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水手指掠過葉冰卿掌心,將藥丸拿起放在自己唇間,蜻蜓點水般觸上葉冰卿的唇瓣。
葉冰卿懵懂地接過藥丸嚥下,只覺得嘴裡微甜。睏意鋪天蓋地襲來,葉冰卿終於困倒在床上,安穩睡去。
賀水纖細的手指繞上葉冰卿唇邊的髮絲,將髮絲按在葉冰卿耳邊。
他起身離去,屋子裡只剩下葉冰卿一人,好像從未有人來過一般。
千秋節晚宴如期舉行。
書院裡全部的人都聚集在了間大屋子裡。
屋外風雪交加,積雪厚厚壓在樹幹上,將樹幹都壓得變了形,從宿舍到晚宴的路沒多遠,走來的人身上卻多了厚厚一層白雪,一腳踩在雪上,雪都快要沒上了膝蓋。
屋內擺放了兩排座位,每張座位上都放著冒熱氣的薑湯和酒,旁都有兩個燈和火盆,明光如晝,暖意融融,舒適得讓人渾身鬆懈。
節目還未開始,座位上的人已經來了七七八八,三兩結伴的隨意坐著,嗑著瓜子花生,笑著閒聊,人聲喧鬧,好不熱鬧。
葉冰卿上次發熱好了後,因為天氣降溫,又染上了風寒,不過沒那麼嚴重。
薛冰今日沒來,他前幾日也病得嚴重,被沈淑妃接回宮裡了。
葉冰卿獨自一人坐在角落,喝下一碗薑湯,感覺身上暖和了不少,頭暈也緩解許多。
她看向對面,薛琪和景澤坐在一起,滔滔不絕地和景澤說著話,景澤臉色微紅,大多時候只是傾聽或者點頭。
葉冰卿有些疑惑,薛琪怎麼認識景澤?
葉冰卿別開目光,看向周圍,心裡有些落寞,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她朋友都不多,不過一二人。
要是那一二人在這樣的晚宴沒來,她就只能坐在熱鬧之外,看著別人歡聲笑語了。
“唉。”葉冰卿不由嘆了口氣。
“你嘆什麼氣呢。”
周遭的喧鬧似乎都靜下,耳邊響起熟悉的嗓音,帶著些低啞的磁性,吸引了葉冰卿全部的注意。
“賀…水?”
“怎麼?見到我這麼開心,說話都結巴了?”
葉冰卿臉一紅,回想起了自己發燒時那段模糊的記憶,如夢似幻,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你什麼時候來的,一點聲音都沒有。”葉冰卿抱怨道。
“天天和你在一起的薛冰沒來,心裡失落嗎?”賀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葉冰卿想了想,是因為薛冰失落嗎?好像…不全是。
“你喜歡他?”賀水見葉冰卿沒答,又問道。
“關你什麼事啊。”
“你…這麼大年齡,和薛冰不合適。”
葉冰卿感覺有些怪,這話聽著,她好像成了老牛似的,而且,她也就比薛冰大一歲。關鍵她也沒那個意思。
“別瞎說,你年齡更大。”葉冰卿撇撇嘴。
賀水看著葉冰卿側臉,輕聲笑笑。
陸祭酒帶著幾位山長來了,因為這次晚宴是師生間的,作為老師的他們,就坐在了最中間的位置。為了學子們盡興,座位沒有刻意安排,大家可以隨意坐。
表演和尋常宴會沒什麼不同,自小參加各種宴會的葉冰卿早已看膩了。
她右手託著下巴,圓圓的杏眼越變越小,最後成了一條縫,她身體紋絲不動,被定住了一般。
賀水一扭頭,看到坐著睡就過去的葉冰卿,指尖在酒水裡蘸了蘸,後把之抹在了葉冰卿嘴角。
葉冰卿身子猛地朝後仰去,她又一下驚醒,止住了這一趨勢。
葉冰卿感知到嘴角有些涼,摸了摸上面的酒水,面上一紅,左右看了看有沒有人注意到自己。
賀水快速扭頭,當作沒看見,抿抿唇將笑意壓下。
“賀水,我做夢了。”
賀水神色一凝,“做什麼夢了?”
“我夢見你和我還有薛冰在一起玩你說的鬥地主。”葉冰卿笑著,對她來說這是個美夢。
葉冰卿拿起酒杯,喝了口,“宴會上的果酒味道真不錯。”
葉冰卿話音剛落,四周莫名變得寂靜,一切喧囂皆止沸,變得落針可聞。
林枝初身著華麗紅裙,金黃色袒領下,雪白的酥胸半露,向上是鎖骨和修長的脖頸。
她有一張白皙的方圓臉,眼睛不大,卻帶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搭配上其它四官顯得分外漂亮。烏黑的頭髮柔順如瀑,一直披到腰下。
她抱著火鳳琴,邁著步子款款走到舞臺中央,將琴放在桌上,自己優雅落座開始奏曲。
琴音清越悠揚,美好中帶著憂傷,勾起人們過往的回憶,讓人不覺沉浸其中。
賀水神色複雜,緊緊盯著林枝初。
葉冰卿覺得有些古怪,這曲子好熟悉…
好像就是在縣令府裡,湧入自己腦海的那名女子所奏。
那女子是誰…和林枝初是有什麼關係嗎?
葉冰卿不經意間看到對面的薛琪和景澤不見了,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她想問問旁邊的賀水有沒有注意薛琪他們,卻看到賀水直勾勾盯著林枝初看,林枝初好似感知到了賀水的目光,也看著賀水。
葉冰卿感覺心裡莫名有些酸酸的,林枝初本就漂亮,今晚還刻意打扮了,是真好看。
林枝初一曲奏罷,四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她抱著琴,笑著離去。
賀水見狀立馬起身,快步跟上林枝初,和她一起消失在屋內。
葉冰卿有些不快地拿起酒盞,看還不行,還要跟出去,還走那麼快,是怕跟不上嗎。
見到漂亮姑娘是不是都喜歡,難怪會兩次去滿春院都看到他。
真討厭…
葉冰卿仰頭,一口將酒盞裡的果酒喝下。
嘴裡甜甜的,可心裡還是莫名有些苦澀。
葉冰卿看了看自己桌上的酒盞,又看看手裡的,覺察出些不對勁。
我好像拿錯酒盞了,我剛才把賀水的喝了?
葉冰卿慌亂地把手裡的酒盞放下,把自己桌上的換到賀水桌上。
這樣好像更不對了,她頭腦發熱,手忙腳亂地想再換回來。
“你做什麼虛心事了?臉怎麼那麼紅?”
賀水不合時宜地回來了。
“沒…沒什麼。”
賀水看了看桌上的兩個酒盞,拿起有酒的一個將酒喝下。
葉冰卿僵硬地坐直身子,眼睛不看賀水,假裝專注於節目,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