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樣了嗎？

每天一起起床，一起吃飯，我去上班，你去上學。

我來做飯，你來收拾屋子。

一起看美食節目，看到你愛吃的我就會在第二天給你做，你會誇我做的飯比飯店的好吃。

我們說到七老八十，那時候沒有家庭和工作的壓力，我們把喜歡的樂隊，喜歡的電影都翻出來在看一遍，每天都可以宅在家裡，也可以去附近看年輕人打球，有時間，有夢想，還有你。

所以，你都不要了嗎？

白顯南點了點頭，只回了一個字：嗯。

這麼多年白顯南每次說這個字的時候，都是異常堅定，堅定的讓人害怕。

顧超回到家裡，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陳婕喊他吃晚飯，他在房裡應了一聲，說先不吃了，陳婕知道他白天去見了小南，也不再說什麼。

鍾滴答滴答的走著，已經夜裡12點了，顧超對著落地窗坐著，兩個月前他要出國前的那個晚上也是這麼坐到天亮，不同的是當時他的心裡還殘存著一絲希望，一絲白顯南會回頭的希望，今天他什麼都沒有了，屋裡沒有開燈，映著外面的車水馬龍，那麼喧囂的世界，他竟覺得空無一物。

顧超拿起外套出了門，他站在白顯南學校的外面給他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了，白顯南也沒有睡。

“小南，能出來一下嗎？我在你學校門口”顧超試探著，他料著白顯南會拒絕。

“好”白顯南似乎沒有猶豫的答應了。

秋天的夜晚很冷，顧超走的急沒有穿厚外套，挺拔的身子也凍得縮了起來。白顯南走了過來，脫了身上的厚外套就往顧超身上穿，顧超也沒拒絕，他是真的覺得很冷，從沒覺得秋天這麼冷過。

顧超眼睛裡有些溼，像是被這風吹的，他微微張嘴，目光對著白顯南：“回來行嗎，求你了，你不是怕你爸以後看不見你結婚，怕抱不上孫子嗎，你去交女朋友，去結婚，去做一切世俗要求你做的事，我就在你身邊陪著你，我可以在你身邊做個旁觀者，你談戀愛我幫你支招，你結婚我給你當伴郎，你當爸了我就給你孩子當乾爹，就想慢慢看著你老了就行，這樣行嗎，小南，啊？”顧超強忍著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

白顯南這輩子都沒有幾次這樣震驚又憤怒的情緒，他甚至想一拳打在顧超臉上，說他現在說的話就像瘋子，像個語無倫次的病人，他拳頭攥的指甲都要嵌進肉裡，終於鬆開了要打出去的拳頭，狠狠的抱住了顧超。他覺得這拳頭應該對著自己的臉來一下，而不是顧超，是他把這個原本光彩奪目的男孩逼瘋了。

白顯南抱著猶如受傷小狗一樣的顧超，明明比自己高了半個頭，明明身上都是鍛煉出的肌肉，為什麼覺得那麼小，那麼沒有力氣。

白顯南很平靜的說了一句“顧超，我們回家吧！”

顧超開車載著白顯南，先回老房子取了鑰匙，然後直奔他們的家。

四個月沒住的房子，開啟有一股潮溼的味道，白顯南讓顧超去洗個熱水澡，他知道顧超這樣凍著容易胃不舒服。顧超看著他說“一起洗吧，幫我揉揉肚子”

熱水順著頭頂傾瀉下來，白顯南用衝完熱水的手在顧超的肚子上一下一下輕輕的揉著，顧超抱住他吻了起來，從開始的溫柔到後來的越發兇狠。

洗好之後，顧超想把白顯南抱到床上，以前他也總喜歡這樣抱著他，儘管去抱一個一米八個頭的大男人畫風很奇怪，可是他偏愛這樣做。他試了一下，竟然沒抱動，這幾個月顧超瘦了也沒那麼壯實了，白顯南笑笑說“我試試抱你吧。”顧超今天決定把尊嚴都徹底拋棄，今天一天，使勁的跟媳婦撒嬌，顧超點點頭答應了，白顯南略顯吃力的抱起了顧超，覺得自己這幾年在顧超面前可算是揚眉吐氣一會了。自己也享受一下疼小媳婦的感覺。

白顯南把顧超放在床上，顧超嘴壞的說：“你也太等不及了吧。”白顯南嘴裡反駁到“別廢話。”

顧超的大男子主義被深深的刺激到了：“要不先練練怎麼哭。”

白顯南確實紅了眼，不過不是哭的，是氣的，語氣中帶著憤恨和反抗不公平待遇的倔強：“石頭剪子布，輸了的人就得聽話”。

貌似老天都在向著顧超，白顯南向天說了幾次不服，破天荒的玩賴了幾次，但是效果並不顯著，最後只得壯士斷腕了。

2009年11月

顧超接手父親的公司已經有兩年了，他三年前金融專業畢業，之後顧為民是想讓他出國留學的，學學國外先進的經營理念，終究是不著急他這麼快繼承家業，但是顧超去哪，白顯南就必須跟著去哪，這已經是顧超這幾年唯一執著不可動搖的執念了，或是怕小崽子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或是三年前的分手太過於痛徹心扉，讓他安全感一直不高，反正最後的結果是，白顯南現在博士在讀，家裡還有個身體不算好的老爸要惦記，出國是不可能的，顧超也毅然的回絕了顧為民的提議。

他畢業之後先在家裡的廠子裡從最基礎的生產線幹起，每個崗位兩個月的實習，大部分行業工廠生產線都是又累又髒的活，服裝行業生產線也不例外，顧超最開始那幾個月浸在滿是化工味道，和瑣碎布料的車間裡，一個班十二小時，很少喝水和上廁所，就這樣堅持了一個月，沒跟任何人提過自己的身份，他唯一的不同是不住員工宿舍，有時候下班都半夜了，他也會開停在廠長外面很遠得車回他和白顯南在市裡買的高檔小區公寓，於是那段時間白顯南每天都能聞到顧超下班回來一身的難聞氣味。

白顯南心疼他，讓他熟悉一段時間流程就轉別的部門吧，顧超寬他的心說，忍一忍兩個月就過去了。

顧父顧為民和顧母陳婕都沒想到顧超真的就這樣一個部門一個部門的，作最基層的工作整整一年這麼堅持了下來，顧家雖從來就秉承男孩子不能嬌生慣養的傳統，但是富貴家庭的孩子想吃苦也幾乎沒得可吃，像顧超那幾個同齡的發小，都還在花父母錢，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時候，顧超已經強迫自己用最快的速度進化成一個能在商場上暫露頭角的商業新貴，這個過程，他用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