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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山花娘:“要不你倆先去找找吧,要是狗回來,再給你們說”。

二蛋:“那也行,大嬸子,俺先去找找再說,您忙吧”。

高虎:“走,咱先找找去吧,不行,等會再回來”。

高虎和二蛋把山花娘的話信以為真,不過,山花娘說的在實事上是極可能的,這段時間,只要是狗放出去,完全有可能被別人打掉。二蛋他們從山花家出來,拉著兩條木棍向西邊的羊腸小道走去。他們隨時準備打狗,只要是路上遇見狗,不管是誰家的,他們都會毫不留情。

謝天謝地,大花狗沒有出聲,要不然的話,想瞞他們倆是瞞不住的。山花娘在心裡暗暗慶幸,同時,她也緊張的出了一身冷汗。

高虎和二蛋前腳剛走不長時間,這邊大花狗又汪汪起來。山花娘趕緊向屋裡走去,並吩咐山花在大門口看著點來人,想想等會兒民兵們還要回來,心裡又緊張起來······

山花娘連忙開啟西屋門,趁民兵們還沒有回來,讓花狗出來“放放風”,大花狗一出來屋門,急的它在院子西南方向雞窩後面的汙水坑邊尿尿,然後高興的上竄下跳的,又是汪汪,又是圍著山花娘轉溜,不等山花過來,它急忙的又跑向山花搖尾示親,山花又高興又心疼,不停的用手摸著它的頭,大花狗不停的在院子裡跳動活躍著,或許它是被關的太久了,剛想想跑出去大門,被山花連忙喚住,並用手再次撫摸著它的後背和頭部,山花娘試圖把它抱著往屋裡送,想再次把它關在屋裡,可是,大花狗這次怎麼也不進屋了,並掙脫山花娘的胳膊,繼續在院子裡蹦跳······

在大花狗小的時候,那時是經常到屋裡面去的,特別是吃飯的時候,它喜歡圍著桌子轉悠,總盼望主人們給它丟點吃的,那些孩子們不喜歡吃的地瓜皮,往往還未撥下來,它就用眼神盯著,只要是撥下來扔給它,它就能用嘴巴接住;後面它慢慢長大了,高伯年嫌那樣不衛生,就不讓孩子們把狗領到屋裡了,孩子們倒是很在意這些,並因此而不高興,但又害怕爹生氣發脾氣,他們也不敢多言語;只有全家吃過飯,再專門去餵它;時間一長,孩子們也就慢慢習慣了。剛開始,花狗也不習慣,一家人在屋裡吃飯,唯獨把它擋在門外,它會不停的圍著小“把門子”叫喚,甚至跳起來用兩隻前爪子,扒住小“把門子”用期待的眼神,向屋內吃飯的主人們探望渴求,有高伯年在飯桌上,孩子們都不敢給它丟吃的,時間一長了,它自討沒趣,慢慢的它也就放棄了“扒門”翹望的動作;老實的回狗窩裡待著,等待主人吃過飯再餵它。

人們在生活中對於習慣的養成上,在最初的那段時間裡,要養成一種本身不習慣的習慣,是難以堅持的,特別是那些良好的、理性的、經過堅持以後,會有良好的結果或收穫的習慣,更是需要堅持不懈的堅持。事實上,動物的習慣養成也是如此,那些飼養員們,為了把動物訓練好,具備某種表演功能或習慣,更是要不斷的重複和強化,他們背後付出的艱辛和汗水是常人看不到的。

山花娘極力想把狗再次拖進屋,可她費了半天力氣,大花狗就是不往屋裡去,她乾脆停下來,坐在小板凳上喘著粗氣;此時,高伯年從山上回來了,他還沒有開口,山花就把剛才民兵又到家裡面核實打狗的情況給他說了;大花狗看見高伯年回來了,又歡喜的撲向高伯年搖尾竄動。

高伯年:“隨它去吧,不要再關了,要麼讓它跑,要麼讓民兵打死,我們自己又不捨得打”。山花娘沒有吭聲。

山花:“要不我領著它上山吧”。

高伯年:“花,民兵一會來一會走的,要不你領它上山放它走吧,放不走再說吧,光放家裡肯定不行”。山花娘依舊沒有吭聲,眼角默默的流下了淚珠,那是心疼的淚水,更是無奈的淚水。

山花背上柳筐領著大花狗上山,它興奮的忽左忽右跑前跑後。在過去的那些美好時光裡面,山花上山是經常帶上“小花花”,無論她是放羊,還是撿拾乾柴禾,還是拔那些花花草草,“小花花”總是跟在屁股後面。往事翻飛,在春夏,一個美麗聰慧的少女,遊走在那些枝葉碧綠繁茂的山巒、山坡或山崗,當她不停的漫山遍野的自由逛蕩,那舉手投足之間釋放出的天然純真,像只彩蝶般的飛舞,尋覓著各種天然的芬芳,的確是純美的風景線。

山花帶著狗上山,這在以往是時常有的風景,而今天則不同。冬日的山崗,寒風吹來感覺要比山下大的多,讓人感覺清冷清冷的,休眠的樹枝不願意扭動乾枯的枝幹,它腳下的葉子,卻隨風飄逝,有的葉子已經飄遠,有的則鑽到石頭縫隙中欲渡過安逸的冬天。

山花的心情格外傷感和沉重,她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去做,但她卻隱約感覺到,“小花花”很快就要離開她了,遠處山腳下的高音喇叭裡,再次傳來民兵連長陳發奎關於儘快“打狗”的廣播通知,這讓她內心更加的緊張和無措,就按爹說的做吧,下午爭取把大花狗放了。

山花把花狗領到很遠的大青山後,她試圖自己往回走,可是無論如何就是無法甩掉“小花花”。她走一段狗就會跟一段,她停下來狗就會停下來,她甚至朝它扔石塊嚇唬它,當然狗會跑遠一點,可是當山花向回走幾步,每每回頭的時候,花狗就又跟了上來,就這樣如此反覆多次,最後實在是攆不走它,眼看日頭漸漸西落,山花沒有辦法,只好又把它領回家。山花的心情是極為痛苦的,特別是她向狗扔石塊的時候,心裡是極為矛盾的,心疼大花狗,原本不想扔,可為了救它或放它,又有什麼辦法呢?一想起“小花花”是自己養大的,更是心如刀絞,心中的痛苦就不打一處的往心頭上湧,眼淚止不住的滑過她冰涼的面頰······

山花剛剛回到家不久,民兵們再次登門。高虎和二蛋從山坡側面,遠遠的看見山花領養狗回家了,他們暗自高興,他們認為狗是山花從山上找回來的,正好不用他們費事再找了,剛才,他們在西側山坡腳下,已成功打死了一隻狗,但那不是山花家的,他們下午並沒有空忙,這不,山花家的狗終於“露頭”了。

高伯年站在大門口,早就看見從西側山路上走來的高虎和二蛋,並沒有吭聲,他想這回正好讓他們倆把狗帶走算了,省得弄的家裡不安不靜的,老婆哭孩子哭的,捨不得又能如何,自己也是捨不得,捨不得也得舍。不一會兒,高虎和二蛋就到了山花家的大門口。

高伯伯:“你們又來了,上午我出去了,您嬸子給我說了,這不狗跑出撒歡剛回來”。高伯年給站在大門口的兩個民兵主動說話。

高虎:“大叔,您回來了。你知道,俺倆也沒辦法,這都是上邊通知的”。大花狗只見大門口的主人與陌生人說話,自然的汪汪起來,被高伯年喝斥住,它老實的又趴回狗窩裡。

高伯年:“這我知道,你們打就是了,這樣吧,我就不幫你們了,你們自己打,要不就用繩子勒死”。

二蛋:“那行,大叔,俺倆沒帶繩子,還是用棍子打吧,俺就不客氣了哈”。正說著,高虎和二蛋提著木棍跨入大門,高虎先揚起棍子打了下去。大花狗看見陌生打它,慌忙跳出狗窩,高虎本想打狗頭,由於他用力過猛,把他自己閃了個踉蹌,棍子正打在花狗的後腿上,大花狗嗷嗷難聽的叫著,悽慘的聲音響徹了小院子,二蛋的棍子還沒有落下,大花狗已竄越西邊的院牆,逃向北側的山坡·····

山花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痛楚,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眼看著高虎和二蛋追打著大花狗卻無可奈何。三松和小弟小妹一看大姐姐哭,接著跟著哭了進來,山花娘趕緊上前抱住小弟小妹,高伯年神情木然的站在哪裡······

高虎和二蛋追了幾十米,便累的氣喘吁吁,早已被大花狗甩下近百米的距離,眼看著大花狗向西北方向的大青山和小青山之間的山澗跑去,他們無奈的坐在地上休息一會了,便知趣的向山下走去。

高伯年全家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難過至極。他們心裡明白,大花狗雖然逃過一劫,但仍然逃脫不掉被打死的結局,即使它逃在外面也是凶多吉少,回到家裡面,民兵仍然會不間斷的上門核查情況;一家人的心情是複雜的,更是傷感悲痛的,卻也無所傾洩。

冬日斜陽接近西側的山巒,孩子們放學了,大松和二松走出校門高興的往家走,還沒有走到山跟邊的小路,但見高虎和二蛋肩膀上扛著棍子,從山坡上下來。大松心想是不是打他家的狗了,心裡頓時增加了對他們的憎恨,他和二松想躲開民兵,可是高虎和二蛋偏偏朝他們走過來,眼看躲不過去了,只得硬著頭皮迎上去,與他們隔著遠遠的距離,二蛋的話就飄進了大松的耳朵裡,他意思是告訴大松,剛才在山上沒有追上他家的狗,明天還要到家去,分明是讓大松給爹孃捎話,這打狗的事並沒有結束。

大松回到家感覺有什麼不對勁,一家人在院子裡都不說話,只有小弟小妹在地上玩,好像剛剛哭過。他連忙把二蛋的話告訴他爹,高伯年沒有回應他,只是告訴他和弟弟,快點寫作業。高伯年的意思非常清楚,趁著天光放亮,希望孩子們別再晚上點燈熬油的寫,趁天亮快寫完算完。

山花暫且收起傷痛的心,拿起鉤擔鉤上水桶下山挑水,她步履匆匆,行走的速度比往常要快的多,她心想快點挑水做飯,吃完了飯要到大山上去找“小花花”。

冬日傍晚的山村已恢復了原有的寂靜。唯有裊裊上升的炊煙,讓人們在寒冷中尋覓可依靠的溫存,冬日的晚飯雖說沒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多數家庭幾乎不炒菜,實際上也沒有什麼菜可炒,但喝兩碗滾熱的玉米稀飯,再吃上兩塊地瓜,也是可以溫暖身心的。儘管常吃這些東西,會讓胃口泛酸,甚至會吐酸水,可面對如此具體而現實的生活,人們又有什麼辦法呢。家許條件好些的,晚上可炒個菜什麼的,有菜吃的晚飯肯定會多幾分誘惑或期待。

高山花多麼想把晚飯做的好一些,可每每做飯卻又實在想不到,做什麼飯菜才能讓家人有驚喜和期待,她也想學娘那樣,即使是頓頓吃鹹菜,也要把鹹菜做的好看而可口。

她把鹹蘿蔔櫻子切碎,又從窗前掛著的那串紅辣椒上順手摘下幾個,並用刀切碎,生火、熱鍋、倒入豆油,然後把蔥姜和辣椒往熱油中一放,並用鍋鏟子連續翻炒了幾下,嗆鼻的辣香頓時瀰漫了小院,接著往鍋中倒入碎鹹菜,翻炒幾分鐘後,香噴噴的一盤鹹菜出鍋了。

這兩天,民兵老是上門問打狗的事,爹孃也沒有吃好飯,她儘量想把飯菜做的好一點,讓爹孃多吃點。晚飯時一家人默默無語,整個吃飯氛圍比較壓抑,她知道爹孃想法不一樣,各有想法,又怕說出來彼此都不高興;山花見此,主動開了口。

山花:“爹、娘,吃過飯,我和大松去山上找找大花狗,找到就帶回來,明天還是交給民兵吧,找不回來,咱也有話回他們,光拖著也不是辦法,藏家裡也不行,一上午汪汪好幾回,萬一來人聽著也瞞不住”。

高伯年:“也只能這樣了,咱不捨得也沒有辦法,再藏著掖著也不合適”。山花娘沒有吭聲,她好像只顧照看兩個最小的孩子吃飯了……

天色漸漸起黑,寂靜的山林在夜幕籠罩下讓人心生恐懼感,略顯凜冽的寒風發出呼呼的吼聲,天上的星辰像是被寒冬嚇壞了,星體好像比往常縮小了一圈,泛著微弱而慵懶的寒光,讓山花和弟弟們倍感寒冷。他們藉助微弱的星光,摸黑謹慎的沿山坡向高處搜尋著,邊呼喚“小花花”,邊默默前行,山坡上的風越來越大,快到山頂了,依舊沒有見到“小花花”,天已黑的對面看不清人,山花心裡有些著急,他們想找到大花狗的迫切心情,讓他們忘記了寒冷和漆黑的夜晚帶來的恐怕,他們繼續沿著山坡一線向東面的郭家莊方向搜尋著……此時,呆在家裡的爹孃正在擔心他們,畢竟出來時辰不短了。

他們繼續搜尋著,不想放過每一片樹林,不想忽視每一處石窩,邊喊邊走……,在不知不覺中,他們摸黑來到大青山與小青山的結合部,接著他們沿著兩山之間的山澗向上搜尋著·····

當他們搜尋到達鞍部最高處的西北側,藉助著星光,在朦朧模糊的視線中,山花隱約看見有一個搖著尾聲的東西,她急切的呼喊著“小花花”,大花狗也發出吱吱的回應聲音,山花已顧不著腳下的碎石,快速奔向前去,突然,她被腳下的石頭和荊棘絆倒,她的下巴被石頭磕了一下,頓時鮮血直流,她已顧不了自己,急切的抬起頭,正是自己的“小花花”,此時,山花再也抑制不住淚水,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嘩嘩滑落,緊跟上來的大松二松連忙抱住大花狗,也哇哇的哭了起來······

姐弟三人哭成一團……

生活不全是幸福和快樂,那些傷痛會不時的出現在現實的生活中,儘管原因各異,但卻無法透過分析傷痛背後的原因,去消除傷痛帶給人們的感傷,這便是生活中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