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道路漸漸崎嶇，陸玉婷抓緊了韁繩，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艱難地朝著山下奔去。頭頂珠翠搖晃，簪子上懸掛著瑩亮的明珠，那明珠在奔跑中左右搖晃，被一支流矢生生釘飛。

好險，箭刮過她耳邊。她撿回了一條命，座下的馬兒卻受驚了。

兩旁峭壁如削，古柏橫生，陸玉婷的衣衫被樹枝劃破，緞子般的肌膚也多處擦傷。宮甫帶著隊緹騎在後面策馬疾追，盯死了這隻兔王。

前方是一條溪溝，陸玉婷回頭望了一眼。她手底下的那些人早就成了緹騎手下的亡魂，追兵的衣袍上沾滿了觸目驚心的血。刀劍在陽光下放出耀眼的光芒，幾乎要刺瞎她的眼睛。她從小腿內側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在了馬股上。

馬兒吃痛，一聲長嘶，放開四蹄，縱身越過了溪溝。溪溝前面有個拐角，她可以找個地方躲起來。剛鬆了一口氣，馬兒就趔趄了一下。

宮甫的一支羽箭拖著風聲，驚鴻一般飛至，馬兒的後蹄被箭矢釘住，再不受韁繩的束縛。

陸玉婷被摔了出去，五臟六腑跟著顛倒。她扶著胸口猛吐酸水，到最後變成了乾嘔。

緹騎越過了溪溝，水花四濺。陸玉婷十個手指扒在地上，沒命地往前爬行。指尖摳出了鮮血，一路淋漓。

她忍著劇痛，一刻也不敢停止，爬著爬著，眼角滑下了兩道淚水。

等到淚水滴落在地上的時候，兩條鐵鏈套住了她的雙腿。那冰冷的感覺激得她渾身抽搐，尚未來得及喊叫就被一隻襪子堵住了嘴。

為提防她再跑，宮甫用曾經撫遍她全身羊脂玉一般細膩柔滑肌膚的雙手，捏斷了她的小腿骨。“咔嚓”“咔嚓”的聲音接連響起，陸玉婷疼暈了過去。

但她很快又醒來，腦袋被摁在了溪水裡，嘴裡的襪子被急流沖走，幾口涼水灌入了腹中。清醒讓她劇痛難忍，她淚流滿面懇求著：“宮甫，你殺了我。”

宮甫搖了搖頭。

陸玉婷悽楚道：“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我求求你殺了我。”

宮甫說：“你罪孽深重，應由百姓審判。”

陸玉婷絕望地用腦袋去磕地上的亂石，被宮甫一把抓住了頭髮。她感到整個頭皮都要掉了，羊癲瘋似的痙攣著。

宮甫將她扔上了馬背，用幾根藤條牢牢地綁住。剛做完這一切，就聽到了頭頂清脆的掌聲。

汪有坐在上首一根粗壯的枝丫上，眨著眼睛衝他道：“宮老弟做事幹淨利落，實在叫哥哥我歎為觀止撒。”

“下官見過百戶大人。”宮甫是個聰明人，一看到汪有就知道有事發生，肚腸裡颳了幾遍，道，“可是香城出了意外？”

汪有嘆了口氣道：“還挺嚴重撒。”

是什麼嚴重的事情需要勞百戶大駕來盯著他宮掌班，宮甫一顆心七上八下，餘光不小心瞥見馬背上的陸玉婷，心頭浮上不好的預感：“莫不是慕姑娘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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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是出事那般簡單，慕千雪已藥石無靈。

汪有垂眸半晌，難過得不想再說話，但督主的命令必須帶到，大仇也必須報。他指了指血跡斑斑的陸玉婷，寒著聲音道：“督主有令，兔巢一個不留，至於這個女人，速速送進城去。”

陸玉婷第一次感到後悔做人，失聲痛哭。

汪有嫌她煩，左右開弓扇了她十個大嘴巴。陸玉婷臉腫得像豬頭，再也發不出聲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