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坐下!”鐵塔見狀深沉的吼了一聲,這一聲沒有剛才那聲音量大,但卻中氣十足,壓迫感很強,說是獅吼也不為過,如果是平時的拉斯,聽到如此的的命令一定是搖尾乞憐了。但此時的拉斯就像是餓狼附體般,它呲著尖牙,慢慢的轉過身,正對著我們,前爪和脖子上沾染的殷紅血跡,讓它看起來就像是剛剛生吞活剝了什麼。
對鐵塔的警告充耳不聞,瞪著通紅的眼睛向前伏低了身體,擺出了狩獵的姿態,叫了一聲,就朝我們飆了過來,那速度就像是吃了興奮劑,細犬估計也跑不過。
我們都明顯的感覺到來自一條狗的強大殺意。
老秦頭已經掏出了槍,但是手剛舉起來,就被身邊的鐵塔按了下去。
鐵塔上前一步,擋在所有人前面,淡定著正面迎著拉斯,沒有拔刀,只是把手電放兜裡,騰出了右手。
很快,拉斯已經衝到了面前,它確實失了心智,竟然直撲鐵塔,雙腿用力一蹬,夾雜著一股腥風就奔著鐵塔的面門撲去,速度之快,我想如果是我,這麼一隻大型犬撲過來,定是落荒而逃的。
後面的人包括我都已刀在手以防萬一。
我們想多了。
“嗚,嗚,嗚嗚嗚”,鐵塔穩穩的站在那,甚至雙腿都沒動一下,右手如鐵鉗般鉗住了拉斯的脖子,拉斯痛苦悽慘的哀嚎著,四肢和尾巴懸空,亂蹬亂擺著。
很明顯鐵塔想留它一命,要不然容不得它掙扎早就被捏斷了脖子。
“給我繩子,快點!”
明兄麻利的從揹包後面拿出高強度的傘繩,拉著我就上去了。
我倆費了不少勁才把狗嘴給纏上綁住了,明兄又給拉斯的腿用馬蹄扣綁了個結實。
鐵塔拎著拉斯出了我們剛才進來的門,把它扔在了通道的地上,沒再管它。我們隔著門依然能聽到拉斯“嗚嗚嗚”的悶啞哼唧聲。看來只能留它在這獨自“冷靜冷靜”了。
鐵塔進門來,面無表情的邊走邊說道:“各位快走吧,這裡太邪門了。”。
“貼邊走吧,跟上。”老鄭讓我謹慎一些,貼著牆邊走。
我們幾個也趕緊跟上,不知道是什麼讓拉斯發狂,是白霧還是血,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還是趕緊離開這個白霧怪屋吧,我們幾個自覺一個跟著一個的貼著右邊的牆走著,邊走邊小心的用手電看著四周。
走到中間了,也就是那些白霧噴管的下方時。
這才發現地上的新鮮的血跡不止一兩處,好幾處的新鮮血跡,可以肯定這裡在我們來之前發生過激烈的打鬥,但是如果有傷亡,屍體或者傷員呢?這地方還有人打掃戰場?
“奇怪啊明兄,這裡像是被打掃過。”,說完,感覺一直舉著手電的的右邊肩膀有些酸脹,我就順手用力甩了兩下,想鬆鬆肩膀,結果沒控制好力度和距離,“哐當”一聲,握著的手電桶直接砸到了身邊的牆上。
撞這一下,聲音尖利,甚至在這空洞的空間裡產生了些許迴音,連我自已都嚇了一跳,大家也都突突站定,回頭看著我,以為發生了什麼。
“沒事沒事,繼續走,不小心撞了下牆。”我撓撓頭,說道。
我剛說完,忽然感覺很不對勁,一是手感不對勁,這一砸不是混凝土牆的那種實心的堅硬觸感,而是感覺更脆,再就是聲音不對勁,聽起來似乎牆後面是空的。
大家應該都察覺到了異常,盯著我手的位置。
我也低頭準備看看我手電砸牆的位置,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了“噼啪,噼啪,噼啪。”般密集的碎裂聲,這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頃刻間就感覺右邊的這面“牆”都在顫抖,在碎裂。我膽顫的伸出手指正要摸一下。
“是玻璃,要碎了,後撤!”老鄭忽然大喊道。
我手還沒碰到牆,就被明兄拉著揹包把我往後拉了一大步,差點摔倒。
就看到眼前的“牆”上滿布的黑色灰塵像是凝結成的一塊大幕布般,整片的從“牆上”掉落了下來,一陣塵土飛揚後,露出了後面的牆體真面目,那是一整塊大概四米長兩米高的大玻璃,整塊玻璃因為年頭太久已經發黃,透明度大打折扣,根本看不到玻璃後面的是什麼,玻璃上以我剛才手電砸到的地方為中心,蛛網狀的碎裂紋密佈了整塊玻璃,仔細聽,還有“噼啪”聲在繼續,這裂紋還在不停的擴大。
這塊玻璃的生命已經在倒計時了。
“別,先別動!”老鄭看我手都伸了出去準備碰碰那玻璃,趕忙喊出來要制止我。
但是晚了,就在我的手邊,我也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般的就上手了,就在我手指觸控到玻璃的同時,那碎裂的聲音戛然而止,片刻的絕對安靜後,猶如有人一下子推到了在我面前搭好的積木牆,那玻璃碎頃刻間成了千萬塊,瀑布一般在眾人面前崩塌了。
這次不用人拉我,我反應還算及時,趕緊又往後跳開了。
其他幾人反應都比我快,已經站在我身後,一手護著自已的臉,一手拿著手電,照著碎玻璃的方向。
又是一陣煙塵湧起,老秦頭忍不住又是一串咳嗽。
除了老秦頭的咳嗽聲,所有人都沒出聲,因為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發不出聲音,我不自覺的在喉頭嚥了一下口水,感覺像是有一口濃痰卡在嗓子,發不出一絲聲音。
四個手電光下,碎裂玻璃的後面是緊挨著的鐵格網,鉛筆粗細的鋼筋編成的鐵網,一掌大小的網眼,雖然鏽跡斑斑,仍然牢固的固定在玻璃的後面。
透過鐵網看上去是一間不大的屋子,簡單的長條形,鐵網後面緊挨著的是一張大長桌,桌子長度跟玻璃差不多,桌子後面兩米左右就是牆體了,靠著牆體的是一排高矮不一的櫃子,有鐵皮的,有包鐵木製的,在桌子和櫃子之間能看到幾把已經快要朽掉的木凳子。
這就是普通的桌椅板凳啊,讓大家目瞪口呆的卻是櫃子上的“人”。
確切來說,是屍體。
瓦西里那一組人的屍體,五個人,五具屍體,全部“坐”在那一排的櫃子上,一動不動,高低不同,但都是全部垂著頭,鐵塔第一個回過神,他用手電一個個照著他們的臉部,一個個的叫出了名字。
坐在最中間的就是瓦西里,他手裡還握著他那把摺疊弓,搭在大腿上,垂著頭看不到眼睛,胸口心臟部位一圈被浸潤的血色告訴我們他應該是被人一刀貫穿心臟去了性命。
再分別看看其他幾個,竟然有兩個小哥的胸口還插著箭矢,彩色的箭羽在手電光下很是顯眼。
“那是瓦西里的箭吧安東?”老秦頭說話了,語氣中滿含痛惜,又帶著巨大的疑惑,我聽得出,他希望鐵塔能否定他。
“是,是瓦西里的,還有秦公你看達拉夫,手上的刀。”鐵塔一邊回答一邊把手電照在其中一人的右手上,我看過去,只見那個叫達拉夫的人右手握著一把匕首,刀刃上的血跡才剛剛凝固。
很明顯,屍體不會自走過去坐著,肯定是敵人把他們一個個擺上去的。這就是故意擺給我們看的啊!
“別在這看了,趕緊進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老鄭已經開始往我們所在的“倉庫”門外走,這玻璃後面的房子像是一個觀察室,用來記錄和觀察這間“倉庫”的,我們得趕緊進去,門應該就在附近。
果然,眾人出了“倉庫”的門後,還是一條通道,不過就在剛出“倉庫”門兩米左右,有一扇虛掩著的木門,不用說,看就知道,這裡應該就是通往那間觀察室的門。
開啟門,是一條很短的只容得一人透過的狹窄通道,通道盡頭就是那間觀察室,明兄一馬當先走在眾人前面,道:“都先別亂動屍體,我先看看。”。然後就開始一個個的仔細的檢查了起來。
這氣氛很是令人不舒服,空間本不是很大,又坐了一排的“屍體”。各個“垂頭喪氣,一動不動”,氣氛冷到了極致,鐵塔就跟在明兄身後,明兄檢查完一個,鐵塔就拍拍那人的肩膀,然後一個個幫他們閉眼,沒錯,全都死不瞑目。
老秦頭就站在門口,拄著柺杖,看著眼前的一切一言不發。
我跟老鄭開始翻看起那些櫃子和桌子,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資料或線索,好看看這邪門的“倉庫”到底是什麼來頭,翻櫃子時候尤其小心,生怕打擾到那幾個兄弟。
我連著翻了兩個櫃子,老鄭把剩下的櫃子也都翻遍了,都一無所獲,小鬼子當年得有多心虛,東西清理的那麼幹淨,最後就剩鐵網下的長桌了,桌子上有兩個抽屜,希望能找到什麼東西。
我看到老鄭拉開第二個抽屜的時候,他“咦”了一聲,隨後伸手進抽屜,看來是發現了什麼,我上前一看,嘿,一個牛皮本和一隻鉛筆靜靜的擺在抽屜裡,老鄭把本子輕輕地拿出來平放在桌子上,我好奇的去拿那根鉛筆,看著好好的,沒想到手指一捏,卻碎成了渣渣。
我搖搖頭,看到老鄭彎腰小心的準備翻開那本子,我上前去剛準備一起看看,明兄就出聲了,直接給出了屍檢結論。
“如果沒看錯的話,他們五個發生了內鬥,五個人之間互相殺戮,而且全是基本一招擊殺,最後再被別人把屍體全部擺在這,至於誰擺的,我想大家也知道,死了就死了,擺在這,那擺明了是要給我們看的。”明兄說的很清楚了。
“怎麼會自相殘殺?怎麼個殺法?”鐵塔剛從最後一個小夥身上翻出他衣領裡的狗牌,扯下來放在上衣兜裡,不太相信的問道。
其實我們心裡也是同樣的疑問,一是為什麼,二是怎麼殺?老鄭也停下手裡的事,轉身看著明兄,等他答疑。
“為什麼我不確定,或者說不是十分確定,可能跟白霧有關,你看拉斯突然不認主,且攻擊性爆棚,但是怎麼殺我百分之九十可以確定,五個人,瓦西里是被這個小哥一刀貫胸而死,在這之前瓦西里已經兩箭殺兩人。”明兄指了指瓦西里,和達拉夫手裡的刀,還有那兩個一箭穿喉的。
“至於他,也是一刀被抹了脖子,你們還記得外面血跡邊上那把短的唐刀嗎?沒猜錯,那把刀是他的吧?”明兄先是指了指被抹了脖子的達拉夫,隨後看著鐵塔指了指旁邊一個手上無兵器的屍體。
“是的,那把唐刀是他的。那他怎麼死的?”鐵塔肯定了明兄的說法,也問了最後一個的死法。
“要不說還是瓦西里厲害,沙舟,給我個尖嘴鉗子。”明兄說完,我趕緊掏出來遞給他。
只見明兄一步跨上那個用唐橫刀的屍體坐著的櫃子上,一手扶正屍體的頭,一手拿著尖嘴鉗,放在這那人頭頂正中,吃力的往外一抽,只有半截的箭身被抽了出來,那獨特花紋的碳素箭身即使外面裹著噁心的紅白之物,也一眼看出是瓦西里的。
“也就是說瓦西里在胸口中了一刀後,又射死了他?還是射頭頂?”我實在覺得這匪夷所思,問道。
明兄擺了擺手,走到瓦西里的屍體旁,拿起他的右手,翻起拇指給我們看,只見瓦西里的右手拇指指肚已經被什麼東西扎的血肉模糊。
“不知怎麼,估計最後已經癲狂了,瓦西里用手拿著一隻箭直接扎進了他頭頂,最後扎不進去了就掰斷了箭身,握著箭身用拇指頂著斷頭硬生生按進了頭裡。外面應該還有斷的那半截,只是黑,我們沒看到。”聽明兄這麼說,我們已經可以想象當時這裡得有多血腥殘酷,令人不寒而慄。
至此,我已經相信是他們自已把自已殺死了,而且我相信在場的幾個人也都相信了,他媽的這句話是真繞口。
“但是,為什麼啊?到底是惡鬼纏身還是內生嫌隙,能讓一起上過戰場的這些兄弟自已把自已團滅了?”我感覺脊背一陣發涼,我不想往靈異超常的方面去想,但我實在也想不通,只覺得超出自已認知,無奈而又膽寒。
“或許答案在這吧!”老鄭邊說邊指了指桌子上那個鬼子留下來舊本子。他已經翻開了,我看到泛黃的紙頁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