣申請到許可證擁有的寶貝。
薄西諺在寧市上了高中,去京南唸了航校,由於實操跟理論水平都過硬,被軍航系統選中,入職平京的空軍作戰部隊。
薄雲暮從少年的眼中看到深惡痛絕的憎恨, 這才將他們母子放回了寧市。
薄雲暮一開始不願意放人, 直到十四歲的薄西諺舉著他在地下室藏的獵.槍瞄準他。
十四歲的少年卻只當是一個最好的兇器,敢於將槍口對準自己的父親。
女人悻悻說起自己是怎麼有他這個兒子的。
他從來沒有想過,等到他24歲,曾經被他痛恨到骨子裡的薄雲暮贈他一份厚禮,要他代替薄雲暮,去過薄雲暮過的人生。
寧市這邊花了很大力氣才把薄西諺母子從充州的薄家帶走。
為什麼薄西諺喜歡跟溫嫋嫋在一起,因為她會讓他短暫的忘記這種可怕的人生。
她也不情願。
此生,他以為他會把自己僅有的時間奉獻給國家。
他漆黑的眼睛清澈見底, 一股油然而生的厭世感從那一天起,深入他的眼底,抵達他的心。
“薄西諺,你就是個天生的混賬。”
就這麼不談戀愛不結婚,一直跟著部隊到老。
自那天以後,虞雯菲給寧市的家人打電話,說要跟薄家徹底斷了關係, 帶兒子回老家。
回到寧市以後,母子倆就住進了十七所的家屬大院, 這裡沒有華麗的私墅,沒有出門跟隨的司機跟保鏢,只有老舊的職工宿舍樓,還有平凡的一日三餐的日常生活。
薄西諺感到無奈,知道事到如今再提這些老生常談也沒用,“呵……我可真是爹不疼娘不愛的,想把自己上交給國家,你們也不讓。現在煮碗麵,泡壺茶,這種基本的待客之道給我行嗎?勞煩。”
“行啊。等著。”女人終於起身去廚房了。
薄西諺將煙按熄,迅速踱步去她臥室裡,快速抽開床頭櫃的抽屜一看,裡面還是有兩瓶嶄新的抗抑鬱藥物瓶子。
有一瓶已經開封了。
*
寧市到了晚上,街景甚是繁華。從酒店頂層的套房看出去,滿眼綺麗夜色。
溫嫋嫋下午開直播的事被聞辭知道了,現在到了晚上,他似是專門放下手上的工作,飛過來找她。
“嫋寶,你下午沒事瞎開什麼直播呢。暴露長歌寄酒劇組停工很好玩嗎。你怎麼猛這麼隨意呢?你一上線,就代表著多大流量,你難道都忘了?”聞辭一臉嚴肅的問溫嫋嫋。
溫嫋嫋懶倦的趴床上,對著平板電腦追劇,不願意搭理聞辭。
自從薄西諺離開,她心情就不是很好。現在是晚上八點,薄西諺都沒給她打過電話或者發過微信。
這人不會那麼小氣,她開玩笑說她養狗了,他就生氣了吧。溫嫋嫋還在絞盡腦汁的想這個問題。
“我在問你呢。”聞辭像個班主任,要找犯錯的女高中生溫嫋嫋促膝長談。
讓她沒事不要瞎上網,她偏偏偏要上。
“我難得上線跟粉絲互動,你們也管太寬了,我開直播跟體溫說幾句話都要管我。”溫嫋嫋抱怨,身為女明星,她怎麼連一點人權都沒有。
“不是,你開直播就算了,吃什麼自嗨鍋,現在一大群粉絲鬧著上鍊接。從下午開始,自嗨鍋的廠商都急著要找你代言,把電話都給我打爆了。”
“那就代啊,天涼了我要買點東西逗狗。正缺錢呢。”溫嫋嫋覺得這個代言可以有。
“對,還有你養狗的事……”聞辭夾公文包,一屁股坐下,作勢要跟溫嫋嫋促膝長談。
“團隊裡有人跟我打小報告,說你在劇組包養了一個窮編劇!這不會是真的吧?!你是想氣死我嗎?!”聞辭想要老淚縱橫了。
“……團隊裡誰給你打的小報告?”溫嫋嫋還以為自己金屋藏嬌藏得很成功呢。
沒想到自己的團隊裡竟然出現了叛徒。
“溫嫋嫋,我跟你說,長歌寄酒這部戲很很很重要,是你衝擊國際電影節影后獎盃的里程碑式大作,一點毛病都不能有,你知不道你是什麼人設?單身錦鯉,富婆甜妹,你現在給我在劇組公然玩包養?你是不是想把你的事業給作沒了?”
“誰告訴你的?米舒?辛笛?大吉?莉莉?還是阿卡?或者北哥?到底是誰???”溫嫋嫋很生氣,合上平板,氣得腮幫鼓鼓的,質問聞辭。
“你先別管,你就告訴我這事是不是真的?”
“我查過了,那男的不是編劇,他就是個鴨!他騙你的!”
聞辭潑溫嫋嫋冷水。
“他怎麼不是編劇了?我親眼看到別人扔他劇本,上次在迷霧戀人劇組裡。”溫嫋嫋堅信薄西諺不會騙他。
“他真的在騙你!嫋寶,你清醒點!”
聞辭撇嘴,想起晚上還有個事需要溫嫋嫋幫忙,於是也不就繼續招惹他。
現在當務之急是處理長歌寄酒的事。
“行,那咱先不說這個編劇,咱說一下b組的戲還有一個禮拜就殺青了,你們a組場地的事還沒解決,你不操心?還吃自嗨鍋,確實挺嗨啊,溫嫋嫋,你不是隻專注搞事業嗎?”
“關我什麼事,那不是劇組的事嗎?”
“就你知道這春山空苑是誰的場地嗎?”聞辭問。
溫嫋嫋不語,聞辭揚聲,“是他們薄家的。”
“嗯,所以呢?你讓周導去找他們唄。”
“人不認周導,現在就認你。”
“認我?”
“春山空苑是薄星翊的。他要你出面,才答應把場地出借。”
“我怎麼出面?”溫嫋嫋板起小臉,想起了薄星翊明明就是個人,為啥他總偏不好好做人呢。
“你這兒的戲拍不完,跟下檔綜藝的檔期撞了,我看你怎麼辦。”聞辭嚇道。
溫嫋嫋抿了抿唇,不情願的問:“薄星翊到底想怎麼樣?”
“人就是晚上找了個地方,組了個飯局,想讓你去露露臉。”其實這要求不是薄星翊跟聞辭提的,是周棲跟聞辭溝通了提的。
薄星翊要溫嫋嫋出面去找他,他才會答應把春山空苑拍攝場地的事情給解決。
周棲沒有其他辦法,耽擱一天,都是數百萬的經費被燒沒了。
因為最早勘的景是春山空苑,所以他們的佈景道具服裝都是為了融入春山空苑的景色去做的,萬萬沒想到春山空苑會臨時說不借給他們。
周棲也來不及打聽為什麼春山空苑換主人了。
現在薄星翊那邊給了肯定答覆,只要溫嫋嫋出面找薄星翊,明天劇組就可以進苑拍攝。
“我又不是三陪。你知道我從來不陪酒局!”溫嫋嫋咆哮了。
“哎呀,不是酒局,就是去吃個飯,我跟你一起去,他們要有誰敢對你不規矩,我第一個打爆他們的狗頭。”聞辭哄自家公主。
“可我還是不高興!”溫嫋嫋撅嘴。
“別不高興了,咱能屈能伸,先把這破戲拍完,別阻礙我們後面的行程。”
“下檔綜藝你對家還等著你這兒出錯,他們好接盤呢,現在長歌寄酒溫嫋嫋的戲停拍了,這事傳得到處都是,好多黑料,說你因為跟女二撕番耍大牌,不敬業。”
“長歌寄酒你也不是不知道多大一塊餅,那些沒被選上的女明星你知道的吧,人家就喜歡看你在劇組停播吃自嗨鍋,再讓你家粉絲刷一堆女二把你比下去的黑彈
幕。”
“嫋寶,咱們現在處境真的艱難,你要從長遠考慮。”
溫嫋嫋:“……”
聞辭循循善誘,終於把溫嫋嫋給勸答應了。
*
寧市的高階會所,荷露鳴蟬裡。
薄西諺坐在卡座,譚沉帶了幾個大院的朋友跟他敘舊。
以前薄西諺在的時候,他們幾個就是跟隨薄西諺的小弟。
今日見到薄西諺回來,譚沉像個擴音喇叭,幫他到處宣傳,於是一眾朋友聚到一起,要薄西諺請客。
譚沉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他回充州去繼承薄雲暮的生意了,像個長舌婦到處給他宣傳。
於是大家就鬧著晚上要到寧市花費最高的地方來,才配得上薄西諺請客的排面。
薄西諺於是如了他們的願,帶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兄弟到這裡來組個牌局。
大家還是跟年少時一樣,玩鬥地主,不輸錢,輸臉。
誰輸了誰就被大家為難去做一件糗事。
薄西諺一晚上都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好在手氣好,每次拿到的都是好牌。
荷露蟬鳴的裝修風格是中式風格,典雅高貴,幾個包廂全是圍繞著一個荷塘而建。
賓客在包房裡就能看見窗外的花池子,現在是冬天,池子裡葉枯花落,不甚美觀。
可是細雪灑在上面,也是一種別樣風景。
薄西諺捏著撲克牌對著窗外的池塘出神。
他不斷的想起下午白崇寧告訴他的,溫嫋嫋是薄星翊的未婚妻。
薄星翊為了不耽誤她拍戲,第一次正面跟薄西諺槓上,在春山空苑組局,邀請薄西諺去參局。
在充州,薄西諺修理了他那麼多次,他一次都沒正面應過戰。
薄西諺知道有人在他背後給他出謀劃策;更懷疑他對溫嫋嫋懷有什麼特殊的情愫,才會敢於在這件事上跟薄西諺正面槓上。
現在,是在寧市,充州的人鞭長莫及,管不到薄星翊這麼遠,所以,他才單憑自己行事,要請他這個小叔叔參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