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六月下旬,A市的天氣十分反常,昨天還是陽光明媚,萬里無雲,地球好像一個蒸籠,今天就是陰雲密佈,天上下著細如牛毛的小雨,把燥熱換成了清新,空氣中瀰漫著花草和泥土的芬芳。
這雨下的雖不大,卻來得突然。
所幸白榆早有準備,班裡常年備有雨傘,在桌兜裡都快要發黴了。
放學後,白榆一眼就看到站在走廊的江嶼白。
現距離他受傷大約已有一月,早在前兩天就已經將石膏拆除。
據說,可以進行少量活動,但是依然不能提重物。
說來也奇怪,他好像每次都不會遲到,一下課就站在這裡,不催促也沒有不耐煩,安靜的等她。
難道重點班都不拖堂的嗎?
白榆豔羨的想。
伴隨著老師一聲“下課”,同學們立馬神采飛揚,外面的風雨阻擋不了他們回家急迫的心情。
有些人隨手戴上帽子就走進雨幕之中;有些人把書包蓋在頭上,奔跑著,歡笑著,怡然自得;有些人高舉著一把傘,小心翼翼避開地面上的水坑。
每個人姿態萬千,每個人都是這芸芸眾生中獨一無二的一個。
外面走廊上到處是雨水和腳印,11班同學對江嶼白的到來,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們甚至開始懷疑,江嶼白暗戀物件存在定理的真實性。
再不濟,應該也不是其他年級的,也沒人見他與其他女生走得近啊。
反而越來越覺得,白榆和他的相處方式才像情侶……
唉——,可惜……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江嶼白今天出人意料地背了書包,裡面看起來有些重量卻又不是書本的重量。
她一出來,江嶼白就看著外面越下越大的雨,裝似無意地問:“帶傘了嗎?”
眼睛裡卻清晰寫著:“快說你沒有!”
無錯書吧可白“直女”就跟眼瞎了一樣,聽此,立馬拉開書包,拿出她那個黑漆漆,破舊,寬大,笨拙的雨傘,還頗得意地說:“我帶了!”
江嶼白:“……”
他收回想從揹包裡拿雨傘的手,面不改色地說:“可是我沒帶。”
又暗示性極強的反問:“這該怎麼辦?”
白榆終於展現她那寥寥無幾的情商,思索片刻,看著她手中足以裝下三個人的傘,提議道:“要不……你用我的?”
江嶼白頓時很欣慰,眉眼一彎,嘴角上揚,正要應下來,就聽見她又說:“我和沈如妍同撐一把傘。”
江嶼白:“……”
他無奈嘆氣,直勾勾地看向旁邊裝空氣的沈如妍,一字一頓道:“沈如妍應該……也沒帶傘吧?”
沈如妍:“……”
她應該……是沒有帶傘的……吧?
恰好這時,有位刻意放慢腳步路過的女生,渾身上下都是對八卦的好奇,她眼疾手快,相當隱蔽地接過沈如妍手裡小巧少女傘,並衝她眨眨眼。
沈如妍投過去一個感激涕零的眼神,攤開雙手,對著白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生怕猶豫一秒,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讓她和周言一起吧。”江嶼白說。
“呃,對啊,我用他的。”沈如妍拉著剛下樓的周言,二話不說就離開了。
“走吧,”江嶼白攤手,嘴角卻微不可察地翹起弧度,“看來……我們只能同撐一把傘了。”
只能這樣了……
白榆點頭,緊挨著他,微微踮起腳尖,努力把傘罩在他的上方,自己臉上倒是被濺了少量雨水。
江嶼白悄悄挺直腰背,好整以暇地看著漸漸感到吃力和不知不覺朝自己靠近的女生。
少頃,他扯唇輕笑,拿過雨傘,伸手摟住白榆的肩膀,朝身邊用力。
白榆冷不丁地被人摟進懷裡,愣住了。
耳邊響起清冽溫和的聲音:“靠近一點,你被淋到了。”
白榆垂眸,低聲說道:“嗯。”
校園空寂,坑坑窪窪的石灰地上處處隱藏著大大小小的水坑,兩人在方寸之地,依偎著。
他身上的溫熱驅走了周身的冷意,就連下雨天帶著涼意的風,刮在身上都有了溫度。
白榆心不在焉,一時不察,便一腳踩進水坑裡。
“嘶——”,她涼的倒吸一口冷氣,鞋裡被注入雨水,泥點濺在校服褲上。
江嶼白無奈搖頭,將雨傘遞給她,“拿好了。”
她不解地接過來,隨後便看見江嶼白蹲下身,從口袋裡拿出少許紙巾,在她的腳踝處輕柔將水擦去,卻留意著沒有肌膚相貼,讓自己感到不適。
然後,走到白榆前面,彎下腰,輕聲哄道:“上來,我揹你。”
白榆遲疑,看著他堅定的背影,卻顧慮著他的右手。
“沒事,”江嶼白好像猜到她在想什麼,“我可以單手揹你,右手不用力。”
終於,白榆輕輕趴在他的背上。
少年的後背還不算寬厚,卻已經充滿了力量,似乎可以扛起整個世界,滿滿的安全感。
江嶼白用左手將白榆托起,右手輕輕搭在她小腿上,稍稍扶著她。
兩人第一次如此親密的接觸,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卻襯得周身空氣更加曖昧。
太輕了……
江嶼白漫不經心地想著,故意沒有打破氛圍,很想扭頭觀察一下白榆的耳朵,現在應該通紅。
白榆舉著傘,盡力向他靠近,以至於自己的髮梢被淋溼也沒有察覺。
“白榆。”江嶼白邊走邊說。
白榆:“嗯?”
“雨傘快要擋住我視線了。”江嶼白的聲音帶著笑意。
“哦。”白榆說著,便將雨傘向後挪了兩厘米。
“到小區的時候,”江嶼白嘆氣,“我要檢查你有沒有被淋溼,哪怕是一根頭髮。”是恐嚇小孩兒的語氣。
白榆渾身一僵,這才慢吞吞的把傘向後撤。
江嶼白眼裡笑意加深,心中感嘆,還真是小朋友啊……
他腳步漸漸加快,走得卻十分穩當,白榆不自覺向下彎了些,昏昏欲睡。
走到小區門口,江嶼白將她小心翼翼放下,面對著她,輕輕揉了一下她的頭髮,還煞有其事地說:“嗯,沒有溼,白榆同學很聽話啊!”
“回去記得換洗衣服,不要感冒了。”他真如關心小朋友一樣囑咐道。
白榆的耳朵更紅,將傘塞進他手裡,匆匆告別,轉身走進去。
她開啟家門,邁進去,腳步一頓,霎時覺得氣氛不對。
白榆生生止住了想要轉身離開的念頭,硬著頭皮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