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車隊浩浩蕩蕩自城門出發,城中已經堵滿了圍觀的百姓,他們踮腳張望,都想見見這一位犧牲自已換的太平盛世的永安公主。
景顏與祁宸站在酒樓二層窗邊,在這裡送姜寧樂最後一程。
景顏面色平靜,看不出情緒。
直到紅色車隊映入眼簾,她眼底才有了些波動。
祁宸說,“她很偉大。”
景顏垂眸,沒有回答。
蕭子鬱的犧牲不被世人看見,那姜寧樂的,總該被看到吧。
想罷,她指尖輕彈,操縱著風向,吹起了姜寧樂轎簾,馬車內的女子身著華貴正紅色喜服,雙手交疊放於腿上安靜坐著。
明明是極美的皮囊,可此刻看起來卻是那樣空洞無神。
有眼尖的百姓一眼就看出了姜寧樂,激動的大喊起來,“快看啊,這不是每日為我們施粥的善人嗎?”
此言一出,所有目光齊齊朝轎中的姜寧樂投射過去。
“對,就是她!原來她竟然是尊貴的公主!”
“天呢,公主如此大義,是我們萬民之幸。”
“公主為了我們,竟然遠赴楚國和親,公主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
有一名百姓率先跪了下去,緊接著便是越來越多的人跪下,他們望著姜寧樂,眼裡都是真誠與感激,發自真心的對姜寧樂磕頭。
景顏看著這一幕,收回了手,臉上帶起一絲苦澀的笑。
一婦人眼中帶淚,大聲哭訴,“公主,我是從邊境逃往京城的,那天若不是您給了我一個饅頭,我怕是已經餓死了……”
“公主,我是華水郡人,多謝您幫我們剷除貪官衛金,還冤死之人清白。”
“公主,多謝您救了我孫女。”
“公主,您看看我們……”
“公主……”
百姓一聲接一聲的高呼終於讓姜寧樂有了反應,她詫異的掀開轎簾,看到的就是數名百姓整齊跪在道路兩邊,他們眼底都是對她的感激與不捨。
這樣的場景讓姜寧樂很是感動,衝著他們揮手告別,此刻,她更加覺得,她這條路走的是對的。
都說皇家公主不能決定自已的命運,她並不這樣想。
這條路是她自已選的,她欣然接受命運。
和親車隊漸漸駛離皇城,可百姓依舊跪在那裡,久久不願離去,他們齊聲高呼,“公主千萬保重。”
姜煜衡也被百姓的情緒所感染,回望一眼,他驚訝於他妹妹居然如此得民心,驚訝過後,更多的卻是濃濃的心疼。
他還一直把姜寧樂當成那個天真無邪,犯錯只會躲在他身後的妹妹。
原來不知何時,她已經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面的公主,護佑一方平安的公主,姜國真正的永安公主。
車隊出城後便直接上了官道,姜寧樂心底十分清楚,這是一條不歸路。
“嘰嘰喳喳”的叫聲傳入耳中。
原來不知何時,她的轎子旁多了一隻青鳥,正跟著花轎的速度飛著。
姜寧樂覺得神奇,不自覺將手伸出轎簾。
青鳥偏頭看了她一眼,最後停落於姜寧樂手腕處的木鐲上。
姜寧樂欣喜開口,“你也喜歡桃花嗎?”
青鳥懵懂的轉了轉頭,好像在努力理解姜寧樂的話,最終點了下頭。
姜寧樂驚訝於它居然如此有靈性,對上青鳥的眼睛,她忽然問了句,“我們是不是認識啊?”
此話一出,姜寧樂自已也愣住了。
她與青鳥相望,忽然眼角滑出一滴水珠,墜落於嫁衣之上,姜寧樂根本不知自已為何哭泣,她明明不難過的,為何會掉眼淚呢?
“樂兒,你在同誰講話?”
姜煜衡聽到聲音,扯著韁繩,放慢了馬速。
青鳥被聲音驚擾,撲騰而起,忽然轉身朝著城中飛去。
它的腦子什麼都想不明白,不知此行的目的,不知為何跟著花轎,也許只是單純覺得嫁衣好看,也許是花轎上點綴的鈴鐺聲吸引的它,反正好像有一股力量,讓它必須來看一眼。
看過,就夠了。
車隊與青鳥,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距離越拉越遠。
就像他們的一生,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哎!”
姜寧樂急忙探出頭張望,可目光觸及到的只有一片紅色。
她有些失落的收回手,隨即又自嘲的搖了搖頭,回答姜煜衡,“沒什麼。”
她真是瘋了,居然會覺得她與一隻青鳥相識。
但剛剛那一刻,在青鳥身上,她確實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恍惚覺得,他們認識很久了。
她也想不明白,一隻普通的青鳥,為何能這麼容易觸動她的情緒。
她撫上手腕,木鐲上出現一道極淺的劃痕,是青鳥爪子留下的,她想,這也算是他們之間一種奇妙的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