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宋大伯家晚飯是宋火光做的。
他上了一天工，回來就看見母女倆比他看起來還要累。
一個個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癱軟著坐在椅子上。
王桂芳端起一杯水，她的手使不上勁，握杯子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
一杯水撒了大半，她沒法子，只能伸長腦袋去夠杯子裡的水喝。
她扶著腰，小心翼翼地動了動。
她現在是腰也不行，手也不行。
宋火光皺眉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去了？”
王桂芳罵了一句，“看什麼看，我喝口水都這麼辛苦，還不知道過來幫一下！”
宋火光白長了眼睛，咋就學不會見事幹事，總要她說才會動一下！
宋火光走上前，幫王桂芳端起水杯，遞到她嘴邊。
王桂芳終於喝到水了。
她的嗓子都幹得快要冒煙了！
王桂芳指揮道：“快，給你閨女也喝一點！”
宋火光又是照辦。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上了一天工，這母女倆在傢什麼都沒幹，還能這麼累！
該不會是裝的吧！
宋火光道：“怎麼了？看你們的架勢，今晚該不會等我給你們做飯吧？”
王桂芳白了他一眼，抬起自己顫抖的手，“你看我這樣能行嗎？還不快去做，我都快餓死了！”
中午從宋四喜那裡回來後，就隨便吃了點乾糧，倒頭就睡。
半下午起來，全身彷彿不是自己的一樣，又酸又疼。
尤其是手，止不住的顫抖！
這是她使出七分力的手，要是使出十分力，手還不得廢！
宋火光見狀，算了，也別廢話，趕緊做飯了事。
要是等這娘們好了，更有力氣罵人了！
宋火光埋首朝灶臺走去。
一碗酸黃瓜配鍋巴粥，這就是她們的晚餐。
王桂芳也不挑了，拿起筷子開始吃。
母女倆顫抖著手吃飯，不管她們怎麼握，結果發現她們就連筷子都拿不起。
宋美麗：“娘，我們明天還去不去？”
王桂芳用另一隻手握住拿筷子的手，試圖用筷子夾菜。
“歇一歇吧！”
賺什麼錢，還是命要緊！
毛主席說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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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琰到了蓮花村小學，校長熱情迎接了他，給他介紹了學校環境和宿舍。
領著他往宿舍走時，迎面撞到了正抱著一本數學書看的男老師。
校長道：“李老師，還這麼認真學習，走著路都要看書，注意腳下安全！”
李斯言戴著眼鏡，抬頭看了校長和顧琰一眼。
衝校長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除了剛開始的第一眼，再也沒有看顧琰。
校長尷尬地笑了笑，“李老師，是一位認真負責的好老師，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數學書和解題，你以後就知道了，他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
校長的話像是解釋了李老師不禮貌的原因。
好在顧琰無所謂。
顧琰露出一個淺笑，“校長，沒事，可以理解！”
校長笑，“到底還是城裡來的知青，見過大場面，我現在帶你去宿舍！”
校長領著顧琰繼續往前走，到了一間屋子，用鑰匙開了門。
一間不到二十平的房子，裡面只有簡單的桌子和床，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但就是這樣，也比知青院強一些。
校長道：“我們村裡的宿舍就是這個條件，用水和上茅房都是去外面，顧老師，以後你有困難就跟我說！”
顧琰點頭，“謝謝校長！”
教師宿舍廚房是公共的，燒水做飯，大夥不免碰上。
今天大家都知道新來了一位顧老師。
直到見到本人，大家驚呼，顧老師長得也太好了，就像畫報裡走出來的人一樣。
當即就讓幾個未婚的、已婚的女老師紅了臉。
她們見顧琰燒火做飯，忙上前去幫忙。
李斯言見了，對顧琰心裡的不滿更甚了。
早聽說新來的顧老師是憑關係上位，靠一張臉獲得女人的歡心，本人沒有什麼真才實幹。
李斯言最不恥這樣的讀書人。
此刻看到顧琰走哪裡，這群女老師圍在哪裡。
李斯言忍不住酸道：“誒誒，你們還是老師呢，怎麼能厚此薄皮，你們怎麼光幫顧老師，沒人來幫幫我！”
女老師回：“顧老師剛來，我們照顧他是應該的，至於你，你抱著你的數學書去過吧！”
整個學校，誰不知道李斯言最喜歡看數學書。
女老師在背後總嘀咕他，把數學書當成了媳婦，以後肯定找不到物件！
李斯言不甘示弱道：“我剛來，也沒見你們這麼熱情啊？”
女老師道：“那是，你長得五大三粗不用幫！”
顧老師斯文、秀氣還好相處，容易讓人一種保護欲。
女老師跟他說話都不自覺聲音變輕了。
顧琰道：“謝謝各位老師，我可以自己來，要是實在想幫忙，可以去幫幫李老師。”
女老師們失望地看了一眼李斯言。
“他啊，他就算了！”
李斯言都快被她們氣死了！
一個持臉上位的小白臉，只會討得這群平庸老師的喜歡。
唯有他心中的數學之神華羅庚，才是他心之所向！
李斯言氣呼呼地走了。
餓著肚子是不可能的，聽說蓮花村有家賣紅燒肉，他準備去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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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四喜今天出攤要比平日晚了一點，主要是因為宋家母女倆耽誤了一點時間。
她急趕慢趕終於來了。
又像昨天一樣，排起長龍。
隊伍中有回頭客，也有新客。
宋家兄妹三人把攤支好後，一個個飯盒就遞了過來。
李斯言被擠在正中央，到底是教書人，力氣不如這群莊稼漢子強。
他被人群擠著前進。
終於到隊伍的前頭，他費力的伸出手，遞出一個飯盒。
“我要一碗！”
他可是一個知識分子，斷不能說出我要一碗飯這句話。
要飯，要飯像什麼樣子！
也就這群莊稼漢，天天嚷。
宋四喜裝好飯盒，遞給李斯言。
李斯言早就聽人說紅燒肉好吃，他聞著撲鼻的肉香，心中滿意極了！
肚子裡發出一陣長鳴。
李斯言有些尷尬，旁邊的人站在原地就已經開吃了！
大快朵頤、滿口飄香，令李斯言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他拿起飯盒，趕緊往學校宿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