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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高伯年已將下山小路上的積雪清掃了一大半,他一個人獨自幹著,他想著趕快把路上的積雪掃淨,還要為家裡挑上兩擔水,給西邊鄰居陳爺爺那邊裡也要送一擔。這最近幾年,遇上類似的活,都是山花去幹,現在山花下巴還沒好,只好自己幹了。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重活,只要清掃出一條窄窄的小道,能夠有下腳的地方,以便擔水不滑倒,能走開人就可以了;由於小路上雪量不小,得需要一段時間清理,他想最好上午就幹完這活,但他也清楚幹這種細碎活,心裡不能急,只能是一點點的來,需要消磨一定的時間。

距離大街還有300多米的距離,高伯年內衣已經出汗了,他自然的停下來,喘口氣歇息一下;此時,他隱約看見在山下大街口,有個類似婦女打扮的人,好像是要朝自己家方向走來,脖子上的綠圍巾,隨微微的寒風飄動,手裡好像還拿了點東西,由於那一段積雪尚未打掃,看她停了一小會,然後但見她小心翼翼的向坡上走來。

顯然,她是要上自己的家的,或者是要去隔壁陳爺爺家的。在這大雪剛剛過後的早晨,多數人們尚剛剛吃過早飯,高伯年心想,是誰這麼早串門?或許是陳爺爺那遠嫁的女兒,但按說她不可能這麼早回孃家;他猛然一想,難道是高振海家的嫂子,過來問“回話”的?想到此,心裡不免有幾縷的不安,因為自己還沒有想好回絕她的理由。

果然,不一會兒,隨著距離的拉近,高伯年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臉堂,正是高振海的老婆。繼高伯年心想,既然是她,那就等她走近一些再搭腔吧,於是繼續低頭剷雪,同時,迅速思考委婉拒絕的理由······

他還沒有從思緒中回過神來,那邊高玉茹的娘,隔著近50多米的距離,就朝高伯年開腔了。

玉茹娘:“他大叔,掃雪呢!”

她的聲音顯示了一個媒婆的基本功底,具備熱情上的穿透力與親和力。從嚴格意義上說,高振海老婆算不上媒婆,在她大半生的人生歲月裡,也就說成了八、九門子的親事,要比那些說成二三十門子親事的,還真是有些差距。由於她的身份是大隊書記的老婆,很多人不願意求她,擔心使喚不動她,另外,她在家裡面基本上沒什麼地位,與丈夫高振海的強勢相比,她太過於老實巴腳,嘴皮子很薄,臉皮子就更薄了,她沒有那麼多“彎彎繞”;不過,也正是基於以上這兩點,她說親的成功率,目前是百分百,還沒有說是因為她從中為媒,而不成功的例子。

在鄉間,年輕人幾乎沒有什麼談情說愛的階段,他們的愛情期多是空白的,所以,許多人在結婚前彼此並不真正的瞭解,讓雙方有了真正的瞭解,是從結婚過日子才開始的;在婚前雙方接觸是極少的,即便雙方有些接觸,也多數停留在拘謹保守的狀態,短暫而可數的接觸次數,根本無法讓對方暴露性格脾氣,更無從探究對方的品行。

事實上,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從最初情感上懵懵懂懂的少年,到白髮蒼蒼步履蹣跚的老年,在這一漫長的過程中,其一生所有的追求,幾乎都與其愛情婚姻緊密相連,內心對情感的探尋需求與那些向外界的尋覓,從來沒有真正的分割過。

人的一生的時光,似乎都在追求理想的愛情婚姻,似乎一生都在為愛情婚姻而努力和掙扎,但是,真正美滿、和諧、快樂和幸福的愛情婚姻生活,靠的不是長相、不是住房、不是吃穿,靠的也不是那些官位、財富和名利,靠的是彼此脾性上的情投意合,靠的是雙方心靈上的默契共鳴,靠的是互有溫潤良好的性格和寬厚仁愛的品行,可是,當許多的人們,真正明白過來以後,才發現自己的芳華已是茫然無存,在掠過的那些風華正茂歲月如金的美好年歲裡,自己誤想了許多、誤判了許多、誤追了許多、誤從了許多。

在愛情婚姻上,無論是大人們或孩子自己,如果是隨波逐流的盲從與跟隨看似正確的世俗,自然,沒有自主選擇的愜意,隨著以後視野的逐漸成熟與智慧,心中會有連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那份不甘和渴望,用無奈解釋當初的輕率,用命運開脫不成熟的盲目,用現實麻醉自己已經麻木的神經,對此,大有人在。

在鄉間,很多孩子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對待自己的情感是沒有任何具體的打算的,更談不上有什麼實踐,他們多數在朦朧的狀態下,在心中自我幻想著那將來的那個“另一半”,實際上就是不切實際的設想,不管自己有過什麼幻想或設想,最終多數要聽從爹孃的安排,多數要經過媒婆的牽線搭橋,才能真正走進婚姻的殿堂,極少有個人自由戀愛,並且有圓滿成功的結局,不是沒有,而是有且數目極少;這種情況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記憶體在,對於在鄉間長大的孩子們來說,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鄉間的孩子一到了談婚論嫁的歲數,有的甚至還不到那個歲數,父母就著急著慌的盤算著,左鄰右舍和東西兩莊上,有沒有與自己孩子合適的,好提前請託媒婆,給孩子說親定婚,尤其是男孩子更需要早下手早考慮,免得年齡大了,沒有人給提親,慢慢的成為光棍,這種本能的天然般的恐慌感,幾乎存在於每一位爹孃的心間。

給孩子說媒提親這件事,成功與否,媒婆往往會成為關鍵的一環。鄉間的媒婆這碗飯,不是隨便就能吃的;想做好媒婆需要有很好的口碑,這口碑可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就能贏得的。

有的媒婆靠“說”,能言善辯,能說會道,死人都能說活,孬的能說成好的,讓兩頭都能滿意和接受;有的媒婆靠“保”,什麼話都能聽,什麼話都能說,情況不明決心大,大小事情都可以大包大攬,以個人的影響力去保媒;有的媒婆靠“實”,有什麼就說什麼,兩頭什麼都不隱瞞,把自己瞭解的情況和盤托出,請雙方自個分析判斷和拿主意;有的媒婆靠“虛”,所謂虛,就是往往誇大其詞,為了說不清的理由和利益,會隱藏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東西,也會誇大另外一方在乎的東西,什麼年齡啊、脾氣啊、身高啊、家族財產和父母情況啊,等等不一,不全是隱瞞和誇大,至少會有一部分或某一項;也有的媒婆靠“虛實結合”,虛虛實實讓雙方摸不清頭緒,有時候,因為雙方自己私下溝通聯絡而讓媒婆“穿幫”尷尬。

在眾多媒婆的型別當中,高玉茹娘屬於“實在”型別的,她基本上沒有什麼空話、假話、套話,也不會繞彎子,她更不會為兩包紅糖和幾斤雞蛋,去偏袒任何一方,在她的腦子裡她總認為,既然人家求咱,就是對咱的相信,咱不能做讓人笑話的事,甚至讓人在屁股後面,罵娘罵爹罵祖宗,說自己光圖東西,為了東西不顧麵皮,這些“評價”是她絕不能接受的,因此,“實在”是她的標籤,只要她答應了,基本上她會盡力而為,這也是陳發奎夫婦上門請託她的主要原因。

高伯年:“嫂子,這大早晨的,有什麼事這麼急”,高伯年明知故問,並且停下了手中鐵鍁剷雪的動作。

玉茹娘:“也沒什麼事,過來看看孩子們”。

高伯年:“昨夜這雪下的太大了,我還沒掃到街口,你慢點哈,嫂子,太滑了”。

玉茹娘:“行,我知道”。他們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高伯年:“嫂子,你來就來是的,還拿什麼東西啊,咱又不是外人”。高伯年看著高玉茹娘手中提著放著掛麵和雞蛋的提籃,不免直爽的脫口而出;同時,他猜測,若非山花摔傷的事,讓她知道了。

玉茹娘:“他大叔,你說的對,就因咱是自己,我才過來,反正東西也不值錢,俺家裡又不缺,平常你大哥不喜歡喝掛麵,玉茹又不在家,你家孩子多,你別嫌少就行”。

高伯年:“嫂子,你見外了,什麼東西不東西的,你就是空手到俺家,也是我嫂子”。高伯年只好停下手中的活,順手接過她手聽提籃子,陪著她往家裡面走。無論是誰,人家拿著東西,到你家看你的孩子,你如還是接著幹自己的活 就太不講究了,二人邊走邊說。

玉茹娘:“他叔,給山花提親的事,他嬸子給你說了嘛!”玉茹娘倒也不囉嗦,單刀直入的說明來意,這也算是她“實在”的顯現吧。

高伯年:“噢,嫂子,這個事嘛,給我說了,不過也是剛給我說的沒幾天,是前兩天‘扒河’完了才 給我說的”。高伯年實話實說。

玉茹娘:“給孩子說了嗎?”

高伯年:“沒有說,我和花的娘也沒來得及沒商量”。

玉茹娘:“噢,噢····,不急,不急”,玉茹娘一聽高伯年兩口子,連商量都沒商量,一時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高伯年:“不過,也沒有什麼商量頭,山花還小,俺兩人都沒想到現在就給孩子說親,再說,嫂子,你也知道,我家的這個日子過的丟人現眼的,孩子多,欠帳多,我還想把她留家裡多出二年力呢;另外,山花那孩子,脾氣多數隨我,但也隨她娘一點,平常看著怪聽話的,要是擰起來,八頭牛也拉不回來,就是打罵也不行,這孩子也是個倔脾氣,我和她娘恐怕她以後光由著自個的性子,平常俺也沒少敲打她”。

高玉茹的娘這麼一聽,高伯年的心裡有些不太“痛快”,雖說沒有明確說出“不行”二字,但是,高伯年這番不痛不癢的話,讓她心裡立馬頓了一下,心想這事還真不是原先自個想的那麼簡單,更不想老頭子想的那麼簡單······

不一會兒,二人距家愈發的近了,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