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雪做夢了。
她睡在點心房的稻草堆上,竟然夢到了沈言。她夢到沈言執著把檀木梳子,一下一下給自己梳頭。
他親手給她戴上一支九鳳銜珠釵,嘴唇貼在她的耳側,輕輕地說:“千雪,你終於成了朕的皇后。”
慕千雪一陣惡寒,從夢中驚醒。
他沈言不過是個長得好看的太監,自己怎會做如此荒誕不羈的夢?
她抱著雙腿坐了起來。
點心房裡又溼又冷,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過道上的燈昏黃昏黃的,如同置身地獄。
慕千雪習慣了,從小受的苦成就她現在冷靜頑強的性格,她掏出了爹爹送的那個錦囊,跑到鐵門邊就著油燈看。
女孩是她,竹子又是什麼?她感到爹是在關心她,但爹為什麼不說清楚。
她心灰意冷地將畫紙收了起來。
手一縮,紙上隱約出現了兩個字。她來來回回地試驗,這才發現明亮的地方只能看到畫,陰暗的地方卻能看見字。
仔細辨認以後,她終於確認那上面寫了什麼。
魏女。
魏女是誰?
過道上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慕千雪匆忙將畫紙吞入嘴裡。
剛嚥下,眼前出現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那老太婆豁了兩顆門牙,一雙眼睛細長精亮,她一笑,滿臉的皺紋都在顫抖。
長得端是陰森恐怖。
而慕千雪腦海中所想的卻是——點心房裡怎麼會有女人?
無錯書吧那老太婆似乎很欣賞她的鎮定,用她那粗啞難聽的嗓子道:“夢族的後人,老婆子終於見到你了。”
慕千雪謹慎地看著她:“你是誰?”
老婆子將手中的燈籠擱在一邊,咧著嘴道:“按輩分,你該叫我一聲表姨。”
慕千雪道:“我憑什麼信你?”
老婆子乾笑兩聲:“你爹叫慕綱,你娘叫花琳琅,對嗎?”
慕千雪盯著她看:“此事宮中人盡皆知。”
老婆子也不嫌地上髒,一屁股坐了下來,似是在懷念往昔,自言自語道:“想當年啊,我可是丞相府中的小姐。”
丞相?朝中未曾設有丞相。慕千雪側眸想了一想,記憶的浪潮拍打著水花向她湧來。
那是母親在世的最後一年,她不小心偷聽到父母談話。父親在書房裡唉聲嘆氣,說魏相畢生忠肝義膽,結果卻淪落到滿門抄斬的下場。
母親在一旁拭淚,說:“我早就告知過,他們不聽。”
父親撫著她的肩道:“他們非是不聽,而是怕連累你。五弊三缺,閻王催命。”
母親幽幽地嘆氣。
父親又道:“幸好你離開得早,否則必會牽連其中。”
母親無奈道:“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大概的話,小千雪都聽懂了,唯有那一句“五弊三缺,閻王催命”,她過去不懂,現在還是不懂。
但是有一點她卻敏銳地抓捕到了,眼前的這個老婆子姓魏。
魏女!難道她就是魏女?
慕千雪有預感,老婆子會是解開謎題的那個人。
思畢,慕千雪坐了下來,與那老婆子平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