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約定

春節過後, 林降和林從江一起回了京市。

時間已至高三下半學期，雖說嘉南高中還未開學，可大家都格外努力。林降自然也未敢懈怠, 從早到晚, 每日直至月落星沉, 依然還在房間學習。

回京市已一個星期有餘，期間除了和姜辭、呂思檸他們出去吃過一次飯，其他時間再沒耽誤過。

那次聚餐還是姜辭張羅的, 地點選在二環衚衕裡的一傢俬人餐館。雖說地方不大，可裝修和佈置都是一水兒的中式古典園林風格。

進門入目一扇山水隱於雲霧間的絹素屏峰，兩側分別陳列橢圓形流水擺件, 潺潺流水，隨著每次流水的滴落, 還會升騰起寥寥青煙，很淡，幾乎是升起的瞬間便快速消散。

姜辭讓服務員先帶她們進去, 他則是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服務員將林降她們帶進包廂, 又斟滿茶水後，便離開了。她一離開, 呂思檸便立馬就有些按耐不住, 東瞅瞅，西看看。

“這地方看起來這麼高檔, 也不知道在這兒吃一頓飯得多少錢呢？”

她看向林降, 林降自然也是搖頭。這種地方別說吃飯了，她甚至都是第一次見到。

兩人實在是好奇, 便掏出手機在各大美食軟體上嘗試尋覓蹤跡。

“別找了，這個地方是不會在你們那些軟體上找到的。”

“……那我們今天這是？”

正說著，身後的實木雕花門突然從外面被推開，姜辭邁著大步進來。隨著他一同進來的，還有七八個端著圓形托盤的服務員，排列井然有序，動作利索，很快便將手中端著的各樣菜式擺放在了餐桌上。

宋遠航正小口抿著杯中的熱茶，見兩人的注意力終於來到了他這裡，這才放下茶杯，娓娓道來：“這種級別的飯店只會進行內部招待，沒有關係的話，就算你再有錢，也是預訂不到位置的。”

可他怕太著急會嚇到她，又怕她不出來，於是乾脆等了幾天，順帶找了呂思檸和宋遠航兩個人一起。

林降有些受寵若驚，從他手中接過碗筷時，眼神都沒敢看他一眼。好在此時對面的兩個人正沉迷於美食的誘惑，倒也沒注意到她們這邊。

再看呂思檸和宋遠航，好像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反倒是姜辭，一直都沒怎麼吃，只是不停地幫她夾著菜，時不時會問她一句味道怎麼樣。

姜辭正在幫林降夾菜的指尖一頓，緩了片刻，才又將青菜放進她的碗裡。

呂思檸問了句，宋遠航便答：“自然是因為姜辭的原因，這家飯店，是他家投資的。所以啊，還是跟著姜少有肉吃。”

很著急嗎？

林降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的宋遠航倒是比她還急切：“味道自然是極好的。不過，我就是有點想不通，以前那麼多次叫你出來吃飯你都是拒絕的，這次不僅自己安排了，還這麼著急，是因為什麼原因？”

就拿林降現在勺裡的這塊類似白色玉璞的東西而言，看起來潔白無瑕，晶瑩剔透，可咬一口才知不過就是最家常的豆腐而已，卻順滑爽口，清香怡人。

有的菜林降認識，有的她甚至於都沒見過，但無一例外的，每一道菜都做得十分精緻，色味俱佳。

姜辭沒搭理他，轉身來到林降身邊，拉開她旁邊的凳子徑直坐了下來。又細心地幫她把碗筷都拆開，遞給她：“嚐嚐看喜不喜歡。”

他太想她了，太想見她了。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原來思念一個人能到這種地步。

也難怪呂思檸和宋遠航顧不得其他，這裡的每一道菜都做的別出心裁，卻又格外驚豔。

晨起時最先映入腦海的是她，白日裡做每一件事時都會想到她，甚至於夢裡也是她。

好吃到失語，大概就是林降此刻的感受了。

這已經是他考慮了又考慮，斟酌了又斟酌之後選定的時間。如果按他一開始的想法的話，應該是林降到達京市的當天，他就會安排。

呂思檸忍不住拿出手機拍照，宋遠航則是在一旁對著姜辭憤然開口：“我靠，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兒？這麼大手筆？之前我求了你那麼多次讓你帶我過來你都不同意，這次不僅主動張羅，還安排的都是這裡的招牌菜，我沒做夢吧？快說，我今天這到底是沾了誰的光？”

聞言, 林降和呂思檸同時抬眸，滿臉疑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即便是見不到她，只是去一趟她待的城市都會讓他覺得滿足。

是的，在這段時間，他曾經去過襄市，還是兩次。

一次是在年前，林降沒回去幾天的時候。他因為太想她，直接坐了高鐵過去，可也僅限於在襄市高鐵站外駐足。

他不知道她家的具體住址，也沒想過貿然去打擾她，只是單純地和她呼吸著同一片空氣都會讓他覺得胸腔平穩不少。

第二次時，他專門包了一輛車，從京市到襄市，又讓司機帶著他在襄市繞了一圈，期望著能在某一個街角或者巷尾能和她相遇。

可很遺憾，並沒有。那天下著大雪，可他卻並不覺得冷。因為這樣一場浪漫的雪，他和她都見到了。

姜辭半天不回答，宋遠航便有些著急了：“你想什麼呢？怎麼不說話？”

姜辭回神，聲線淡淡的：“反正不是因為你。”

“我當然知道不是因為我了，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宋遠航夾了一塊肉送進嘴裡，朝著姜辭挑眉，“不會……是因為林降妹妹吧？”

林降正在喝水，聽她的名字被提起，還是在這樣一個情形下，她立馬就有些情急。越著急解釋，就越是出錯，熱水燙了舌尖，順著喉嚨滑下，一整條食道都是滾燙的。

她彎腰輕咳，姜辭便立馬端了涼的茶水遞給她。

宋遠航見此連忙解釋：“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開個玩笑，林降妹妹，你別當真啊。”

呂思檸瞪他一眼：“有你這樣開玩笑的嗎？明知道歲歲臉皮薄，你還這樣說？”

宋遠航當下便噤了聲。

她們吃完飯時間還早，幾人便商量著再去看場電影。春節檔上映的幾部影片，現在還有些餘熱，有幾部評分很高，確實值得看一看。

林降她們從飯店離開時，恰巧碰上了姜辭的父母，二人正從門口進來。許是因為在談工作的原因，打扮的十分嚴肅正式，可那骨子裡的矜貴氣質還是一眼便能看出。

其實林降一開始是沒有認出她們的，姜辭和宋遠航去了廁所，她和呂思檸在門口等著。是呂思檸率先認出了姜辭的父母，甜甜地打了一聲招呼，林降便也就跟著叫了聲。

二人身後還帶著其他朋友，也沒過多停留，簡單打了招呼之後便離開了。

也不知是不是林降的錯覺，她總覺得姜辭母親的眼神在她臉上多停留了片刻。

沒一會兒，姜辭和宋遠航回來了。呂思檸和他說了剛才遇上他父母的事兒，他倒是沒說什麼，神情淡淡的，也看不出什麼情緒。

四人來到附近的電影院，選了一部喜劇片，氛圍輕鬆，劇情搞笑，結束時，大家臉上的情緒明顯都比進去時鬆弛許多。

林降家離得最遠，姜辭堅持要先送她回去。為了不麻煩呂思檸和宋遠航，便讓她們二人先打了一輛計程車回家了。

從電影院到花溪路28號，一路上沒堵車，花了四十分鐘便到了。

下了車，林降正打算告別，卻見著姜辭也從車裡出來了。

林降納悶：“你怎麼下來了？怎麼沒直接和師傅說你家的地址？”

“有東西要給你。”

姜辭說完，便伸手去掏口袋。修長指尖伸進黑色大衣的右側口袋裡，很快，一封利是紅包便出現在林降眼前。

“……這是？”

“答應要給你的新年紅包。”

林降有些懵：“紅包之前不是已經給過了嗎？在微信上那次。再說，我們兩個也不是什麼需要給紅包的關係。”

姜辭徑直忽略了她的後半句話，垂眸將紅包塞進她手裡，就著她的第一個問題溫聲解釋：“兩個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寓意不一樣。”

林降有些哭笑不得，上次平白無故收了他一個微信紅包，她就已經覺得很不好意思了，時刻想著該如何還回去。這次這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要了。

“這個我不能收。”

姜辭沒多說什麼，只是固執地將她推回來的紅包再次塞回她手裡：“裡面還有其他東西，你先看看。”

說罷，他便轉身回了車裡。

直到車影消失在林降的視線裡，她才垂眸開始開啟紅包。好在紅包不厚，開啟之後也只有薄薄的兩張而已，她這才舒了口氣。

想到姜辭剛才說紅包裡還有其他東西，她將錢拿出來後，便又朝裡看了眼。

一張淺色的信紙，從中間被對摺。林降開啟看了一眼，短短的兩行字，是姜辭的字型沒錯了。

“新年快樂，歲歲皆安。”

“祝我們的第一年。我會在京大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