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姐姐,你還是認下甜兒姐吧,我們也是為你好,你也不想落個善妒的名聲吧,你本是商賈出身,名聲再壞了,這往後誰還敢沾你的邊兒呀。”
宋二坐在圈椅裡,不客氣的端過桌上一杯沒人喝的茶水,捏著茶杯蓋撇著茶葉沫子,慢悠悠的呷了一口,眼神登時就亮了。
這上等龍井,她有多久沒喝過了,這麼很好的東西,卻讓一個商賈女享用了,真是暴殄天物。
一個下等人,進門竟敢不巴結小姑子,連見面禮都不準備,以後有你好受的。
花瑤沒理會宋家姐妹,悠閒的往椅背裡靠去,雙手搭在把手上,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陸甜兒母子。
“知道身份低賤上不得檯面,那就不要上,大人作孽,孩子確實無辜,可那又怎樣,又不是我的孩子,你在我這裡找活路,實在是沒有道理,孩子又不是我讓你生的。”
花瑤柔夷托腮,左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胸前的東珠。
宋三的視線再一次被那顆盈潤油亮的東珠吸引。
“還有,你要跳河,也來錯了地方,一,你要跳河不用徵得我的允許,二,我這裡沒有河。”
清甜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道來,卻如一記重拳般的力道,扇在陸甜兒的臉上。
她被扇的抬不起頭,呆愣住了,張著嘴不知怎麼哭了。
不是說,花家女性子綿軟,最好說話了嗎,這怎麼跟她打聽來的訊息不一樣呢?
她求助的看向宋家兩姐妹。
宋家姐妹也不太看的上陸甜兒,只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你還有沒有人性,竟然慫恿甜兒姐帶著羿兒去跳河。”
宋三收回視線:“真是好歹毒的心腸,我要去告訴兄長,讓兄長休了你,我們侯府斷不能留一個六親不認的蛇蠍女子。”
屋裡的官司一字不落的落在宋玉赭耳中,他也有了和陸甜兒同樣的疑惑。
成親前的幾次接觸,她都是柔柔弱弱的性子,說話聲音小小的,含羞帶怯的,也不敢看他,現在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現在他也管不了那麼多,幾步衝進屋內一把攬過陸甜兒和孩子。
陸甜兒見到宋玉赭,霎時間更委屈了,抱著孩子,虛弱的靠在宋玉赭懷裡,斷斷續續的抽泣。
“都是甜兒不好,惹大奶奶生氣了,可我也是沒辦法,總不能讓大爺的孩子,沒名沒分,我只是…嗚嗚…”
宋家姐妹一看靠山來了,跟著拱火:“花家姐姐,真是好狠的心,這麼小的孩子,她怎麼忍心讓他無名無分的在世上過活。”
覺著光說還不夠凸顯自己的聖母之心,又用帕子在眼角蘸了兩下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是我家小姐把你扒光按在床上,讓你和男人生孩子的嗎?現在跑這裝什麼受害者,演給誰看?”瓔珞都要氣瘋了,實在憋不住了,流蘇按了好幾回也沒按下她。
死丫頭,一身牛勁。
瓔珞用詞大膽火辣,陸甜兒更是羞得無地自容。
宋二不放棄任何攻擊花瑤的機會,見縫插針,“都說物以類聚,這身份不同的人還真是沒法交流,這樣淫詞穢語,尋常姑娘聽都聽不得,花家姐姐的人卻說的如此順當,連目無尊長,隨意頂裝,都是如出一轍,嘖嘖,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
“主子說話,哪有你一個下人插嘴的份。”
宋二的話無疑是給宋玉赭的怒火添了一把乾柴,他護著懷裡母子兩,為其撐腰,喊了一句:“來人,掌嘴!”
門外的婆子應聲而來,一人架著步搖跪下,另一人掄起膀子就要動手。
“誰敢!”
花瑤眼神寒涼,盯著宋玉赭:“我的人還輪不到大爺來教訓。”
她本想壓一壓性子,不想表現的太明顯,可一想到已經被他們欺辱過一輩子,這輩子還要來欺負她,這火氣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
宋玉赭嗤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還真把自己當成侯府主母了,進了忠勇侯府就我宋家的人,一個奴婢而已,我還教訓不得,給我打!”
“嘭”的一聲巨響,花瑤手邊的青玉茶盞,壓著宋玉赭的尾音,砸在那個要動手的婆子腳邊。
“今日誰敢動手,用的那隻手,我就剁下哪隻手,區區一個奴婢而已,殘了,我花家出錢養著,死了,我花家出錢葬她。”
她發誓,這一世誰也別想動她身邊的人。
宋家姐妹沒想到,這個商賈之女竟會如此膽大妄為,為了一個俾子竟敢和自己的夫君對著幹,一時驚呆住了,不敢言語。
陸甜兒靠在宋玉赭懷裡,明顯感覺到他的身子微抖,事情還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她不能讓宋玉赭與這個商賈之女鬧得太僵。
輕聲開口:“大爺,莫要動氣,要怪就怪甜兒……”
宋玉赭打斷陸甜兒的話,瞪著花瑤:“你既如此不識抬舉,不妨與你說個明白,娶你本就是為了能讓甜兒進門,羿兒認祖歸宗,跟你說一聲是給你的體面,現在你也知道了,不管你同意與否,這事已經是定局。”
“還有,我宋家沒有和離婦。”只休妻。
花瑤“呵呵”兩聲,扶了扶純金項圈:“這麼無恥的話,說的這樣大義凜然,真是…”
“真是什麼?”
“不要臉。”
“你!”
“堂堂忠勇侯府大爺娶正妻,卻是為了給一個妾室鋪路,為了侯府的名聲,拖一無辜女子下水,卻在這裡大言不慚,一口一個抬舉,體面的,真是可笑。”
自始至終未曾起身的花瑤坐直身子,面無表情的看向宋玉赭:“侯府無和離婦,可若是騙婚呢?這樣的名聲傳出去,大爺可想過後果?”
此言一出,剛才還暗暗得意的宋家姐妹的表情直接裂開,陸甜兒也僵了身子,吶吶的喊了“大爺…”
上京城的大家族之間都多少是沾親帶故的。
宋家姐妹也到了該議親的年齡,若騙婚的風聲漏出去,她們是別想相看到一門好親事了。
先前還為陸甜兒仗義執言的宋家姐妹,現下一臉厭惡的看著陸甜兒。
同樣後怕的陸甜兒沒注意到宋家姐妹眼中的敵意。
這事要是傳出去,宋玉赭頂多落個風流的名聲,無媒無聘就與男人有了首尾,還生下孩子,那可是要命的罪名。
一陣惡寒從腳底漫上脊背,陸甜兒手腳綿軟,摟在胸前的孩子從懷裡滑了下來,一屁股墩在地上,“哇”的哭出聲來。
這一聲驚醒了陸甜兒,孩子,對,孩子能要了她的命,也能就她的命,羿兒可是侯府唯一的血脈……
“大奶奶,是甜兒不好。”
陸甜兒淚如雨下,跪伏在地上把孩子往花瑤腳邊推:“羿兒從此就是大奶奶的孩子,甜兒不求名分,只求大奶奶開恩,讓甜兒留在府上,只要能遠遠看羿兒一眼,甜兒願為奴為婢,侍奉大奶奶,以還天恩。”
言罷以頭搶地,重重叩了下去。
花瑤抬手,讓流蘇把孩子抱還給陸甜兒的丫鬟。
大人做的孽,卻用一個稚童做箋子。
她平靜的看著泣不成聲的陸甜兒,那雙眸子雖被淚水侵佔,可眼底那份野心卻是遮蓋不住。
拋開身份立場,她還是很佩服陸甜兒的。
一偏遠之地的縣令之女,孤身入上京,偶然結識宋玉赭,一朝得子,進入侯府,沒幾分手段膽識,焉能成事。
上上一世,陸甜兒母憑子貴,掌一府中饋,用她的嫁妝做本,開源節流,生生拽住侯府沒落局勢,培養她的孩子讀書科考,承襲侯府,可謂是最後的贏家。
李嬤嬤恨恨的盯著陸甜兒,動不動就下跪,這是要給姑娘按上一個刻薄的名聲嗎?
剛要開口訓斥,花瑤抬手攔住了李嬤嬤。
“陸姑娘,你我同為女子,卻口口聲聲與我求活路,焉知我的活路又在何處?宋家大爺剛才的擲地有聲,你沒聽到嗎?我花瑤能踏進忠勇侯府的大門,只為給陸姑娘鋪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