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明兄再次確認了一下，我記得明兄說過，李松和謝敏來出任務的時候，去過冰城分站，也是明兄接待的，明兄自然認得出來。

“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死的？”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死屍對於普通人來說並不輕鬆，何況還是自已的同事，雖然我並沒真正見過他。

其實我剛進法院的時候，在交通審判庭實習過一段時間，看過不少車禍的現場圖片，和法醫的屍檢報告，被大車壓碎了，用鐵鍬剷起來的人體碎塊，沒了腦漿只有一般的空空的顱骨我都看過，也不覺得難以接受。

但是那句話現在用沒錯，紙上得來終覺淺啊。

紙上看到的和親眼看到的，完全是兩回事，這是對你視覺、嗅覺、味覺、觸覺、心理等全方位的“洗禮”。

“來，過來坐一會”明兄看我有些不舒服，拉著我靠著牆根坐了下來。

我甚至覺得雙腿有些不聽使喚，癱坐在地上動不了分毫。

“這是你們要找的同事是嗎？怎麼會在那個東西里面？很是蹊蹺啊。”一旁的鐵塔在跟老鄭確認著，我想在這發現謝敏，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超乎想象的事情。

“是我們的人。”老鄭確認後又無奈的搖搖頭，示意著自已的疑惑。

他把謝敏額頭上的頭髮捋好，然後抬頭對著明兄說道：“或許他自已能告訴我們一些事情吧。”

“嗯，走，幫我一起把他抬到那裡的解剖臺上，小哥幫忙開下門”明兄一下就明白了老鄭的意思，彎腰準備抬起謝敏的雙腳，順便讓在門口的羅夫開下門。

“開門？裡面不是有毒嗎？你剛才不是還說有什麼什麼酸鹽，讓我們趕緊進來嗎？能開了現在？”羅夫問道。

“那個啊，絡酸鹽是吧？那個沒毒，就是不好聞，所以我才讓你們進來。”明兄解釋道。

“臥槽，哥，你這可是人嚇人嚇死人啊，你知道剛才我下了多大的決心冒死回去幫鄭工啊？合著這東西竟然沒毒。”聽著明兄的解釋我也苦笑著搖了搖頭。

“就是，大驚小怪的，虧你還是個法醫”，羅夫搖搖頭，說完推開了門，比劃了一下示意我們趕緊進去。

“那味道不好聞，我怕你們受不了，而且我聞著覺得味道不太對，就想著大家先暫避一下。”明兄一邊抬著謝敏一邊說著。

羅夫手拉著門，其他人都陸續過去了，我是最後一個。

一進去剛才“熟悉”的那個空間。

剛才沒來得及拿走的led座燈還放在解剖臺上，猛然從漆黑的過道又回到這間實驗室，座燈的光有些令人眩暈，恍惚中似乎能看到一些淡黃色的光線和塵埃漂浮在空中。

“走，過去看看。”關門的羅夫看我愣在那，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一拍，我一激靈。

其實這幫俄國人裡面，我覺得羅夫算是比較好溝通的，可能年紀相仿，或者他比較善談，又或者是因為他帶著拉斯這個我喜歡的狗子，總之這個棕色頭髮的小夥比較入眼。

此時，謝敏已經被放到中間的實驗床上。

鐵塔站在床邊，圍著的除了已經拿出手術刀的明兄外，還有老鄭，老鄭拿著手機打著字，雙眼凝視著手機螢幕，手指很快，上下翻飛，默不作聲。

羅夫站在明兄的右後方，他似乎對人體解剖很有興趣，等著明兄動手。

“大概要多久？目的是什麼？”鐵塔此時問明兄。

“我要查明死因，快的話大概半個小時”明兄一邊說著，一邊已經開始在謝敏的屍體頭部開始逐步查驗起來。

鐵塔得到答覆後，點了下頭，沒再繼續觀看，走到房間的另一個角落，和坐在那的老秦頭聊了起來。狗子和謝苗就在旁邊站著。

“第一次不戴手套，還挺不習慣。”明兄搖搖頭說著，手卻一刻沒停，翻著頭髮，仔細的正在檢視謝的頭皮。

“時間緊迫，頭髮不剃了。”明兄一邊自言自語邊繼續看著。

我看著謝敏瞪大而又渾濁無光的眼睛，很不舒服。

“明兄，你，你要不讓他瞑目吧？”我實在不想再看到那雙眼睛，自已又不太想去碰，就跟明兄提了出來。

“等會驗完的，眼睛也會說話的。你轉過去吧，一會還有更難受的”明兄冷靜的說道。

“我，我沒事。”我把雙手插進褲兜裡，站直了看著明兄後續的操作，一聲不吭。

明兄先是從顱頂開始，五官，四肢，軀幹，手指腳趾，表皮，先是把屍體的外觀儘可能的快速查驗了一番。

“有些蹊蹺，從屍體面板、外觀，和僵硬程度等方面來看，死亡時間不超過12個小時，而且放進水裡的時間不超過5個小時，是死後放進去的，這個你們應該也能看出來。”

“死因是什麼？”老鄭問道。

“還不確定，不過你們過來看。”明兄抬起謝敏的右手，叫我和老鄭過去。

“看這，這是個新產生的傷口，我看過了整個屍體，只有這個地方有明顯的外傷，而且這個傷口很奇怪，你們看像什麼？”。

順著明兄的手，我看到在謝敏的右手手背虎口處，有一個不規則的指甲蓋大小的的傷痕，老鄭也低頭詳細看著。

“66？還是99？是嗎？”老鄭問。

“像是”那傷痕仔細看起來就像是數字，從謝敏自身的角度來看是66，反過來則是99.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不明白，先記住這個數字吧，沙舟你拍一下留證。”老鄭指示到。

“是，那死因是什麼？還有為什麼會把他剝光了放進去？這讓人捉摸不透。”我一邊拿出手機一邊問著明兄。

“死因不是很明確，沒有明顯外傷，但是你們看這”他指了指謝敏的腹部，“這，仔細看”

我跟老鄭附身一看，有個很小的紅點，真得很小很小，它甚至沒有一顆小痣大，蚊子叮的差不多，不仔細看是一點看不出來。

“這是針孔？是被毒死的？”老鄭問道。

“沒錯，這是針孔，但是你說毒死的吧，也對也不對。綜合屍體的表狀，我初步認定這是胰島素的注射針孔，致死原因是胰島素過量引發的血糖代謝紊亂。”明兄一邊還在檢視屍體的指甲，一邊給我們說著。

“這玩意我知道，我媽就是糖尿病，天天用個鋼筆一樣的小針管扎肚子，這還能用來殺人？”我有些驚訝的問道。

“可以的，這東西反而見效快，而且難查，我現實中遇到過兩次，當然，嫌疑人都有相關的專業知識背景。”明兄一邊解釋著，我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多了把小鑷子。

“果然，可能剛才搬動屍體的時候動作太大，我猜的沒錯，你們看。”明兄舉著鑷子晃了晃，上面隱約能看到一小塊肉色的東西。

“殺手留下的線索嗎？”刑偵劇沒少看的我，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不是，這個應該是他自已的面板組織，右手上面的66應該是他自已在用左手的指甲刻在上面的，當時應該情況比較緊急，他身上又沒有可用的工具，這像是在給我們傳遞什麼資訊，對不對？”明兄有些興奮的說道。

“還有，時間不多，需要胸腹腔嗎？”明兄一邊在屍體的胸腹上比了一個‘Y’字型，一邊問著老鄭。

“66,99.......啊？”老鄭還在嘟囔著那兩個數字，聽到明兄問他才回過神。

“不開，雖然疑點很多，但是開胸意義不大，我們時間有限，這裡太大了，來，沙舟，曉明，過來我們商量下怎麼處理屍體。”老鄭搖搖頭，否定了繼續解剖，走到門口處叫我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