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七年十二月初八，東京城，左承天門內，皇城司。

皇城司不受三衙轄制，乃直屬皇帝的特務機構，設提舉皇城司公事一人，由嘉王趙楷兼任；下面分為探事司和冰井務（他的職掌就是管理冰塊，以備暑伏宗廟薦享，以及供宮廷、百司之用以及掌宮禁宿衛，宮中取索、國忌修齋醮等，轄三千親從官護衛皇帝）兩個機構，蔡鞗這個提點皇城司公事分管探事司，另一個分管冰井務的提點皇城司公事則是由內侍兼任。

簡單講皇城司相當於明朝的錦衣衛加東廠。探事司除了蔡鞗這個長官，還有勾當皇城司公事五人，以及勾押官（掌公文，類似於辦公室主任）一人，前行（掌兵員升降調動和當值）二人、後行（掌禮儀接待、物資管理和刑罰）三人、勘契官（掌魚契，殿門開閉要核對魚契）一人等七個吏額，此外下轄親事官五千人。

皇城司外圍的守衛由精銳的禁軍士卒擔任，蔡鞗帶著卞祥和劉錡二人來到門口，便有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門內兩側，各有三名皇城司的親事官持戈而立，腰間掛著佩劍，目光如炬，毫無表情。驗看了腰牌後，發現蔡鞗是新任的探事司一把手提點皇城司公事後，六名親事官整齊而莊重地行了軍禮，以示忠誠。

蔡鞗讓卞祥和劉錡在門口等著，自己順便問了他們嘉王的辦公地點，得知在東院後，蔡鞗有點懵逼，這裡不像原來的侍衛親軍司那麼好找，但見裡面流水潺潺，樹木假山重重疊疊，這裡不像他想象的那樣是一個冷酷的特務營地，反而更像是一個幽靜的花園。

正趕上親事官換崗，有個親事官見蔡鞗問路，以為他是新來的，就給他引著道：“前面這座假山之後便是左班鋪了，這條走廊直著過去，從南邊的偏門出，便就是去辦公的地方北衙了，要不我帶你過去吧。”

蔡鞗道了謝，便跟著他往前走。

那親事官年紀不大，約莫十六七歲，長得相貌俊朗，狼腰猿臂，一看就是個練家子：“我叫張清，你叫什麼？”

沒羽箭張清，河北西路相州安陽縣（金朝改名彰德府）人氏，原為東昌府守將。他擅用飛石，曾連打梁山十五員戰將。歸順梁山後，擔任馬軍八驃騎兼先鋒使，沒想到他少年時曾在皇城司當一名親事官（小卒）。

“我叫蔡鞗，現任寧遠將軍、提點皇城司公事兼給事中！”蔡鞗回道。

“什麼，蔡鞗，你就是那個暴打高衙內的蔡鞗！”張清上下打量完蔡鞗後趕緊向蔡鞗行禮：“卑職見過提點公事大人。”

蔡鞗聽著疑惑，這個張清，居然也對暴打高衙內那麼激動，難道他和高俅父子也有私仇。

蔡鞗問張清緣由，張清點了點頭：“這是自然的，卑職之前曾在殿帥府當值，高衙內那傢伙，仗著高俅的勢力，對屬下小兵頤指氣使，強取豪奪，往日裡我們對他敢怒不敢言，幸得外祖父呼延慶託關係將我調至皇城司當值。”

說話間，北衙已經到了。

無錯書吧

張清回到了自己的崗位，蔡鞗上前幾步，對剛剛從裡面出來的後行吏員道：“請問，何人在此當值？嘉王可在？”

那後行吏員是從八品，見蔡鞗掛著的腰牌上寫著“提點皇城司公事蔡”，俯首回話道：“卑職回提點公事大人話，三大王和幾位勾當皇城司公事大人都在裡面！”

“麻煩通報下三大王，就說蔡鞗前來入職！”蔡鞗對這個小吏很客氣，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能來這皇城司的，保不齊是哪位皇親貴族的親戚。

不一會兒，那小吏走了出來，對蔡鞗道：“提點公事大人，三大王請您進去！”

蔡鞗點了點頭，便跟著他往裡走，穿過幾道門，來到一間大屋內，屋內擺滿了案幾和屏風，正中間坐著一名頭戴遠遊冠，身穿朱袍，腰綬玉帶，白襪烏履的英俊少年，身邊圍著火盆，人影綽綽之中，依稀可辨面目，正是嘉王趙楷。

屋內除了蔡鞗外，還有三位穿著綠色官袍的男子，都戴著進賢冠，身姿挺拔，看起來都是身居要職的皇城司官員。

蔡鞗上前幾步，行禮道：“提點公事蔡鞗拜見三大王。”

坐在主位上的英俊少年正是皇城司的提舉官，也就是這裡的最高長官嘉王趙楷。他聽了蔡鞗的拜見，淡淡地回道：“不必多禮，蔡提點來了，你們三個先出去吧。”

幾人從屋內起身走出了門外。

趙楷道：“妹。。。蔡兄，陛下安排你在皇城司任提點公事，你可知為何？”

蔡鞗答道：“臣不知！”

趙楷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可知，這皇城司的提舉公事和提點公事，除了內侍，就是由親王擔任，唯獨你是個例外，想必陛下想把吾妹康福公主許給你了，既然你來了皇城司，那就輔佐孤好好幹，不要辜負了陛下的期望。”

“多謝三大王，我記下了！”蔡鞗回道。

趙楷又看了一份檔案，眉頭微微皺起：“關於上次高坎一案，開封府決定將王璹貶為庶人，永不錄用；富全在菜市口處斬；至於高坎，念在他已殘廢，又沒有造成重大後果，待其傷好，脊仗二十，刺配遠惡軍州，你看如何？”

蔡鞗聽罷沉吟片刻道：“三大王，臣以為可將高坎刺配濟州，一來濟州離東京城不遠，省得高俅在陛下那邊告刁狀，二來那梁山泊離濟州較近，那山上的豹子頭林沖可與高坎有血海深仇，到時候他們要把高坎怎麼樣，可與臣沒關係。''

趙楷聽後點了點頭：“好，就依蔡兄所言,回頭我讓人和開封府聶大人說一聲，就這麼定了。對了，陛下和遼使商議好讓孤娶遼國的蜀國公主，聽說是蔡兄的建議，卻是為何？”

蔡鞗應道：“回三大王，自太祖以來，我大宋皇子沒一個能獨自領兵的，如若三大王娶了蜀國公主，一是能讓遼國放心我大宋是誠心與其聯盟抗金的，二，臣聽聞，這蜀國公主乃是遼國第一美人，而她的五位姐妹俱無封號，想必她在遼國君臣心目中地位必定甚高，那麼遼國必然會全力支援三大王（爭位）。

趙楷聽完蔡鞗的一番話，沉吟片刻，說道：“蔡世兄，你這番話倒是提醒我了。我趙家皇位已坐了百餘年，還真從未有皇子能真正領兵獨當一面。若我能借娶遼國蜀國公主之機，讓遼國對我孤有更深的信任，那麼便能為我日後爭奪皇位積累更多的資本。到時候，即便在朝中有所阻力，有遼國這個強援在背後支援，想來也無人能阻擋我。”

蔡鞗道：”即便將來遼國敗亡，那麼到時候三大王也可以以蜀國公主駙馬的名義，振臂一呼，到時候，遼國萬里江山，千萬人心都會成為蜀國公主嫁給三大王的嫁妝。”

趙楷道：“既然此事有三利而無一害，那麼孤回頭就去求見陛下說孤同意娶蜀國公主為妃，世兄如此為孤著想，孤也不能虧待了你，蔡兄你就兼任那探事司的指揮使，平日裡就帶人巡視汴河一帶吧，這可是個美差。

蔡鞗恭敬回道：“臣謹遵王命，另外臣想安排兩個人來咱們皇城司，一個是我的親衛卞祥，我想讓他擔任親事官；另一人是閣門祇候劉錡，我見勾當皇城司公事尚缺二人，想讓他補上一位，不知三大王意下如何？”

皇城司是屬於直屬皇帝的特務機構，蔡鞗身為提點公事，自然需要安排自己熟悉的人手來處理這事務。

“那就依你說的吧。”趙楷看著他說道，二人又聊了一些皇城司的其他人員安排後，趙楷才讓蔡鞗離開。

蔡鞗向趙楷告退後，卞祥和劉錡還在外面候著。蔡鞗和他說了嘉王讓他巡視汴河一帶商戶，劉錡笑著說道：“我真佩服公子，聽說皇城司平日裡只負責偵查，辦案，抓捕，不負責案件的審判，沒什麼好處。只有巡視汴河附近商戶是滿東京城第一肥缺，多少有後臺的大人都撈不到這職位，沒想到公子竟然初到任就被委以重任，真是令人羨慕！”

原來北宋時期宋、遼、金、西夏並立，外交活動相當頻繁。皇城司不管巡邏街面治安，那是侍衛親軍司的職責。皇城司上街的任務就是對軍人與官員違紀問題等方面進行全面監管，監視外交大臣、防範他國間諜滲透，既然權力如此之大，街上的一些小商戶未免被皇城司說窩藏奸細間諜，便私下送給皇城司的人常例錢（保護費）。

蔡鞗聞言只是笑了笑，總不能跟劉錡說自己是嘉王的未來妹夫吧，又對二人說道：“劉錡，卞祥，我已和三大王說了讓你倆跟著我來皇城司做事，你倆意下如何？”

劉錡和卞祥聽了都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劉錡高興地說道：“公子，您真是看得起我們！我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盡心盡力為皇城司工作！”

正想著，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太師府門口。

蔡鞗下了馬，對劉錡和卞祥道：“你倆且先回去歇息吧，明日跟我出門巡視。”

說完，蔡鞗便走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