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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中文系考試備考

又到了一個星期六的下午,那天他突然發了點奇想,要把一本拖了1個多月的小說看完,圖書館不開門,就上班級吧。到了教室也就稀稀拉拉幾個人,其中就有一個聯誼宿舍的。一年級搞聯誼時,那個聯誼寢室裡唯一和他能多講兩句的,就是她了,她叫唐曉玲,這時的她也在那兒看書。

他忽然站起來朝那裡走去,沒有想什麼,就像是下意識的,往她旁邊一坐,旁人一看,絕對不會i認為他是第一次同她單獨講話。

“看的什麼書?”他問道,順便把她的書翻了翻。

“英語。”她本來很專心,抬頭看見他來了,似乎吃了一驚,隨後又笑了笑,接著說,“你的四級(指英語四級考試)不是過了嗎,還這麼刻苦。”

“這是我聽到的第一個人說我刻苦,不過刻的也不是英語的苦,一本小說。”

“我真羨慕你們這麼快就過了四級。”

“我也羨慕你呀。”見她驚異的抬起頭,很明顯在等自己的下文,不禁心中有些得意,有意的停了一下說,“這樣的時候在這兒能坐得下去。”

她的臉略微紅了點說:“別取笑了,我要說能過,也不會在這兒坐了。”

“說老實話,沒過這時候還有點事做,過了時間倒真沒法打發了。”

她沒答話,他也沒了話講,他把自己帶來的小說翻了翻,當然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今晚有空嗎,請你出去轉轉,可以嗎?”她看了他一眼,沒作聲。他看她像有點擔心的樣子,不禁想起來自己剛來時的情形,輕嘆了一聲說,我在門外等你。

那晚天還是有些冷,外套緊緊的裹著,身子但還是冷得發顫。大約五六分鐘後她出來了,她和他在校門口匯合,然後出了校門沿著後山那片樹林走去。一路上都沒有什麼行人,顯得很冷寂。

林旁有一個小水潭,他們漫步在水塘邊,清冷的月亮掛在天空,風颼颼的直往脖子裡鑽,他將自己衣服又裹了裹,把領子高高地豎了起來,看著風中抖腳的她,上前將她脖子上圍巾緊了緊,有點哆嗦。

他們就這樣小步走著,這麼冷的天,他不覺上前與她靠得很近,她看了看,沒有擺開。就這麼走著,兩人間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口裡哈出的白氣比講出的話要多。繞了沒多長時間,風竟然漸漸大了起來,說話都有些吃力了,他想著是不是提前結束,但和她是第一次,不知說出去會不會合適。

正說著他突然輕微的“啊”了一聲,原來心不在焉的他一腳踩到了一塊鬆土上,腳一滑,扭了。他蹲下去,痛苦的撫摸著腳背。

她叫道:你怎麼啦?

他苦笑一聲,不小心把腳扭了。

腳扭了?她蹲下身子,用手扶著腳背往下滑問,是哪裡?

當她的手碰到腳踝處時,他大叫了一聲。她知道了他扭傷處,把他的鞋脫下來,捏在那裡用手在那裡輕輕按壓,他感覺好多了。大約過了10多分鐘,他說,我們走吧。她為他把鞋穿好,他站了起來,可一用力,就疼的拎牙咧嘴,她趕忙一把接住他手臂,讓她這邊重心落到她肩上,再用另一隻腿走路,好在離學校不遠,不過要上四層樓梯,還是挺吃力,當開啟宿舍門扶他到床上時,她臉上已是汗水滲出,他看著她一臉歉意,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第二天晚上,他和同寢室的正大聲說笑講粗話。宿舍裡有暖氣,他上身就一件內衣,下面一條秋褲,叨支菸,手撐著牆壁,整個身子由一條單腿支著。門外有人敲門,輕輕的兩下,不敲了。大家喊,是誰呀。沒人應。推。大家又喊,還是沒人應,也就沒人在意了。沒想到又敲了起來,大夥兒都罵了起來,誰他媽的裝處女啊。門口的老大嘟嚷著,及拉著拖鞋,罵罵咧咧的開了門,似吃了一驚,是你呀,進來吧進來吧。

外面站著的是唐曉玲,她手裡拎著個保溫杯似的,來到他跟前,看著屋裡這群人模樣,有些忸怩,他笑了笑說,沒關係的,你看我們本質都暴露在你面前了,還有什麼顧慮的。說完大笑起來,她也笑了,同宿舍的幾個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完後像意識到什麼,先後都找了藉口走了。她臉稍有點泛紅,到大家都走了才說,還沒吃吧,跟你帶了點。

說著開啟保溫杯的蓋子,一股香味直入心底,他禁不住把頭湊過去,她看著笑了,把筷子遞給他說,吃吧,自己能吃吧。能,能。他慌不迭的答道,腳扭了,手沒問題。說著接過筷子,對著杯子開始大口的吃。她在一旁看著笑了說,慢點,擔心弄出來。他說,哦,對了,你吃沒有?我吃了,她說著,往這宿舍四周望了望。老六床邊貼了張周慧敏的像,若隱若現的乳頭好像被圓珠筆芯點了一下,而床架上橫七豎八的放著些男生的衣物,還有褲頭襪子等都是隨意亂放的,她看著又漾出笑意。待到他吃完她收拾好,幫他把皺巴巴的床單扯了扯說,我走了。他說,不坐一會兒了嗎,她說,不了。說著就拎著保溫包轉過身去,他把身子湊過來說,謝謝,謝謝,真的。她頓了頓,轉身走了。

這點扭傷也不是什麼大事,過了兩三天好了。生活又像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化,平平靜靜的,週一週二上圖書館,週三自然而然和唐曉玲出去一趟,週四週五繼續圖書館,週六再和她出去一趟,週日嚒,自由處置。他和唐曉玲都像有某種默契似的,彼此心照不宣,好像這麼做是為了完成某種程式,他也有些膩煩起來,接連一個星期都懶得下去找她。

一天在圖書館碰到個聯誼宿舍的,她說這麼久沒去了,該下去一趟了,說人家唐曉玲要回家,你最好送一下。他在唐曉玲走前的那天下午到了他們寢室,看到唐曉玲正在收拾東西,他笑著說,這麼快呀呀,都收拾好了,她沒作聲,自顧自收她的東西。她又笑了笑說,想家想的厲害了吧。她還是沒作聲,自顧收她的東西。他說,還是讓我來吧。說著幫她把東西紮起來,她就住了手,聽任她在一旁忙碌。他說,走,送你到車站去吧。她說不用了,我自己去。他頓了一下,笑著說,怎麼客氣起來了,走吧,說著拿了她的揹包就走,她也不再作聲,跟在後面,上了腳踏車。

寢室離車站還有點遠,足有三四里路,一路上他們基本沒說什麼話,到了車站候車室,坐下後沒什麼事,他點了一支菸抽了起來,她在一旁看著也沒吱聲。他說回家沒什麼事啦?她說沒有,想回家看看。他說在家準備呆多久?她說說不準,興許四五天,興許一星期。他說真的沒麼事嗎?不會吧。

她頓了頓,沒有抬頭,用手搓弄著揹包的帶子,低聲說,這些天我老是夢見我媽一個人在屋裡哭,我一醒來也睡不著,閉上眼就出現我媽哭的樣子,在教室裡也呆不住,乾脆請假回去一趟。他沒作聲,停了一會兒說,你家裡沒人了嗎。沒有了。她的聲音還是那麼低,過了一會她接著說,我有個哥哥在外地做女婿,弟弟在廣東打工,過年就去了的。他說,你爸呢,她的手抖了一下,很長時間沒作聲,好一會才說,一年前就去世了。他驚呆了,好久都是張著嘴望著她,他們不再說話。

到了上車時他先到車上找到她的座位,又跟她把包放好,然後看著跟在後面的她說,什麼時候回來?說個準數。她頓了頓說,在家呆一個禮拜,路上兩天,到這兒9天,車到站9點左右。他說到那時我一定來接你。她望著他沒說話,忽地猛然扭過頭去,看著窗外,像發現了某個熟悉的人似的。他說,路上多保重些,她抿了抿嘴,沒說什麼。他說我走了,說著就下了車。

回校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想這件事,當天晚上還夢到這件事,他像個裝滿了水的袋子一樣,放點什麼都會漫出來。他一直在想這也許是他大學三年來所作的唯一有用的一件事。他整天在心裡磨,面上卻裝的滿不在乎。當人們詭秘的問起唐曉玲的事,他顯得很坦然,不知道啊。別人不相信,他接著說,你要說怎樣就怎樣唄。世間事就這樣,你一說開倒也沒什麼可說了,大家就哈哈走開了。到了離唐曉玲回來還有一天的那個晚上,他盡做些怪夢,一會兒她到家後她母親在病榻上叫她那樣子,又是遇到她揹著書包擠火車時被兩個人拽下車門,在鐵軌邊呼喊。醒過來後還是半夜,昏昏沉沉的,頭像灌了鉛似的,再也沒睡著。

第二天霧濛濛的飄著毛毛雨好不容易上午第一節課上完,8點剛過,他剛收好書準備走,班長過來說,輔導員找你。他說我有點急事,得出去一下。就自顧自出了門。沒想到輔導員就在走廊下等著,一見到他就說,你過來。他只得硬著頭皮跟他走。到了辦公室他問,這幾天你曠課沒有?沒有啊,說。

星期五的《當代文學》上了嗎?

上了。

第二節《文學概論》呢?

第二節?他心虛了,第二節的確是聽不下去,逃課了。媽的,不知哪個王八蛋告了。

究竟上了沒有?

嗯,第二節,好像------

別抵了,我清清楚楚。就這一節啊。前一天的呢?

前一天?

前一天第三節的《古代漢語》。

古代漢語,唉,最難過的。有幾個人能熬得下去。

見他不出聲,輔導員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提這事嗎?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沒幾個人上,可上面壓下來的。

既然沒幾個人上,為什麼單單找我呢?

單單找你,你不知道嗎?上次學校領導到各班檢查上課情況,剛好那天是《古代漢語》,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學校領導當場就發火了,把這些人一個個找出來,看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經常不來上課?

這就是我今天找你來的原因,你肯定會說,有那麼多人,為什麼單單找我,放心,一個個都要找起來的。其實我也不想那麼做,上面壓下來,我也沒辦法。我也不想把這事搞大,你在這兒寫一個保證,保證下次再不曠了,留在我這裡存底,我也好向上面有個交代。

看著他看著自己,輔導員接著說,你放心,我不會把它存檔,只是放我這兒,有個東西,應付一下上面。

關老師,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我也記著了,但今天我真的有點事,您看我能不能下次寫好之後交給您?

下次,我知道哪一次?今天碰到了就要把這問題解決好。

沒有辦法,只得硬著頭皮到那裡開始寫,很快保證寫好,交上去,輔導員看了一眼後說,就這麼兩句話啊,重寫。你必須把這幾天曠的寫清楚,並且把為什麼曠的原因也要寫清楚,沒有?編也要編出來。並且態度要端正,要誠懇,要真誠表示自己的懺悔之情,你告寫作,這方面不要我說。

輔導員絮絮叨叨的說,他只管埋頭寫,前後又花了1-20分鐘,寫好後遞上去,輔導員看後,笑了笑,嗯,可以了。他剛轉過身要走,喂,簽名。他簽完名,輔導員拍了拍他的肩,他也朝他笑了笑,趕快跑了出去。他冒雨跑回宿舍,上了幾個坡,又上了四樓,上氣不接下氣找到隔壁造就定好要借的腳踏車的,他一見他就喊道:哎呀,我還以為你不要了,車都借給別人了。

他氣不打自來,可又沒法子,一看時間都已8點52了,就沒再囉嗦,借了把傘就往樓下跑去。外面雨下的漸漸大起來了,三四里地,小跑著還要舉著傘,挺吃力的。街上行人還不少,他舉著一把傘,在人群中艱難的鑽來鑽去,多少有些慌不擇路。雨點打溼了他頭髮,貼在額頭上,他腳下還穿著皮鞋,裡面灌了水進去,怪不舒服的。快到那裡時,已是9點37分,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定了定氣,焦急的望著站前紛擾的人群,忽然他愣住了。

只見前面一個女孩右手挽著一個大包,左手好像舉著一個小包,放在頭頂,在雨中艱難的挪動著,那不是唐曉玲嗎。她的衣裳明顯已全部打溼,臉縮成一團,像風雨中的一片樹葉,忽地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他急忙跑過去把她拉起,把雨傘罩在她頭上,同時接過她的包。她先是一愣,待看清是他後,一把推開他的傘,把包往肩上緊了緊,在雨中繼續艱難的往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