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4日,日軍突然向奉新會埠的第60軍184陣地發起了進攻,於次日就攻破了184陣地;攻破會埠後,日軍第106師團兵分兩路向陰山村和羅坊西進。直至9月18日,日軍與湘北主戰場的戰役才正式打響。日軍投入湘北戰場的分別是第6師團、奈良支隊和上村支隊約5萬餘人,而在湘北方面擔任防守的是中國守軍第15集團軍。
防守固家村,雲頭嶺陣地的守軍在20日拂曉,迎來了日軍炮火的猛烈攻擊。整片山嶺沙石翻起飛至1米多高,粗大的松樹騰空飛起墜落。士兵們躲在半米多的壕溝內抱頭蹲著,炮轟持續一小時後,被炸死,炸傷的倒伏在溝基上。陣地下方由於是長形大溝壑,日軍大型機械無法展開,它便以步兵輪番進攻。雲臺透過望遠鏡看到溝壑對面日軍的迫擊炮陣地,他大喊道:“鋼炮快把步兵炮推來,快,換個位置。”
鋼炮把步兵炮推來,一名士兵把炮箱搬來,雲臺對鋼炮道:
“你看一下嶺腳左方20米方向。”
鋼炮接過望遠鏡果真看到了日軍迫擊炮陣地,它隱藏在溝壑對面的嶺腳下,他問雲臺
“你是讓我給它一炮嗎?”
“對頭。”
鋼炮調整對焦,伸出拇指,閉上左眼,用指頭與目標重合,調好方位發射,一枚炮彈準確無誤的掉進日軍的迫擊炮陣地,日軍人仰炮翻,頓時慌亂“吱吱呀呀”的用日語叫著,雲臺見到拍著大腿笑道:
“好樣的鋼炮,這回也讓它們嚐嚐自己炮彈的滋味,這炮不錯!這東西當初樊二要去,他會弄這個?還不是成廢鐵,這還得我們鋼炮懂研究!不錯!”
他重重拍著鋼炮肩膀,鋼炮瞄了下書生道:“還得靠書生提醒!”雲臺看著書生一臉驕傲道:“這小子要學軍事,比我和營長都強!”
日軍加緊往上攻來,守軍用手榴彈輪番拋去,手榴彈在上衝的日軍隊伍中響起,人被炸起落下,正在激戰之時,柳生帶來了師部命令:
“營長,師部來令讓我們在此扼守日軍三天,以備後續戰鬥部署調整時間。”
他把收到已翻譯過的密令遞給紹興,紹興在密令到達前就已知道前面防線必已失守,收到密令心裡是喜憂參半!不用死守固然是好!可如今日軍武器和人數數倍於我軍!如果死守三天也太困難了!他把密令遞給雲臺,他接過看完後說:
“堅持三天?”
倆人看向讓日軍用炮火犁過的山嶺已變成焦黑,燃起的樹幹還在燃燒,他對紹興說:
“在這山旮旯的地方,日軍攻,我們守,三天困難嗎?雖說現在傷亡很大,小日本又來勢洶洶,可我們能怕了他們!紹興大不了與他們拼過,陽間打不夠!陰間再打,老子,我倒不怕死!誰穿上這套軍裝都沒想過活多久!要死,也得多殺一個才划算!拼了!”
“拼了!”
“拼了!”
紹興站起喊道:“兄弟們,我們再堅持三天,三天後撤走…”
這時一枚炮彈在他前面爆炸,他被雲臺一撲,倆人趴在壕溝裡,雲臺道:“他孃的,打得多準!你這小子要死也不是現在,還得等等!要不然兄弟們趕不上!”
紹興滿頭滿臉是土,他吐了一口唾沫全是泥巴,人就死在身邊。士兵用屍體做掩護衝著下面發射,手榴彈也成批往外擲;書生的重機槍噴岀火舌,陳二牛趴著對槍管澆水,倆人的臉糊滿黑泥乾裂的成了一道道裂痕。
傷員來不及轉移;有些當場炸死,腿被掀飛在另一邊,一股人油的味道瀰漫開來。轟炸過後,便是日兵衝峰,槍響過後,前方煙霧籠罩,等煙霧散開持續了十五分鐘,紹興他們看到密密麻麻的日軍已衝到半坡壕溝上,雲臺站起拿著他早已磨過的大刀衝下面喊:
“上刺刀,跟它幹啦!”
他向下衝去,小豆子嚇的蜷縮在溝內已尿了褲子,書生去扯他,他抱著頭,書生拎起小豆子刺刀衝了上去拼殺,陳二牛踢了他一腳,倆人衝向日軍,書生剛過來被後面一日軍刺來,他一閃,倆日軍刺到一塊死了;雲臺上來被腳絆一下,他向前趔趄了一下,回頭見是小豆子,他踢他腳說:
“怕什麼,起來,越怕死得越快。”
小豆子赤手空拳站起來撿了塊石頭,衝向正向雲臺砍來的日軍,先是一腳,便丟出石頭砸中那日軍的頭,就“啊啊…”撲了上去扭打,日軍頭被砸中先是暈眩,手中槍被搶,小石子向他胸口刺去,看人死了,嚇得他抱頭躲一邊,突然一刺刀刺來,眼看就到跟前,被鐵頭用砍刀打斷了刺刀,槍斷了兩半,地下詐死的日軍向他交襠刺來,小豆子看見用腳一踢,鐵頭一個趔趄向後一倒,刺刀刺中他屁股,他反撲過來用刺刀猛的往日軍胸口刺並大喊道:
“他孃的敢刺老子屁股。”
他痛的呲牙咧嘴哈著氣,第一道防線的退到了第二道防,鐵頭拖著小豆子往下撤。日軍又發了一枚煙霧彈,把所有人嗆的不斷咳嗽。衝上來日軍是有準備的,都戴著防毒面具。場面是混亂的,攻上來日軍防毒面具能看清煙霧中人影,他們擊中紹興他們更加容易,紹興發現這問題喊道:
“都趴下拽腳。”
全部人趴下,見有腳近前便拉拽滾在一起撕殺,各顧各的根本沒空去幫同夥,等煙霧散了!大家一看死傷日軍橫七豎八都是,沒死的往嶺下跑。這時日軍撤退命令的哨子吹響,雲臺還想帶人追去想再弄死幾個,讓紹興喊住了:
“想早點死對不?有這點力氣還不歇著。”
雲臺這時才有空用眼角去尋找小豆子,他見小豆子滿身的血正挨著鐵頭,滿眼通紅也是殺紅了眼,鐵頭抓著他手臂,雲臺見他屁股底下一攤血過來道:
“沒事吧!”
“沒事!屁股中了一刀!”
雲臺推開側到一邊道:“以後要護著點交襠,小心蛋蛋沒了!”
鐵頭看了眼小豆子,小豆子掏岀救急包與他包紮,屁股被捅那個傷口向外淌血,小豆子猶豫著怎麼下手,雲臺拿起紗血倒滿酒精藥粉就向傷口捅,鐵頭大聲叫道:“輕點要死了!”他倒吸冷氣,雲臺停下手,鐵頭看著他道:
“營副,你這跟班不行!不敢開槍只會躲,你教育的不好!太慫了!”
小豆子道:“誰慫啦!我也殺人了!”
“行呀!小豆子。”
小豆子看向搬物資箱的學生兵道:“我與他們不同!”
學生兵圍向了紹興道:“營長,我們不要躲山下,讓我們上吧!我們不怕死!”
雲臺罵道:“上面往戰場送的都是新兵蛋子,哥,怎麼打!老兵全拼了命,他們才一半人!”紹興道:“你們還是搬箱去,不用你們!沒你們搬箱,我們拿什麼打?你們也很重要的,趕緊搬去。都準備,準備!”
雲臺摸著小豆子頭道:“可以啊,成老兵了!不過你也下去搬物資箱去。”
他回頭喊道:“書生呢?”
陳二牛過來哭道:“死了!”雲臺打了他一巴掌道:“哭哭啼啼幹嘛?滾,去看管你的重機槍去。”
“我不會使!”
“你不會使?你跟了書生幾天啦?人家鋼炮一點就會,你跟我說不會使,不管,你接上去。”
他踢了他一腳,陳二牛趕緊跑了,小豆子道:“我淋槍管去。”雲臺看著他道:“滾下去。”小豆子道:“為什麼呀!營副我可以的。”
“滾,下去。”
他一腳踹向他,猴子過來道:“你快去,營副叫你去便有他道理。”
柳生扯著小豆子跟著學生兵跑了,他一走,猴子問:“營副,你想留他一命?”
“他家就他一個,留個種!”
“該死的都是我們這些!”
“書生也是獨子不也死了!準備,都準備。”他大喊。
裝彈的物資箱是從嶺腳向上搬運,當學生兵剛搬到半嶺坡時,炮彈又飛來了,一枚就掉到了嶺背在他們前頭炸開,因炮彈掀起的沙石蓋在了他們身上,人全貼著地上不敢動了,後面的的柳生喊道:
“快起來,等會日軍又要往上衝了…”
他抬著子彈箱繞過他們往上衝去,這時一名學生兵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們參軍為了什麼?不就為了把日寇趕走嗎?前面在等著我們,衝啊!!”
他抬箱跟上柳生,所有人攢足力氣向前衝。果然,轟炸十分鐘後,日軍像蟻群似的端槍向嶺上衝來,第一防線響起了機槍的嗒嗒聲,雲臺又讓鋼炮把炮縮短射程向衝上來的日軍連發了幾炮,半坡下血肉橫飛,雲臺開心的說:
“打,狠狠往下打。”
鋼炮卻對他說:“副營,彈快沒了!”
“沒啦?打完啦?”
“完啦!你在竹高嶺每天轟上幾發,我們收繳來一共才20箱。”
“還剩幾發?”
“三發。”
“那先不搞了,先留著重要時候再用。”
在迫擊炮攻擊下,日軍退了。這時太陽已落到半空,日軍轟炸過後像是停止了攻擊。這一天由於日軍連續攻擊,士兵們也疲憊不堪,他們趁著停戰的空隙拿出水壺與糧袋吃喝起來,雲臺也捧著炒米吃著,他一邊舔著一邊說道:
“這秋的香米真好吃。”
紹興遞給他一壺水,他接過“咕嚕咕嚕”的吞著,他看向紅了半邊的天空說:“這老天爺可以啊!給了我們這麼好的一個日子!紹興,你看那邊多好看!”
紹興隨他視線看去:太陽像大火盆燃燒著周邊的雲彩,光禿禿焦黑的土地被紅光籠罩著。此時他想起了夢兒,夢兒離開他那天正是初升的太陽,不過現在代替的朝陽的則是是黃昏的落日,就像他們的生命一樣!
雲臺望著夕陽也想起了樊七,他道:“樊七大大咧咧的性格挺好的,就她這樣性子!我死後她也不用傷心太久!這不挺好的嘛!”他抽起煙。躺在一邊的猴子嘆道:“其實,嫂子性格是真的好!你倆有過一回值啦!”
“值啦!”
雲臺看向他,他指了指紹興,雲臺沉默,小豆子捱了上來,猴子看著他道:“你咋不下去?”小豆子指向柳生,柳生笑道:“沒物資可用了!”猴子看向地面上的物資箱道:
“就這麼多啦?”
“就這麼多啦!我們不下去了!都決定過要死一塊死!要活一塊活!你們也別想丟下我們!”
柳生向紹興,他是想讓他活命!可他能活下去嗎?死了那麼多的人,活著對他來說是一種痛苦!學生兵們也一股熱血,他們已熬過二天三夜,再有一天,剩下這麼一丁人,即使全活著也不一定能突圍出去,還不如多殺幾個墊背的。他道:
“現在你們連我們這些後勤的也不過一百多人!別想趕我們下去。”
猴子看向學生兵道:“你們嘗過女人的味道沒?”
學生兵們盯著猴子不語,這些兵大不過十八歲,小的才十五歲,他嘆了口氣道:“可惜你們這些娃啦!”有學生兵道:“猴子哥,你嘗過多少女人了!”猴子笑道:“這可數不清了!”有學生兵叫了起來:“逛窖子吧”猴子笑道:“逛窖子又怎樣,這樣女人才有味道!要是這次大家活下來,我請大家都逛窖子去。”
大家鬨笑起來,柳生見紹興獨自站在一邊,他拿起米袋和水壺遞給他說:“營長,你也吃一點吧!”紹興推開道:“我不餓。”他看著柳生道:“不怕死?”柳生笑道:“我也是老兵跟你打了這麼多場戰役,對死,我理解還是深刻的!你也不能老叫我做後勤搬箱子!我得和大家一塊!”
“你是家中獨子。”
“我不還要個妹妹,不算!何況,就算我們能避開一時,你們敗了,我們一樣逃不出去!不如多殺一個鬼子!”
晚上八時,日軍突然發起了照明彈,炸彈炸開後照亮了整個山嶺,跟著就聽到炮彈的“嗖嗖”聲,炮彈落在嶺上沒有爆炸,卻發出了一股難聞的氣味,紹興一聞馬上叫道:
“快掩鼻毒氣彈…”
他屏位呼吸,脫衣捂鼻,老兵們早已熟練,他們迅速用衣服綁在臉上,學生兵們反應不來,有些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老兵們能救一個是一個,他們拉起學生的衣服矇住臉,但還是晚了!這一股辛辣味瀰漫了整個陣地,人嗅的腦袋發悶,頭暈,呼吸困難。
日軍毒氣彈炸開後,他們戴著防毒面具衝了上來;等另一枚照明燈升空時,老兵發現日軍與第一防線已不足三米,他們抓起刺刀向日軍衝去;頓時殺聲響起,雲臺蒙著臉手持大刀迎面殺敵,日軍見大刀就恐懼避讓,雲臺見一個殺一個,大家靠聲音辨識,雲臺邊砍邊罵道:
“去你媽的,竟敢用毒氣彈毒老子。”
二道防線上也大開殺戒,光頭被三名日軍攻擊,他激憤的左右躲閃,見機會就捅,背後一名日兵趁他在前面撕殺,便趁機在他後面捅了他一刀腰部,還好光頭當時向左邊退了一步,日軍擦破他面板,紹興趕來衝那名日軍捅了一刀,日軍倒下了,他問光頭:
“傷著沒?”
光頭回頭看向他道:“沒事擦破皮,這幫狗日的。”他又衝了過去。
日軍軍曹再次下達撤退命令,日軍瘋狂向下衝去。安靜下來紹興帶人上去搶救學生兵,猴子逐個檢查他們頸動脈說:“沒用了!這次日軍用的是光氣氯化甲全是窒息死亡的。”
“這班娃才多大啊!小豆子呢?”他尋小豆子去,光頭捂著臉蹲在他身邊哭著對猴子說:“你還愛開他玩笑”紹興嘆了一口氣,看向這焦黑的陣地,日軍反覆攻擊,全營現在剩下不到一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