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顧，你知道的，我不想顧羽那小子……”鄧成風話到嘴邊又止住了。
顧遠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緩緩開口道：“都過去了，說回來，顧羽跟周峰那小子還得謝謝你呢。”
鄧成風聞言，兩人頗有默契地對視一眼，隨後又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中充滿釋懷，充滿悲傷。
——
晚自習放學後，四人還是一如既往地結伴同行。
周峰走在顧羽旁邊，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直說。”顧羽沉聲道。
“羽哥，你說我們今天對鄧叔叔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周峰語氣稍顯自責。
鄧叔叔？
是啊，顧羽已經好久沒有叫過他叔叔了。
他依稀還記得當時鄧成風帶著鄧明義來到自己家時，笑眯眯地跟他說：“小羽，這是明義，你們兩個同歲哦，之後就是好兄弟了。”
鄧明義朝他伸出手，顧羽卻向後退了幾步，拒絕了他的好意，跑到顧遠廷身後躲著。
上學的時候鄧明義要跟他坐一起，他也不讓。
想到這，顧羽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應該是恨自己沒有早點朝他走去，友誼也是雙向的。
第一次見面，他朝他伸出了右手。
最後一次見面，他依然朝他伸出了右手。
“羽哥，羽哥。”周峰伸手在顧羽面前晃了晃。
“不過分。”顧羽面無表情地說道：“他最是講究公平，如果知道自己父親做不到相對公平，他也會怪他的吧？”
這麼多年，顧羽第一次主動提起鄧明義，這讓周峰有些錯愕。
“應該會。”周峰頓時臉沉了下來，語氣變得平淡：“羽哥，你說義哥在那邊過得好嗎？”
“不好說，按照他的性子，可能正在跟人打架。”顧羽語氣輕快，眉宇間卻帶著憂鬱：“週六是他的生日，你要去嗎？”
“我……羽哥，你知道的，我……”周峰支支吾吾，面色有些難看。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願意去看他一眼嗎？”顧羽說道：“我明白你的顧慮，但是周峰，人不能一直逃避現實。”
“……”周峰惶恐道：“是我害死義哥，我沒有臉面去見他。”
顧羽試圖說服周峰，可努力了這麼久，他也沒有成功。
“說什麼呢？大黃蜂，你怎麼這副表情？”蘇可見兩人在後頭站著不動，便轉身朝兩人走來。
“沒事。”周峰說道，隨後就準備走開了。
“那件事？”蘇可語氣間帶著疑惑看向顧羽。
顧羽點點頭。
“大黃蜂，你給我站住！”蘇可朝周峰大叫了一聲，周峰突然停下了腳步。
聞言，穆可馨也快速跑過來問道：“怎麼了？”
“沒事，我們先走。”顧羽輕聲說道然後跟著穆可馨走在了前面。
“怎麼了？你嚇我一跳。”周峰轉過身對蘇可說道。
“你還是放不下嗎？”蘇可輕聲問道。
聞言，周峰又沉默不語。
“周峰，這不是你的錯，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蘇可認真地看著周峰。
仔細看的話，蘇可眼中噙著淚。
她又怎麼忍心讓這個渾身發光的少年陷入泥潭。
“可是當年要不是我，他也不會去幫我出頭，就不會跟他們打起來，他就不會那樣了，都是我的錯！”周峰情緒有些激動。
蘇可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周峰！周峰！你聽我說。
即使時間能夠重來，我相信明義哥哥依然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過去不可挽回，未來可以改變。
明義哥哥也不想看到你這樣一直逃避，他也想見見你，你可是他拿命都幫你出氣的人，你怎麼能不去見見他呢？”
周峰緩緩地坐在路邊，腦袋裡播放著跟鄧明義的一幀幀畫面。
有惡搞，有笑聲，有罵聲，好像活在回憶裡的人他永遠那麼開心。
“蘇狗，你還記得那年，我，義哥，羽哥，你，還有唐念，我們幾個一起去晉城古鎮嗎？”周峰雙目無神，只是呆呆地坐著說話。
“我記得。”蘇可應道。
“當時顧伯父和鄧叔叔帶著我們幾個小孩子去古鎮玩，明義哥哥說讓我去爬樹摘枇杷，結果我趴到一半，他把我褲子給我扒了，我就在樹上下也下不來。哈哈哈哈哈，你說搞笑吧？最後還是鄧叔叔把他訓了一頓，然後幫我把褲子穿上了。”周峰說到這裡，臉上多了一分喜悅，可是臉頰上多了一道淚痕。
蘇可從兜裡拿出一張紙巾，遞到周峰面前：“男子漢大屁股，哭什麼哭？”
周峰聞言，確實，在一個女孩子面前哭算怎麼回事兒？
他起身抖了抖灰，調整了一下情緒，說道：“走吧，待會兒跟不上顧羽和穆同學了。”
“那你週六去嗎？”蘇可小心翼翼地問道。
周峰沉默了幾秒，隨即說道：“我還沒想好。”
“不著急，還有時間。”蘇可說道。
下一秒。
“喲，蘇狗，沒想到你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呢。”周峰又一副欠揍的表情。
“我他媽就不該安慰你，滾滾滾。”蘇可說完就朝前面跑去，周峰則跟在後頭追著。
原本壓抑的氣氛瞬間消失，顧羽和穆可馨遠遠地就聽到兩人的打鬧聲。
穆可馨也從顧羽嘴裡瞭解了事情的大概。
“顧羽，所以你剛才的意思是想讓我跟著你一起去嗎？”穆可馨問道。
“你不願意去嗎？”顧羽聲音溫柔。
“你們都是玩得好的，我就算了吧。”穆可馨婉拒道。
“那他的意思不就是唐念也會去嗎？我才不想看見她。”穆可馨心裡暗暗道。
從客觀來說，她已經對自己很不友好了，主觀來講，穆可馨還有點酸酸的，唐念也是喜歡顧羽的。
“可馨，可馨，你們倆聊啥呢？”蘇可從背後用手搭在穆可馨身上。
“啊，剛才顧羽說讓我週六跟你們一起去……”穆可馨話還沒說話，蘇可就急忙說道：“好啊好啊，可馨去吧，現在你也是跟我們很要好的朋友。”
“啊？感覺我有點像外人。”穆可馨有些為難。
“怎麼會？嗷我知道了，可馨你不會是因為唐念才不去吧？她不會去的，從明義哥哥走後她就不跟我們玩兒了，所以沒關係的。”蘇可朝穆可馨擺擺手。
“不是因為她。”穆可馨解釋道。
“那就一起去嘛，順便我們還可以去古鎮玩玩。”蘇可笑呵呵地說道。
穆可馨聞言，思索了一會兒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