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一直追蹤到慕千雪進宮的那一天,京城一富戶經商歸來,帶了一面紗輕籠的美貌女子。第二天全家上下死個精光,就連府裡的貓狗池魚都不能倖免。茲事體大,驚動了錦衣衛。錦衣衛一向辦案利落,常於細微之處發現真相,然此次翻遍了整個府邸,竟找不到那陌生女子的屍體。
有人說在案發當天見過一隻雪白的狐狸,當時並不以為意。直到此次祭祀出事,民間開始流傳“妖狐現世”的說法。
昏君當道,妖狐現世。
無論錦衣衛和東廠怎麼堵,都堵不住那悠悠眾口。
京城一片混亂。
國子監的學子卻從此次事件中嗅到了苗頭,寫文作賦直指婦人當道、外戚專權。
徐公公看著太后的臉色由青轉黑,雙腿一屈跪在了地上:“太后息怒,老奴這就派人去抓捕那些學生。”
太后卻道:“不可。”
說完轉過臉來看著慕千雪問:“雪兒,這事你怎麼看?”
慕千雪謙卑道:“雪兒不敢妄議。”
太后輕輕地笑了,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喚過大嬤嬤阮青,狀似不經意道:“哀家記得,先帝曾送給哀家一支鑲寶石碧璽杏花簪,不知還在不在?”
阮青陪伴太后多年,從太后的眼神裡看出了一點深沉的意思,欠了欠身,道:“在的,奴婢這就去取。”
殿內靜悄悄的,只有阮青離去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阮青復回。太后執起那杏花簪,對著慕千雪道:“雪兒,矮下身來。”
慕千雪順從地蹲下。
太后一臉慈愛地將杏花簪插入慕千雪的髮間,讚歎道:“真漂亮,今日哀家就將此簪賜予你。”
“謝……太后。”
慕千雪後背一緊,緩緩淌下了汗珠。
她知道自己無法置身事外了。
初來京城的那一日,出事的府邸高牆外伸出一枝杏樹的枝丫,杏花隨風飄下,有一瓣正好落在她的頭上。
彼時的杏花與今日的杏花簪,所處位置竟分毫不差。
慕千雪又一次見識到了太后的厲害,抿緊了唇線。
她是太后親手打造的一把利器,開刃的時機終於到了。刀刃的鋒利程度,決定了她今後所能踏上的高度。
無錯書吧她只能出鞘。
思及至此,她再不猶豫:“狐妖現世,雪兒不敢妄斷。但國子監鬧事,許是皇上授意。”
“何以見得?”
“自打祭祀以後,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人在病中容易多思多慮,繼而走向極端。”
太后見她明確表態,執著她的手道:“皇上是由哀家一手帶大,哀家對他十分了解。他渴望親政,卻畏懼於我。小孩子哪懂什麼家國大事,還不是要哀家幫著輔佐。若沒有哀家撐著,他能坐穩這個位置嗎?”
徐公公、阮青、慕千雪一齊道:“太后說的極是。”
太后繼續道:“皇帝終究是年輕,心裡盼望著大權在握,行事卻畏手畏腳,打心眼兒裡怕著哀家。前年兵部侍郎張正公然在朝堂之上指責哀家‘牝雞司晨’,哀家勃然大怒,判了他個滿門抄斬。張正的一顆心吶,全都靠在皇帝身上,普天之下,能保他全家的也就只有皇帝了。後來你猜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