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小紅帽一愣：“什麼？”
周熙和依舊緊緊盯著小紅帽，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如果我們真的選擇了殺死你，那你會怎麼樣？”
她想了想剛才在衛生間門裡聽到的話，謹慎地開口：“你死後，那隻熊會得到什麼？你的力量？”
“詭界的遊戲領域是一輪一輪重複的……”
周熙和忽然明白了：
“你的力量每一輪都在被削弱？不、不對，你的力量是被轉移到了熊的身上。減少到一定程度後……那隻小熊會成為這場‘遊戲’絕對的領導者，是嗎？”
小紅帽沉默了一小會兒。
猩紅色的力量自它腳下升騰，粘稠的汁血像囚籠一般包裹住整個房間，直到耳朵聽見了有節奏的“砰、砰”聲，松蘿和周熙和陡然意識到，她們被帶進了一個類似心臟的地方。
周熙和還以為是自己的問話觸怒了什麼、直接後退了一步舉起匕首。
但僵持了片刻，兩人只看到了四周的牆壁在隨著富有節奏的聲音而顫動，而她們的身體、精神、記憶……一切都沒有絲毫的異樣。
周熙和慢慢放下了匕首。
仍舊站在房門外，沒有因為環境改變就縮排距離的小紅帽再次開口：
“你說的……基本沒錯。當失去全部力量後，我……將不復存在，只留下一具不再有意識的詭異身體。”
它抬起眼睛：“就像這遊戲領域中千千萬萬的詭異一樣。”
松蘿和周熙和意識到，這個白眼睛的小紅帽似乎是和住持一類的存在。
下意識的，兩人不約而同想起了小熊那一副沾了肉絲的牙齒。
“這片森林本不是這樣的。”
小紅帽說，臉上的表情算不上難看，甚至仍有絲絲的笑意，但松蘿和周熙和都能聽出它的難過。
詭異也會因為這些“前塵往事”而難過嗎？
松蘿不知道，然而當她看著面前的小女孩，滿腦子都是一個想法——它笑起來好像在哭啊。
似乎在說，哪怕只有一次，不要殺它。
救救它。
*
周熙和知道自己難得被感性情緒影響了。
作為研究人員，她經常在工作時壓抑自己的情感，淡漠地對待一切，這是她的導師用命告訴她的道理。
可她還是做得不夠好。
或許師姐說得對，她本就不該——
“……還沒反過勁兒來呢？”
松蘿懶洋洋地坐在溪流邊的石頭上，隨手敲暈了一隻想要偷襲的魚型詭異，掏出今早打包的飯食吃起來。
“……反過來了。”
周熙和搖搖頭，也小心翼翼地坐在石頭邊上，老樣子，白麵包就水。
她看了看不算烈的太陽，然而毫無疑問的，現在是上午：
“那隻小熊讓我們下午去拿項鍊，但現在……”
松蘿擺擺手：“嗐，咱們現在又不是去找小熊拿項鍊了，而是偷——它上午不在家最好了。”
“不能排除它們三隻熊都在家的可能性。”
周熙和補充道。
從白眼睛的小紅帽那裡，她們知道了小熊那邊的“戰鬥力”——小熊並不是一隻熊獨自生活的，它還有熊爸爸和熊媽媽。
然而，雖然說是熊爸爸和熊媽媽……但據小紅帽說，小熊才是三隻熊家裡最厲害、吸收它力量最多的那一隻，如果發生了正面衝突，務必要先殺那隻小熊。
聽聽、聽聽就知道了，那裡的危險絕對比讓她們在小紅帽家裡大掃除、打掃衛生來得嚴重多了。
不過也不可能一直縮在小紅帽家裡打掃衛生就是了。
早晚都要踏出這一步的，無論是殺去三隻熊家裡，還是殺死小紅帽……
給自己分析了幾條利弊，周熙和再次嘆出一口氣——還是腦子一熱衝動了。
她默默嚥下最後一口麵包，握緊匕首——
事到如今，只能事在人為了。
她們怎麼說也有兩個人，怎麼也不可能敵不過那三隻……
“哎，你說，我們在漫畫書中遇到的那對兒姐弟倆是人類嗎？”
松蘿低垂著眼睛看潺潺的溪流，心中卻突然想起突然在漫畫書中遇到的陌生男女，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消失，就和當時那幾朵薔薇一樣虛幻。
“我……”
剛說了一個字，周熙和才發覺自己最後一口白麵包還是咽得急了，幹得卡了嗓子。
她嚥下一小口水：“他們是人類，但我不覺得他們還活著。”
自認為已經調整好了、理性已然重新佔據上風的周熙和毫不委婉地指出：
“或許是虛構的幻影、是遺留的執念……這畢竟是西方背景的遊戲領域，我說不好。”
“但無論如何，他們應該早就死去了。”
“是啊。”松蘿喟嘆一聲，心中有些悵惘，是對同類死去的物傷其類：
“他們早就死了。”
——“他們早就死了。”
在三隻熊的房屋外，松蘿謹慎小心地露出一點點眼睛、觀察了半晌，才確認了在上午這樣的時間段內，那三隻熊的確不在家。
怪不得那隻小熊要讓她們下午來。
而至於那兩個在三隻熊家門口徘徊的“人”，松蘿眯起眼睛，最後在光影的折射處看到了虛幻盛開著的薔薇。
“……這是和谷家姐弟倆一樣的‘人’。”
周熙和沉默著點頭。
在漫畫書中，她們遇到谷家姐弟的時候天色太暗了，不如現在能把一切看清。即使在不算特別明亮的白天，透過陽光，她們還是能很容易發現這樣的“人”身形略有虛幻。
三隻熊的房屋是一個像小紅帽家相似的二層小屋，只不過比起小紅帽家的溫馨精緻，三隻熊的家就顯得破破爛爛，不僅沒有花園、連瓦片都是打了好幾層的補丁。
“你二樓我一樓？”
“沒問題。”
兩人友好地決定了搜尋的範圍。
從谷家姐弟看到她們的反應就能看出來，這些“人”還是有部分自我意識的，松蘿和周熙和不予費口舌，想從窗戶偷偷溜進去。
結果沒想到還是被兩個徘徊的“人”看了個正著。
“我草，你們虎不虎啊，這可是詭異的家，能翻窗戶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