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龍舟便離岸邊越來越近,那五姐眸中閃過一抹狡黠,笑道:“待我戲耍他一下,看看他是什麼反應。”說罷,從龍舟裡拿起一個鎏金繡球,往蔡鞗頭上擲去。“咚”的一聲輕響,平靜的河面蕩起了陣陣漣漪。水面的倒影裡,映出了蔡鞗有些驚愕的臉龐。他望向河面上的龍舟,正好對上五姐那雙笑盈盈的眼眸。
蔡鞗望著巧笑倩兮的美女,頓時臉色大變,那分明是那次夢中與自己抵死纏綿,長得有幾分像前世女友的女子。蔡鞗深情凝望著她,輕聲吟唱起前世聽過的《生死相隨》:天南地北隔著銀河相對,千年等一回。千山萬水眺望你的嬌美,讓星月為媒。遙遙天海交匯,深深夜幕低垂。愛意深鎖城外,苦等伊人歸。等到時空破碎,山川成灰,容顏都枯萎。留下愛在世間,不斷的輪迴。看透喜悅傷悲,百轉千回,生死永相隨。走遍天地恢恢,與你自由飛。
“好詞,好曲,好一句看透喜悅傷悲,百轉千回,生死永相隨,此歌意境深遠,情感真摯,讓人聞之動容,想必公子方才是在思念佳人!”那五姐聽到蔡鞗的歌聲,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采。她似乎被歌詞中透露的深沉情感觸動,對於眼前少年的心事更加好奇。
蔡鞗看著她,但見她面板白皙,眼含秋水,臉上薄施粉黛,更顯得美麗動人,有如畫中走出來的,便定了定神,向她拱手道:“在下蔡鞗,不知姑娘如何稱呼?適才多有冒犯,還請姑娘海涵。”
那五姐天姿國色,又沒有喉結,只要不是瞎子的都能看出來是女扮男裝的,她微微一笑,朱唇輕啟,道:今日得遇公子,實乃幸事,不如公子上得龍舟,讓我等一盡地主之誼,如何?”
蔡鞗聞言一喜,他想不到這麼快就遇到夢中情人。當下一口答應,一個飛躍就跳上了龍舟。
船上互相通名道姓,蔡鞗覺得自己的身份沒什麼好隱瞞的,便直接道:“在下蔡鞗,還未請教姑娘和二位公子的尊姓大名。”
那五姐微微一怔,想起爹爹給他提過的少年英才,太師蔡京的第五子蔡鞗,不知是否是他,隨即笑道:“原來是蔡公子,久仰大名。小女子姓宋,在家中排行第五,你叫我五娘便是。這兩位是我三哥宋楷和九哥宋構。”
蔡鞗一聽,頓時愣住了。他前世可是歷史系的,對於大宋的歷史還是有所瞭解的。稱呼自己的弟弟叫九哥,那必定是皇室中人,那年紀最小的少年還名構,頓時想起了歷史上著名的“臣構言”,看他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年齡也對得上,看來這三位應該就是嘉王趙楷、康福公主趙福金和“完顏九妹”-廣平郡王趙構(宣和三年才被封為康王)了。
趙楷拱手笑道:“方才聽蔡公子臧否朝廷人物,頗具見地,著實讓人刮目相看。不知蔡公子師承何人,竟有這般見識?”
蔡鞗道:“慚愧,蔡鞗只是讀過幾本書,略有心得,談不上師承(黃裳、李清照、趙明誠、周侗都是我師父,我不知道說哪個),三大王謬讚了。”
趙楷驚道:“蔡公子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蔡鞗微微一笑,道:“三大王儀表堂堂,氣度不凡,剛才公主稱呼自己的弟弟叫九哥,這可是皇室中人才有的稱呼方式,然後二位大王的名字又都是御賜的,蔡鞗雖然不才,但也猜出來了。”
趙構一直在一旁默默觀察蔡鞗,此時也開口道:“蔡公子果然好眼力。只是這汴京城中,知道我們身份的人不多,蔡公子可不要到處宣揚才好。”
無錯書吧蔡鞗忙道:“九大王放心,蔡鞗省得。”
趙楷笑道:“陛下至聖至明,體天格物,選拔的都是英才,蔡公子何以出言不遜,說他們都是尸位素餐、只知爭權奪利的庸碌之輩?”
蔡鞗毫不遲疑的答道:“臣不敢欺瞞三大王,當今朝廷之中,雖然不乏忠良之士,但也有很多貪贓枉法、結黨營私之徒,他們連唇亡齒寒的道理都不懂,一心只想著自己的權勢和地位,置江山社稷於不顧,視百姓如草芥。更是相信遼國叛臣趙良嗣(原名馬植)的什麼“聯金滅遼”政策,這些人,不是庸碌之輩,又是什麼?”
趙楷和趙構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尤其趙楷擔任提舉皇城司一職,早知道朝廷之中有奸佞之徒,但聽到蔡鞗這麼直白的說出來,還是感到一陣心驚。
趙構也來了興趣,想了想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如今天下承平,萬民樂業,如若聯合金國,發兵南京(遼南京即是幽州,今北京),相信不久便可收回那燕雲十六州,此乃自太祖以來歷代君王之夢寐以求之事,屆時王師得勝,班師回朝,以揚我國威,有何不可?”
蔡鞗微微一笑,道:“九大王此言差矣。那趙良嗣叛遼歸宋,他的話豈能輕信?再說,就算他真心歸宋,但我堂堂大宋,天朝上國,又豈能靠叛臣來謀取?況且,就算我們真的與金國聯合滅了遼國,那金國又豈會真的把燕雲十六州歸還給我們?不要忘了,金人狼子野心,他們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國,如若他們藉機南下,侵略我大宋,又當如何,少一弱鄰遼國,反來一強鄰金國,此誠非明智之舉。我等當以此為戒,時刻警醒,不能為一時之利,而忘了長遠之計。與虎謀皮,終落虎口,此言不虛也。”
趙楷和趙構聞言,都陷入了沉思。他們雖然年紀尚輕,但也知道蔡鞗的話有道理。趙楷開口道:“蔡公子所言有理,只是朝中大臣多半主張聯金滅遼,收復燕雲十六州,恐怕難以改變他們的想法。”
蔡鞗道:“三大王所言極是,朝中大臣多半隻看到眼前的利益,而忽略了長遠的危害。但只要我們堅持正道,為國家社稷著想,總有一天能夠扭轉乾坤,還天下一個太平。”
趙福金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彩,道:“蔡公子果然志向遠大,小女子佩服。只是如今蔡公子尚且年輕,想要扭轉朝局,恐怕力有未逮。不若去朝廷出仕,鯤鵬展翅,一展胸中抱負,蔡公子豈有意乎?”
蔡鞗微微一笑,道:“康福公主謬讚了。蔡鞗雖然不才,但也知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如今朝政混亂,奸臣當道,我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之前家父已經上書官家為我謀求官職,如今得蒙陛下恩賜,我已是侍衛親軍馬軍司龍衛軍左廂第一軍第五營的指揮使,敢不竭盡全力,為國家社稷盡一份綿薄之力!”
趙楷點頭道:“好一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蔡公子真是出口成章,字字珠璣,讓人佩服。既然蔡公子已是軍中將領,那正好可以藉此機會,整頓軍紀,訓練士卒,以備不時之需。如今你們侍衛親軍馬軍司的都虞候乃是駙馬都尉曹晟,不知蔡公子可曾與他相識?”
蔡鞗道:“三大王,我和曾夤、曹晟、宋邦光三人有金蘭之交,如今三位哥哥都尚了公主,成了駙馬!”
趙楷聞言,哈哈大笑道:“原來公子的三位兄長是我的姐夫和妹夫,真是太巧了,不知令尊何人,蔡公子如今可曾婚配?”
蔡鞗微微一笑,拱手道:“三大王,家父乃當朝太師蔡京,在下不才,尚未婚配。”
原來蔡公子就是太師蔡京的第五子蔡鞗啊,蔡京多次拜相,作為文官之首,威勢之烜赫為大宋一百五十餘年所未有,朝野上下,無不趨之若鶩。
趙福金聞言不禁偷偷看了一眼蔡鞗,正好與蔡鞗的目光相遇,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低下頭去。
此時龍舟已經靠岸了,四人下了龍舟,沿著河岸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