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了主見的楊盈沒有和寧遠舟他們一起離開,而是選擇留在安國。
做一次真真正正的鷹。
寧遠舟和任如意最終只能答應,與楊盈告別後開始往回趕。
天門關外。
煙沙漫天,淒涼無比。
被困在山洞裡許久的李鎮業與他的貼身侍衛終於被救出,但卻是北磐人救的。
不是感激,而是埋怨。
他想要報復回去,因此聯合北磐的右賢王進入關內屠殺搶掠。
天門關附近,錢昭讓大家停下稍作調整,於十三快了幾步去前方打聽。
“阿雲,水。”
靠在石壁上正準備休息一會兒,就聽到錢昭遞來的水壺。
她盯了他許久,將水壺接過。
“謝謝。”說完將其喝下。
喝完後顧星雲隨意擦拭了一下,將水壺還給他,“我休息會兒。”
“嗯。”
待錢昭離開,顧星雲微微睜眼,但眸子裡的神色暗了暗,悄悄拿出一個盒子將裡面的藥服下。
她清楚他的意圖,只是沒想到這一刻錢昭還是不想讓她參與其中。
待元祿和孫朗休息後,她緩緩起身走到沈承年身邊,“去趟天門關。”
“為什麼?”沈承年抬頭看向她。
“找人。”
這話也讓沈承年清楚,她要找的是誰,是那件事留下來的人。
他當年查到那幫山匪流寇裡有一部分人發現不對逃到了天門關,後來還做了士兵守衛。
沈承年點點頭,起身和她一起離開。
無錯書吧那群人手上沾了太多人的性命,顧星雲是當年唯一一個救出來,還活著的。
錢昭帶著楊行遠去了幾個月前的兵敗之地,讓楊行遠清楚他要做的是要以他楊行遠的血去祭奠眾人。
孫朗被元祿叫醒,也察覺到時間許久他們也沒回來,因而起身與元祿找了過去。
待趕到時,他們看到錢昭用劍抵著聖上,想勸卻也勸不動。
他將大家的平安扣一一倒出來,隨後蹲在地上一個個撿起。
“石小魚,九歲進入六道堂,曾經是天道里跑的最快的緹騎,卻在天門關一戰中炸斷雙腿而亡,死時年僅十六歲。
“董大山年二十一,平日最是怕熱卻為打探安軍的情報被活活燒死。
“關青年二十四戰前剛得一女,卻從未體驗過弄瓦之喜,便被安軍亂石擊胸而亡。
“顏峻,為護狗皇帝安危,在二十九歲生辰當日被安軍六支長槍穿腸而亡。
“苟平生前做了三十三年的酒鬼卻為救同袍身中十八刀,從此再也喝不到梧都開年的同山燒。
“秦斌,年四十八,一生無妻無子,經歷過容城、闐水、平郢、巨狼關等數十場戰役。在天門關一戰中身中三十八箭而亡。
“亡時還手握著大梧的軍旗。”
大家聽著痛心不已。楊行遠也意識到自已做錯了,不停地道著歉,但現在知道錯又如何?
也救不回他們的命。
錢昭看向楊行遠,劍架在他的脖子上說道:“你現在知道錯了有什麼用?你現在知道錯了能換回他們的命嗎?”
“你現在知道錯了,能換回我弟弟的命嗎!”看到平安扣上的名字,楊行遠有些吃驚,而他的話一出,不止是他,元祿和孫朗也愣住了。
“柴明?柴明是你的弟弟?”
錢昭站了起來,但手上的劍依舊沒有放下,看著孫朗他們說道:“你們都還不知道吧,柴明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孫朗和元祿對視了一眼,像是在詢問對方又像是想要自已接受。
“我打小就討厭他,可他的臉皮怎麼那麼厚,每天死皮賴臉的都要纏著我。知道我承祖職做了羽林軍,他費盡心思的也要混進六道堂,說是這樣,就能經常在宮中見到我。不管我怎麼找藉口,訓斥他,懲戒他,他面上再怎麼不悅,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依然會叫我一聲,大哥。”
“我原想著再打他幾回,到二十歲!就到二十歲!我就不打了!我認了他這個弟弟。可誰承想他做天道做的太出色竟被你這個狗皇帝帶上了戰場。”錢昭看向楊行遠吼道,楊行遠閉著眼悔過但都解不了錢昭的心頭之恨。
“你出征的每一天他都在給我寫信。大哥,我每天都勸諫聖上不可太聽信太監可聖上就是不聽!大哥,聖上貪功冒進,我們每天都要折損三千餘人,長此以往,恐釀下大禍。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還未來得及聽我叫他一聲弟弟,就為了保你的狗命在這下面替你捱了一箭。”
“我親手拾過他的屍骨,就在這,箭頭直穿心肺入骨半寸!他才十九歲。”錢昭指著自已的心肺說道。
“對不起…”現在的楊行遠除了道歉什麼也不能做,因為他不是神,救不回已故之人的命,他只能用他的未來去彌補。
可是錢昭並不想給他這個機會。
“什麼六道輕生死,輪迴守梧魂,什麼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從出發那天,我就在暗中謀劃,救了你後要拉你來這兒用你的性命讓大梧將士瞑目!”
錢昭準備動手,元祿喊道“錢大哥!弒君乃不赦大罪!我明白,你想為兄弟們和柴大哥報仇!我們也想!可你難道忘了,寧頭兒把聖上交給你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嗎?”
“你對得起他的囑託嗎?”
錢昭停下了動作但劍並未離開,而孫朗聽後竟也衝動到想要殺了楊行遠。
元祿見狀趕忙攔住。
“朗哥。”
“幹嗎?!”
“朗哥,你冷靜一點。”
“你們竟敢阻攔我,就為了這個昏君?”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天門關處,卻在半路看到被點起的狼煙。
心中一驚,對視一眼。
“北磐?”
兩人異口同聲,但語氣裡都充滿了不確定,怎麼可能?!北磐人會突然出現,但也顧不了想再多,調頭回去。
錢昭扔掉剛剛接住的孫朗的劍套。
“不攔著你,難道看你釀成大錯嗎?”於十三這時也和丁輝趕了過來。
“很好,於十三,你也是來阻攔我的吧?”
於十三停下看了眼錢昭的動作,“我是看出來了,你鐵了心要殺他,我攔不住你。可你有沒有考慮過顧美人兒,她怎麼辦?!跟你一起承受弒君之罪嗎!”
於十三此話一出錢昭愣了一下。
“她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於十三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冷哼一聲,“你好啊!殺了他一了百了了,我們呢?口口聲聲說著不會有事,但你有沒有想過合縣和哨點就在附近,你覺得文武百官會放任一國之君死得不明不白嗎?”
於十三一步步走向他說道:“但凡查出點端倪,在場所有人的三族九眷都要給你陪葬!”
錢昭低下頭,過了一會兒開口“算我欠兄弟們的,等到了奈何橋上,錢昭我一定酒水相迎,好好給各位賠不是。”
於十三見還是勸不動他有些無語,“你拿什麼賠?我們出生入死那麼多年,你選擇隱瞞我們?我們把你當兄弟,你把我們當什麼?!”
元祿也對錢昭喊道:“錢大哥,我把你當親哥,你把我當什麼?”
他十分委屈,“還有星雲姐,你又把她當什麼?!既然決定要這麼做為什麼還要給她希望!”
錢昭還未開口楊行遠先開口了。
“夠了,朕有罪。我楊行遠罪在輕敵冒進,禍及國家,罪在昏庸無能,罪在剛愎自用,罪在貪生怕死。”
“陷吾妹,陷六道堂各忠心義士進退兩難。英靈恪勤,鐘鼎長銘。吾心有愧,涕痛難當。偉伐如存,壯懷憫傷。
“爾靈有知,庶其欣享。”
錢昭聽後是有所動容,只是他心中的恨還在,而且也很強烈。
“別以為你一番唱唸做打,我就能饒你不死。”
楊行遠笑了笑說道。
“我是罪有應得。之前我一直在騙自已,什麼古來帝王都有虎落平陽之時,只要能臥薪嚐膽,自有一天能夠東山再起。”
“但現在我明白我不配了。動手吧。”
回到地方,沈承年留在隊伍中,顧星雲騎著馬趕了過去,剛到就見錢昭正準備動手,他也不顧其他,借馬背一躍而上,用石頭打到錢昭的手使他扔掉了劍。
“阿雲,你怎麼會……”錢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明明他在水裡放了迷藥,現在不可能醒來。
顧星雲只是看了他一眼,隨後拉著楊行遠起身開口道,“你想死,但你有命嗎?”
眾人皆不解她的話,但下一秒遠處的鳴鏑也在此刻放出。
“安國人又打來了?”於十三看後轉過頭說道。
“不是安國,是北磐。天門關已經燃起了狼煙,但那裡應該多半已經被北磐人攻佔了。”她看向楊行遠說道,“應該是北磐右賢王帶的部隊。”
“所以,楊行遠,你與其死在我們劍下,不如讓你死得其所。”
“錢昭,輿圖。”
錢昭趕忙拿出輿圖開啟給各位。
“那邊是天門關的方向。那邊是嶽山燧臺的方向。那邊是左家嶺的燧臺。”現在的楊行遠也是真心悔過趕忙說道。
但在指向左家嶺的燧臺時發現狼煙並沒有升起,元祿眼睛好看了過去發現有不少的北磐人。
楊行遠:“糟了!糟了糟了糟了…鳴鏑三里外就看不見了。左家嶺燧臺是給合縣方向示警的,現在狼煙中斷,合縣收不到訊息,沒有防備。”
於十三:“那合縣數萬百姓會有滅頂之災的。”
錢昭:“六道堂聽令。馬上趕去燧臺增援。”
說完走回去將那些平安扣撿起放回袋中,趕回休息的地方上馬前往燧臺。
“你確定要跟去?”
“放心,我武功可還是你教的。更何況元祿這邊還需要我。”
最後顧星雲點頭答應。她帶入的使團,沈承年的安全她也必須負責。
楊行遠趕忙騎上拉車的馬趕了去。他沒有武器只能撿起地上被殺的北磐人用過的劍來抵禦外敵。
“不要戀戰!點起狼煙示警才是當務之急!”錢昭對大家喊道。
顧星雲與於十三對視一眼,緊接著兩人一起上去。
楊行遠他們也趕了上來,後來楊行遠進了燧臺,但那些樹枝早已被北磐人澆溼根本點不著。
外面的一捆也被踢下懸崖。
“當務之急是找到乾柴點燃烽火!”
楊行遠有些氣急敗壞,直接更加狠毒地殺了北磐人。
“你去找。”顧星雲對於十三喊道,扔出劍將他身邊的埋伏全數殺盡。
“可是你…”
“快點!”
於十三隻好聽話趕忙衝破新一輪的障礙出去尋找,顧星雲借力殺了兩人拿走他們手中的刀砍了過去。
錢昭見倒地楊行遠要被再次攻擊趕忙過去幫忙,但下一秒肩頭被北磐人的大刀砍中,回頭時看到這一幕,顧星雲掏出匕首插了上去轉身砍斷又衝過來的長矛。
“動他先問問我答不答應。”
元祿他們也趕了上來,殺死了塔下的眾人,上了塔上。
於十三在找到乾柴後,這邊的人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但顧星雲留了一人。
“說,你們怎麼進的天門關?”顧星雲將劍抵在他脖頸處問道。
那人看了一眼,慌張地說道:“我,我不知道…我說我說!是安國的二皇子回關時,我們我們趁機進去的。”
顧星雲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下一秒劍劃過他的脖子,不等反應死在了原地。
“安國皇廷真是狗鼠一窩了,出一個皇帝還不夠,皇子也來勾結。”
“現在已經點著了,但是恐怕合縣那邊就算收到…也來不及。”於十三與楊行遠一起將烽煙燃起。但此番下來,現在就算看到了,合縣那邊也恐來不及。
“我之前想殺你是為了天道的兄弟們和五萬大梧的英靈。我現在不殺你,是為了千千萬萬安悟兩國的百姓。你是一國之君,就盡好你一國之君的本分。”在前往合縣時,錢昭抓住楊行遠的衣領說道。
他不是不想殺,但現在顧星雲說的話沒錯與其讓他死在他們手上,倒不如死在抗敵之中。
雖然還是會讓他留下英名。
但這也算是對死去的兄弟最好的回報,因為他們也想保護這中原百姓。
合縣這邊也看到了狼煙,但卻不知是何種情況,想著先關一半的城門,這時梧帝等人騎馬趕了過來。
吳謙射出箭攔住了他們的路。後來交涉一番,才放大家進去。
【時北磐五千精銳經天門關而下,連破稷山、蒼松嶺、犬尾溝、渠頭道,直搗合縣而來,對合縣八百守軍並梧帝一行已成合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