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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梁茶接到了周洲的電話,周洲說大蛇出洞了,黃波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梁茶的推理完全正確,這個黃波果然不是好東西,是個人面獸心的大色魔。
“梁茶,黃波有問題,這兩天我吃喝拉撒都在車上,寸步不離學校和小區,終於被我發現了這個渾蛋的貓膩。他剛送走了一屆畢業班,又帶了新的一屆學生,現在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
他班上有個小姑娘叫陳欣怡,爸爸媽媽都在外地打工,跟著奶奶一起生活,小姑娘長得特別漂亮,現在被黃波給盯上了,黃波還是用了老一套,讓陳欣怡放學了去他家裡寫作業,給她輔導功課。”
梁茶起了一身的雞皮咯噔,怒道:“能不能拍到證據?必須要有足夠硬的證據才行,萬一女孩被黃波威脅,法庭上不敢說實話,咱們還是沒有證據懲治這個渾蛋,說不定調查李曉蕊的案子都成問題。”
周洲沉默了片刻,“梁茶,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我研究了一下老小區的戶型。從黃波家的對門可以翻爬進屋,安裝一個監控就行了。”
梁茶道:“說起來容易,哪那麼容易安裝監控?除非對門大媽同意你進去,還要同意你翻爬到黃波家裡去,你覺得這樣做現實嗎?還有,私自闖入私宅安裝監控是違法行為,即便案子調查清楚,證明黃波有罪,咱們也要接受處罰。”
周洲道:“那怎麼辦?要不咱們還是報警吧!”
梁茶想了想,讓周洲繼續跟蹤黃波,找機會和陳欣怡談談,看看能不能讓陳欣怡作證。周洲覺得這個方法不可,他這兩天發現陳欣怡的心情不錯,根本沒有一點被黃波騷擾的痕跡在臉上。如果這麼貿然找到陳欣怡,說不定會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黃波是她的班主任,一定已經博取了她的信任,說不定陳欣怡還會將他找她的事情主動告訴黃波。
梁茶道:“對門大媽的思想工作做起來會有困難,陳欣怡是年輕人,說不定能夠是一個突破口,不如試試看。一來,可以提醒陳欣怡注意黃波,告訴她此人是個慣犯,一定要小心這個人面獸心的色狼。二來,說不定陳欣怡腦子活絡,願意和周洲合作,找到黃波性騷擾學生的證據。三來,陳欣怡是學生,可以讓她幫忙在學校收集李曉蕊跳樓之前發生過的事情。”
周洲想了想,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決定豁出去試試。不過,他提出了一個要求,這麼費心費力費時間還有危險的活兒,必須加錢。梁茶覺得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爽快地一口答應了。
結束通話電話,周洲苦守在學校門口,坐在車裡啃著麵包,喝著礦泉水,感覺自己不是消防警,而是刑偵大隊的刑警,感覺自己完全可以跨界辦案了。他是個書迷,最喜歡看懸疑小說,前陣子剛看了兩部小說,一部叫《追兇三十三條》,另外一部叫《沉默之刃》,經常做夢都夢見自己成為了一名優秀的刑警。最近他關注的懸疑作者一直沒開新書,他甚至萌生出自己寫一本懸疑刑偵小說的想法。
眼下,他在思考要不就以李曉蕊這個案子作為故事的開篇,清純高中女生跳樓自盡,死前眼神複雜地注視著拯救自己的消防員,眼神裡面欲言又止。女高中生跳樓以後,該名消防員就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一度無法工作,最終導致辭職。
該名消防員辭職以後,大腦依然和死者形成了量子糾纏,他為了找到答案,最終變成了警察的一名線人,最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成功揪出了導致女高中生跳樓的罪惡真兇。公安局領導見他骨骼驚奇,斷案奇才,向上級領導請示,將他破格提拔成為了一名實習警察,在經歷了一系列的大案、冤案、疑案,他成為了警界的一匹黑馬,組織決定破格提拔他成為一名正式警察。
周洲坐著白日夢,竟然失聲笑了,突然看到學校門口走出一群學生,中午放學時間到了。他的眼睛頓時瞪得像巨大的銅鈴,目不轉睛看著出來的學生和老師們。終於,他看見陳欣怡騎著腳踏車出來了。經過他的觀察,發現陳欣怡經常獨來獨往,她看起來非常不合群。當然,說不定和李曉蕊一樣,也是被同學孤立的那一型別。
周洲發動了汽車,一路跟著陳欣怡。跟了五分鐘,陳欣怡突然不見了,他看見她騎著腳踏車拐進了一條小路,於是趕緊將車停下來,下車就去找人。周洲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陳欣怡,正準備失望而歸,身後傳來女孩子清脆的聲音。“為什麼跟蹤我?你是誰?”
周洲轉身,看見陳欣怡慌張地舉著手機,“你站著別動,你動我就撥打110,說,誰派你跟蹤我的?不說我就報警!”
周洲笑了,陳欣怡和李曉蕊不一樣,看著膽識過人,黃波這回看來遇到狠人了。“小妹妹,你別怕,我是來保護你的。”
周洲開口說出這句話,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猥瑣噁心,這句臺詞完全不太對勁,反倒是像拿了壞人的指令碼。果然,陳欣怡坐在腳踏車上連連後退,“別動,再不說老實話,我就立刻報警。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跟蹤我?”
周洲見誤會越來越深,拿出了自己的消防證,“我是一名消防警,你現在有危險,我有義務保護你的安全。”
陳欣怡越發一頭霧水,讓周洲先把證件扔給她,她要一探究竟。
周洲只好照做,“那個上面有我的編碼,還有我們單位的蓋章,絕對假不了。陳欣怡,你們學校去年有個高三的女學生跳樓自殺,你聽說過這件事嗎?”
陳欣怡檢查了周洲的工作證,無法辨別證件真偽,她也是第一次見到消防員的證件。不過周洲提起高三女學生跳樓的事情,她確實聽到過學校高年級的學姐在洗手間說起過,聽說那個高三學姐是班主任帶的上一屆學生。
陳欣怡上下打量著周洲的穿著,漸漸打消了他是壞人的顧慮。她平時喜歡閱讀懸疑小說,最喜歡閱讀英國懸疑女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寫的懸疑小說。她看不出周洲有什麼作案動機,“你找我幹嘛?有事說事!”
周洲見陳欣怡放下敵意,這才鬆了口氣,心想梁茶必須再加錢,自己差點被當成色狼。真要是陳欣怡剛才報警,自己真是百口莫辯,說不定還要被單位開除或者記大過。
兩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周洲點了一杯冰美式,給陳欣怡點了一杯果汁。陳欣怡很有個性,桀驁不馴地斜視著周洲,“我也要喝冰美式,果汁是小孩子喝的。”
周洲一愣,笑了笑,讓老闆給陳欣怡調製了一杯低因咖啡,陳欣怡這才稍稍配合。“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打聽李曉蕊,你必須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你是不是李曉蕊的男朋友?”
周洲一愣,“為什麼這麼說?”
陳欣怡道:“我聽高二高三的學姐說,李曉蕊在外面有一個男人,好像是社會上面的小混混,據說是被小混混給睡了,又被小混混給甩了,想不開跳樓自殺了。怎麼了,你該不會就是那個小混混吧?”
周洲一臉冤枉,將他掌握到的李曉蕊的案子線索都告訴了陳欣怡。陳欣怡越聽眼睛越亮,沒想到現實比小說還刺激,沒想到班主任竟然被面前的男人說成了一個大色魔,而自己正準備待會兒去大色魔家裡寫作業。
周洲沒有找她之前,她對黃老師感激涕零,黃老師知道她家庭困難,主動給她申請了貧困生資助,主動給她開小灶補課,班上同學見了都嫉妒,紛紛開始孤立她。然而年少輕狂,越是被孤立,她越是桀驁不馴,就要噁心那幫嫉妒的傢伙。
上週,黃老師突然說在學校辦公室給她開小灶不方便,班上有些同學已經舉報了,讓她每天放學以後去他家裡寫作業,他繼續給她免費輔導。黃老師雖然有狐臭,可是黃老師知識淵博,聽說還帶出過高考數學狀元,她決定不辜負黃老師的栽培之恩,今天是她去黃老師家的第三天,沒想到突然殺出了一個人,告訴她,偉大無私善良的黃老師,可能是導致李曉蕊跳樓自殺的真兇。
陳欣怡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默默消化面前這個男人的話,分析其中真偽虛實。周洲以為陳欣怡不信他的話,繼續巴拉巴拉解釋了一堆,列出了許多點,證明黃波就是導致李曉蕊跳樓自盡的真兇。
“陳欣怡,我知道你不信,我自己都覺得找你,很可能會被你罵神經病,可是我們真的是沒辦法了。李曉蕊的媽媽,你們每天都看到,她從李曉蕊死了以後,每天都在學校門口喊冤。學校保安每天都會攆她走,學校還動用了一些特殊關係,她現在還是每天過來喊冤。你們應該都看到了吧?”
陳欣怡道:“當初新生開學報道第一天,我們就看到她被門衛保安攆走了。聽說她精神失常了,李曉蕊的死對她刺激很大,我們學校裡面老師都說她是精神病患者,她的話不能信。”
“你覺得她是精神病患者嗎?你看到她的精神病病例了嗎?”周洲反問道。
陳欣怡搖頭,“沒有,那你有證據證明她不是精神病嗎?奇怪,她今天怎麼沒來?”
“她在家裡等你,如果你相信我,我現在帶你過去。陳欣怡,你敢嗎?”
陳欣怡輕笑道:“你別激將法,我不吃這套。不過呢,我覺得她不像是精神病患者,至少在我看來,幾次擦肩而過,我發現她的眼睛很亮,不像是精神失常的人。雖然有些精神病患者由於亢奮,眼睛也會很亮,但是兩者完全是不一樣的亮。行,我相信你,帶我見她。”
周洲一口氣喝光了面前的冰美式,“走,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陳欣怡坐上週洲的車,周洲讓她先打個電話給黃波,不要打草驚蛇,引起黃波懷疑,“你就說你爸媽回來看你了,今天不過去寫作業,千萬別讓他懷疑你。我懷疑黃波具備反偵察意識,而且很會在學校製造輿論風波,說不定那些關於李曉蕊的髒水,就是他自己故意放出去的。”
陳欣怡半信半疑:“黃老師有這麼壞嗎?雖然他有狐臭,可他真的是一個好人。自從他給我開小灶,最近我數學成績進步了不少。”
周洲笑道:“這就像網路詐騙賭博,一開始非法分子會給你一點甜頭嚐嚐,後來直接讓你血本無歸,最後虧得傾家蕩產,還要欠下一屁股子的債,說不定還是賭博網站的非法網貸。你尊敬的黃老師如果不給你一點甜頭,你會毫無防備去他家裡補課嗎?孤男寡女的,你還真是膽大。李曉蕊就是前車之鑑,他專挑父母不在身邊,或者單親家庭的女孩下手。”
陳欣怡嘴上不信,打電話給黃波的時候,還是做到了滴水不漏,沒有暴露半點蛛絲馬跡。結束通話電話,陳欣怡得意地看著周洲,周洲給她豎起了一隻大拇指。
很快,兩人來到李曉蕊的家,見到了白髮蒼蒼的李曉蕊母親。陳欣怡喊了一聲阿姨好,李母的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陳欣怡聽完李母講完李曉蕊跳樓的前前後後,對周洲和李母再也沒有懷疑。她經常閱讀懸疑偵探小說,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知道壞人多麼陰險狡詐,甚至知道這個世界存在一些高智商犯罪分子,他們的反偵察意識,令警方調查案件的時候困難指數變得更大。
李母哭得聲嘶力竭,陳欣怡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父母都在外地辛苦打工。雖然距離遠了,但他們對自己的愛不減反增,母親每天都會對她噓寒問暖。半晌,她目光堅定地看向周洲,聲音越發鏗鏘有力:“讓我做線人吧,我想見見你老大。”
周洲想了一會兒,最終撥打了梁茶的電話。為了讓梁茶能夠徹底放下心魔,李曉蕊的案子必須調查清楚,真兇必須繩之以法。他不願看著自己的好兄弟,一輩子都活在那次救援失敗的陰影中,永遠無法得到真正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