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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強留在鎮醫院守著阿珍,經歷了失而復得,阿強這回認命了。打了半輩子的光棍,他還從來沒有害怕失去過什麼女人,第一次對阿珍有了這樣的感覺。想想嘴角不禁勾笑,村裡有句老話,家有醜妻,如有一寶,醜妻近地家中寶。
梁茶腦子活絡,在醫院片刻就在手機上面策劃了他們婚禮的全部流程。阿強看了很滿意,第一次結婚,必須風風光光大操大辦。半晌,阿強接到電話,岳父岳母和小姨子馬上來了,他讓梁茶先回去忙自己的。等阿珍一出院,他們立即舉辦婚禮。
梁茶剛從鎮上回來沒多久,開啟公司的電腦準備幹活,突然聽到村裡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阿杰、小美、阿偉他們幾個都放下了手裡的活,不知道村裡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阿杰第一個想到了劉婷婷,所謂關心則亂,他立刻腦補會不會劉婷婷他們和村民對接老屋改造的事,有些不講理的村民故意找茬,說不定手腳沒輕沒重,把劉婷婷他們幾個打傷了。梁茶這邊還沒回過神,阿杰已經飛跑了出去。
梁茶只好拿著電瓶車鑰匙追了出去,阿杰平日裡一個手腳笨重的小胖子,一下子跳坐在了梁茶的電瓶車後面,摟著他的腰,讓他開出最快的速度。
“完了完了,村裡好長時間聽不到救護車的鳴笛聲了,肯定是出了大事,不然怎麼會有急救車?梁茶哥,你快點開,他們幾個肯定出事了,說不定嘉怡姐也受傷了。”
梁茶原本不信是村民和專案組打架鬥毆,阿杰提到嘉怡,所謂關心則亂,頓時腦子也沒了。電瓶車開出了摩托車的速度,恨不得變成一架飛機,嗖的一下出現在嘉怡面前,英雄救美。
前往村委會的路上,兩人看見了那輛救護車,救護車停在李鴻泰家門口,門口圍著一群村民正在那邊指指點點,遠遠就聽見李鴻泰在屋裡粗著嗓子大哭。
阿杰稍稍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劉婷婷他們出事,真是嚇死我了,咱們過去看看吧,鴻泰叔家最近也不太平啊!”
兩人在李鴻泰家門口停下,救護人員已經抬著劉青霞出來了,李鴻泰哭哭啼啼地跟著救護車一塊去醫院了。阿杰下車問了一個村民,村民一臉唏噓地說是劉青霞在家裡喝農藥自殺了。好在命大,好有口氣。
阿杰在人群中聽得七七八八,大致上面都聽明白了。轉身,告訴梁茶,“兩口子吵架,鴻泰叔打了一巴掌青霞嬸,青霞嬸想不開喝了農藥,好像喝得不多,去醫院洗個胃應該能夠救回來。超哥買了機票,馬上從北京回來。瑤瑤姐還不知道,他們說是不能刺激瑤瑤姐,瑤瑤姐之前得過抑鬱症。”
梁茶聽到抑鬱症三個字,心口狠狠一緊。李曉蕊出事以後,他一度懷疑自己也得了抑鬱症。後來上網查,說是量子糾纏。簡單一點說,就是自責導致,自己不放過自己。說到底,就是太善良了,太把李曉蕊的死因牽扯在自己救援失敗上。道理都明白,每晚做夢還是會夢見李曉蕊。即便白天累成了狗,夜裡還是被李曉蕊纏著似的。
要不是那天上網,無意中瀏覽到李曉蕊自殺的傳聞,他還不明白為什麼李曉蕊整夜出現在自己的夢裡。現在自己解釋,說不定是李曉蕊託夢,希望他幫助她申冤,換她一個清白聲譽。
梁茶找了個藉口,讓阿杰自己騎著他的電動車先回了公司,自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好兄弟周洲打了一個電話。很快,周洲接通了電話,告訴梁茶已經聯絡上了李曉蕊的母親,剛準備給他回電話彙報情況。
梁茶來到了保勝叔的果園附近,這邊人不多,只有保勝叔和君如嬸老兩口,帶著孫子小金豆在果園裡面忙碌的身影。四下無人,梁茶讓周洲趕緊告訴他,李曉蕊的母親為什麼認為女兒的死是冤死,為什麼一直在學校門口喊冤。
周洲道:“不查不知道,李曉蕊這女孩真挺可憐的,他爸當年炒股賺了不少錢,小學和初中,李曉蕊過得很富貴。大概從李曉蕊讀高一開始,他爸炒股重倉虧得傾家蕩產。她爸不甘心,把家裡房子車子抵押,還借了錢又去補倉,沒想到等到了可怕的熊市,A股大跌,他爸欠了幾百萬,聽人說人死債消,從十八樓跳了下去,當場死亡。”
梁茶道:“知道了,快說重點!”
周洲道:“李曉蕊相當於是單親家庭,她媽媽為了還債,去了一家洗浴中心當搓背工。不知道誰在學校傳出去了,添油加醋說她媽媽是按摩技師,李曉蕊怎麼解釋,學校裡面同學都不相信,老師對她也另眼相看,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她媽媽說,好在班主任對她不錯,班主任是數學老師,經常免費給她補習功課。一開始是在辦公室給她補課,後來班上同學看到了閒言閒語,黃波就給了李曉蕊一個家庭住址,讓她每天晚上去自己家裡寫作業,他給她輔導功課。”
梁茶眉頭蹙起:“黃波結婚了嗎?”
“沒有,我查了,他有個缺陷,狐臭,好多人都知道,他們班上學生也知道。特別是到了大夏天,他身上的味道特別大。長得不錯,但是狐臭,很多人都接受不了,所以交往過幾個女朋友,最後都分手了。”
梁茶隱隱意識到了什麼,“你說會不會黃波經歷了清路坎坷,從此痛恨女人,把手伸向了他自己班上的女學生。李曉蕊沒錢補課,媽媽又整天在洗浴中心給人搓背,肯定沒時間照顧她。這麼一來,李曉蕊很容易就被黃波誘導,然後.........”
周洲驚道:“兄弟,你不當刑警可惜了,我還真查到了。我在黃波住的小區,找了幾個老大爺老大媽問了一圈,他們說都見過李曉蕊,經常往黃波家裡跑。剛開始他們以為是黃波的女朋友,後來覺得樣子太小了,又揹著書包,才知道是黃波的學生。其中有個大媽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大媽家和黃波是門對門,三個月前突然聽見李曉蕊在家裡哭,還看見黃波將李曉蕊從陽臺上拉回屋裡去了。”
梁茶震驚道:“那個大媽看仔細了嗎?”
“嗯,大媽記得清清楚楚,說李曉蕊當時開啟陽臺窗戶,好像要往下面跳,黃波一把抱住了,直接拖回了屋子裡面,後來沒多久,黃波家裡就傳出了女孩的尖叫聲和哭聲。她說當時準備報警,被自己兒媳婦攔住了,讓她少管閒事,她也就沒敢管,出門買菜去了。梁茶,目前我就查到了這麼多,你覺得可以去警局報案嗎?”
梁茶想了想,“再等等,這麼冒然報警,說不定警方會說證據不足,關黃波二十四個小時,說不定就放了,這樣一來只會打草驚蛇。”
周洲道:“那我接下來該做什麼?還是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能算了,李曉蕊的媽媽還在替女兒喊冤,好像李曉蕊的屍體還在冰櫃裡,她媽媽不同意讓李曉蕊入土為安。”
周洲嘆了口氣:“李曉蕊媽媽說,她請法醫進行了屍檢,李曉蕊已經不是處女了。得知這個訊息,她更覺得事情蹊蹺。她說李曉蕊很乖很懂事,一定是被人誘導了,或者........你懂的!”
梁茶靜靜靠著一棵果樹,感覺渾身汗毛都豎起了,冷靜下來給周洲佈置了新的方向。“周洲,你再幫幫我,我覺得李曉蕊這個案子難度不大,只要證據確鑿,證明黃波那天把李曉蕊強姦了,黃波就是促使李曉蕊自殺的真兇。李曉蕊就不是簡單的自殺,而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走向了絕路。”
周洲道:“可是,黃波帶的那一屆學生已經畢業了,我也不好向學校要花名冊去一個一個查吧!難不成,你想讓我混進學校,去調查那一屆學生的檔案?那可是犯法的,我不能知法犯法。要不還是報警吧,讓警察立案調查。”
“不行!黃波是數學老師,說不動具備了反偵察能力,咱們還不能打草驚蛇,必須有實打實的證據,才能將黃波繩之以法。周洲,你覺得壞人只會做一次壞事嗎?就像小偷只會偷一次東西,作惡的人只會作惡一次,這完全不可能。”
周洲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黃波的手還會伸向現在的女學生,只要我跟蹤他,一定可以發現線索。”
“沒錯,周洲,咱們必須幫助李曉蕊的母親,她太可憐了,李曉蕊更可憐,命都搭上了。我知道你上班忙,休息日寶貴,這樣吧,你有沒有信得過的朋友,讓他替你跟著,或者我給你轉賬,三千塊錢就可以搞定黃波的每日行蹤,以及每天和哪些人接觸過。”
周洲面露難色:“這........不好吧,請偵探跟蹤黃波,萬一不是黃波,這是犯法的行為。哎.......算了算了,我有七天年假,豁出去了,回頭你補償我這七天,我看看能不能七天緊跟著這個黃波,發現他作惡的證據。”
梁茶激動道:“好兄弟,一輩子!你放心,年假七天,我一定折現成人民幣給你。”
2
梁茶結束通話電話,聽見大勇哥的聲音,回頭看見大勇哥抱著小金豆過來了。
“梁茶,你幹嘛呢,鬼鬼祟祟的一個人。”
梁茶張開懷抱,小金豆立即撲進了他的懷裡,大勇哥都差點吃醋了。
“你倆什麼時候這麼熟了?小金豆,快告訴爸爸,你認識梁茶叔叔嗎?”
小金豆點點頭,說認識,還告訴爸爸,梁茶叔叔經常給他帶好多好吃的零食。
梁茶看見小金豆眼睛紅紅的,心疼壞了,“誰欺負我們小金豆了?告訴叔叔,是不是爸爸?”
小金豆嘟著嘴,差點又要掉眼淚,說他想媽媽了。剛才看見爸爸回來,媽媽沒有回來,小金豆就淚崩了。
君如嬸這時走了過來,領著小金豆到一旁玩,給他們年輕人騰時間聊會兒天。
大勇彈出一支菸,問梁茶要不要,梁茶說自從當了消防員,他最怕看到人抽菸,擔心不小心就會引發一場火災。最近天氣熱,氣候又幹燥,提醒大勇哥注意熄滅菸頭。大勇笑他這是職業病,就像他一樣,每次去餐館吃飯,出門都會下意思問店裡老闆,可以取餐了嗎?
“梁茶,謝謝你,我爸我媽已經告訴我了,你幫他們在網上銷了幾千箱水果,他們頭一次接到這麼大的訂單。以後還要麻煩你,多幫幫他們,他們太苦了,都是我害的........”
大勇哥淚目道:“要不是當初我腦子蠢,相信了非法網貸,欠了一屁股債,他們老兩口也就可以不幹了。都是六十多歲的人,每天還要工作這麼多小時,我真不是人。”說著,抬起頭就要給自己兩拳,被梁茶勸住了。
“大勇哥,別這樣,父母為了孩子,再苦再累都心甘情願。我爸媽也是,剛開始我辭職回來,他們一萬個不答應,每天勸我回去跟領導求求情,再回去上班。後來我創辦了公司,幫助村民接到了業務,他們嘴上雖然不說,心裡已經認可我了。前陣子我聽叔嬸都說,你現在很努力的工作,他們相信只要一家人一起努力,很快就能把債務還清。”
大勇哥點點頭,嘆了口氣,“小金豆的媽媽不願意原諒我,回孃家了,一直跟我冷戰,最近又跟我提離婚,我死活不同意。我想,等我賺了錢,把債務還了,收入有結餘了,她肯定就願意回來了,小金豆不能沒有媽媽。我要賺錢,照顧不到小金豆,只能把他送回來給我爸媽拉扯。梁茶,大勇哥沒出息,你好好幹,村裡人都誇你有本事,有出息。”
梁茶笑道:“大勇哥,不要活在別人的眼光裡,自己做到問心無愧就行。大勇哥,我記得你是學廚師的,以後村子發展起來,你可以回來開一家農家樂,遊客一定會爆滿。”
大勇耷拉著腦袋:“別提了,之前就是開飯店虧了錢,想要把窟窿填進去,跟幾個朋友合夥開了一家烤肉店,沒想到行情不好,虧得底朝天,還欠了一屁股債。我是有陰影了,自己在家都不願意掌勺,看到鍋碗瓢盆就想到自己幹得那些窩囊事情。老婆老婆沒了,不能陪著小金豆,不能孝敬父母,我不怪你嫂子要和我離婚,要是我是個女人,我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