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學校
上課前五分鐘,李老師走進教室,神色頗有些幸災樂禍,宣佈道:“同學們,靜一靜哈,經過剛剛教導主任通知,到下週星期四,五兩天要進行月考。你們注意合理分配時間,自主複習。”
說完,滿意聽到同學們連續不斷的哀嚎,才趕在任課老師來之前匆匆離開。
“啊——,怎麼又要考試啊。”
“對啊,不是剛考完嗎?”
“時間可真快啊,期中考試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
“這次我要是再考不好,我媽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你媽還是太仁慈,要是我考成你那樣,我媽早就把我扔進棺材裡了。”
“滾你媽的”
“哈哈哈哈哈”
第一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姓王,相比於其他班年輕知性的老師,她卻是個典型的人民教師,古板無趣,卻創造了“獨特”的英語口音,將地方方言與英文發音巧妙結合。
在她的課上,同學們需要極其強大的定力用來……呃,“憋笑”。
王老師踩著一雙低跟鞋來到講臺,掃視一圈亂哄哄的教室,用力拍拍面前的講桌。
白榆眼尖發現,她不動聲色揉了揉拍紅的手掌,但震耳欲聾的響聲成功讓全班同學閉嘴。
“看看你們,都快上課了,還不知道安靜下來,也不知道提前拿出英語書開始預習,時間就是這麼被你們給浪費的,你們絕對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不要以為你們現在才高一,離高考還有很遠……”
一段長篇大論下來,把同學們說的昏昏欲睡,不久上課鈴聲如約而至。
所有人眼中浮起希冀的光,從來沒有覺得上課鈴聲這麼美妙。
果然,王老師噤聲,同學們心中歡呼,偷偷鼓掌,彼此對視一眼,懂得都懂。
可是,鈴聲滅,王老師再度開口:“你們現在是在給自己學習?不是給老師,也不是給你們父母,巴拉巴拉,此處省略一萬字。”
於是,同學們不約而同仰天長嘆,眼中生不如死。
“哎,你說王老師都不膩嗎?每天就這幾句話。”
“她膩不膩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受夠了。”
“她膩不膩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膩了。”另一位同學附和。
“她膩不膩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無聊透了。”
於是接下來就是:
“她……,反正我……”
“她我不知道,反正你們沒命了。”
“她,嗯?啊?什麼玩意兒?”
“那一群人嘀嘀咕咕說什麼呢?”王老師大發雷霆,“尤其是張夕和陸鵬,早就看到你們小動作不斷,給我站到後面去。”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其餘人幸災樂禍。
白榆就這樣結束一天課程,直到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時,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該上晚自習了。
白榆和沈如妍在食堂吃過飯,特地回教室,拿了剛買的《歷年高考滿分作文》以及她昨晚寫的語文版《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今天週二,按照昨天的規定,應該是她給江嶼白補習語文。
樓上和樓下彷彿是兩個世界,樓下到處都是學生,說笑的,打鬧的,吵吵鬧鬧,熱鬧的好像在過年,而樓上卻截然相反,寂靜無聲,樓道上也只有寥寥幾人,這氛圍比高三樓還緊張。
白榆慢悠悠上樓,狐疑地看看手機上的日曆,發現的確離高考還有兩年半,才放下心。
這氣氛……還以為明天就高考呢……
接著,她拐進19班對面的空教室,發現江嶼白早已坐在裡面,似乎正在等她。
他手託著頭,眼巴巴望向門口,在看見白榆的那刻,眼中光芒更盛,衝她揮揮手。
離上課還有20分鐘,他竟然來的這麼早!
白榆即使心裡驚訝,表面上仍一本正經的冷酷點頭,走到他身邊坐下。
無錯書吧不過,自己臉上有東西嗎?
為什麼自從進門,他的目光就黏在她身上?
難不成是學霸被人補習,感到不爽的挑釁?
白榆頓時覺得對方可能腦子不太好,昨天不是他自己答應下來的嗎?
白榆不甘示弱的瞪回去,真是無理取鬧。。。
誰知,江嶼白非但沒有絲毫迴避的意思,眼底笑意還越來越深,目光還越來越熾熱了。
她看著那張帥氣精緻的臉,漸漸頂不住,底氣也變弱了,率先敗下陣來。
這屋裡怎麼這麼熱?破學校連空調都捨不得開。
江嶼白看著對方臉上的那抹紅色漸漸延伸,有到耳朵脖子的趨勢,明知故問:“白同學,你的臉怎麼紅了?是屋裡太悶了嗎?”
“……”白榆在心裡默默揹著元素週期表。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矽磷硫氯氬鉀鈣鈧鈦釩鎘錳……釩鎘錳……鎘錳……錳……後!面!是!什!麼!來!著!
白榆繃著臉,掩飾地用手揉了揉,轉移話題:“麻煩你把語文試卷拿出來我看看。”
江嶼白不再逗她,從桌兜裡抽出一張試卷遞過去。
白榆看了看,正是這次期中考試的卷子,只有一百一十分,這個分數相比於他其他科的成績的確是差了點。
前面選擇題倒是還好,沒有失分,但是……後面的文言文還有詩歌鑑賞卻慘不忍睹。
白榆一邊端詳著,一邊翻到後面的作文,不算差也不算好,中規中矩的45分。
江嶼白的字很漂亮,蒼勁有力,筆鋒瀟灑,潦草中透著美感,一撇一捺皆是力量,反而與他溫文爾雅的外表截然不同。
白榆睜大眼睛,努力辨認:“你寫的是草書嗎?”
“對。”江嶼白瞥一眼桌上的《歷年高考滿分作文》。
白榆點頭表示瞭解,心裡打定主意,看來她該買的是一本楷書字帖啊,這……實在是看不清內容啊,難怪以他的水平只有45分,真是難為改卷老師了。
她翻開“五三”,找到文言文板塊,遞給他,意思很明顯。
江嶼白倒有自知之明,爽快的接過來,也不廢話,拿起筆開始做。
白榆見狀,不再管他,低頭同樣開始刷題,注意力集中,漸入佳境。
所以,她也就沒有注意到江嶼白後來並沒有表面上那麼認真,而是悄悄往前翻,一直翻到她昨晚寫的閱讀理解,以及一些……“閒言碎語”。
1.你對劃線句子有什麼理解?
答:我認為它很重要,因為它被劃線了,還是波浪線!
2.在第十三段,男主人公在想什麼?
答:鬼知道他在想什麼?問鬼!!!
3.文章倒數第二段,女主人公為什麼要這樣做?表達了作者什麼情感?
答:因為她有病……
江嶼白覺得好笑,繼續往下看。
除此之外,白榆還在其他空白局域“自言自語”,可見她昨晚多麼無聊。
比如:
好難啊,不想學了。
加油,忍忍吧,人類的希望就靠你了,白榆!
不行,語文太枯燥了!
怎麼可以這麼說如此厚待朕的語文呢,這可是陪伴朕九年的文皇后啊,這麼多年來從沒有辜負過朕。
旁邊還畫了一個哭泣的小人,栩栩如生,並附上“我太難了”四字。
看到這裡,江嶼白終於忍不住笑出聲,趴在桌子上樂的身體直抖。
白榆轉過頭,看神經病似的看著他:“怎麼了?什麼文言文這麼搞笑?”
江嶼白緩了緩,直起腰,似笑非笑盯著她,說:“沒什麼,就是看到一個皇帝,表面正經,內心活躍,在她要廢了皇后之時,突然想起了皇后的功績。”
白榆覺得自己應該看過,不然怎麼會這麼熟悉,但是,“這有什麼好笑的?”
“你不覺得這個皇帝”江嶼白故意停頓幾秒,直視她的眼睛,放慢語速,字字清晰,:“很可愛嗎?”
白榆感覺他好像在暗示什麼,卻還是不理解。
哪裡可愛?是說皇帝“廢后”可愛嗎?
還是說他表裡不一可愛?
這皇帝……不就是個渣男嗎?
白榆心裡有點微妙,果斷跳過這個話題,問他:“寫完了嗎?”
“還沒有”
“哦,那你繼續。”
“嗯,好的。”
但是……
十分鐘後,江嶼白戳戳她,將書拉到兩人中間,問:“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白榆想想說:“主司是古代主管某項事務的官員,也可特指科舉的主試官。”
江嶼白恍然大悟:“哦——”,把書拉回去。
五分鐘後,他又戳戳她,一臉虛心求教,指著書:“那這個呢?”
白榆:“當軸是指做官處在重要位置。”
江嶼白:“謝謝。”
兩分鐘後,他故技重施:“還有這個。”
“……”
白榆:“‘糶’是賣出,‘糴’是買入。”
江嶼白心不在焉地點頭,想著竟然這麼有耐心,正要重新回去,白榆一掌拍上《五三》,不讓其挪動分毫,面無表情開口:“就在這兒寫吧!我看著。”
江嶼白求之不得,將凳子朝她的方向挪動一下,從此,世間清淨。
夜晚的風輕輕搖晃著窗外的樹,發出“簌簌”聲響,屋裡屋外都很安靜。
在這個獨屬於他們的教室裡,兩人捱得極近,近到寬大的校服彷彿融為一體,近到因窗外的風而吹亂的頭髮糾纏不休,近到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她的呼吸,近到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手上青色血管。
這一刻,就連周圍的空氣都是燥熱的,一如他的心。
聽見了嗎?
那震耳欲聾的聲音……
“砰砰砰”
熱烈而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