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阡語恨死自己的手，氣得砸床，到嘴的肉就這麼飛了。
陳齋這個狗男人真的是夠無情，哪有做到一半拍屁股走人的！
該死的林宇，“喂，在哪兒，出來。”
孫阡語瞭解陳齋的德行，這幾天他找妹妹找瘋魔了，這會兒出去，多半是不會回來的。
她就不明白了，又不是親生的，人親爹親媽都不管，他倒是上心得很。
林宇和於鵬沒想到這幾個姑娘這麼能跑，兩人追了半天，愣是一個都沒逮到。
說出來有夠丟人的。
陳齋趕到的時候，兩人坐在路邊，一人拿著一瓶水猛灌，“你確定看清楚了吧！”
林宇喘著氣道：“確定以及肯定就是靜黎，人現在慘到撿垃圾吃了都，那臉慘白得喲，像幾天沒吃飯了，可憐得不行啊！某些人還有心情玩女人，臉上的口紅印都沒擦乾淨就跑這兒來了！我要是靜黎，也不會回來的，還口口聲聲說是人家哥哥...”
於鵬越聽越不來勁，“林宇，你少他媽道德綁架，陳齋，人應該就在這片區域，你仔細看看，我們先歇口氣！”
陳齋看到躺在一邊的麻布口袋，眼眸裡的火氣愈發大，這會兒酒全醒了，挨家旅館問。
楊靜黎和她們躲在巷子後面，時刻注意著巷口的動靜，“園園，你們回去吧，就說和我不熟只是偶然遇到的，他們不會拿你們怎麼樣的。”
“那你呢？你去哪兒？”
“火車站。”
楊靜黎想先混上火車再說，等到了Z市，再從長計議。
王碧園：“這些錢，你拿去，你知道我的號碼，到了一定要告訴我。”
楊靜黎猶豫還是接了她手裡剛從於鵬那兒得來的兩百塊錢，和幾人匆匆別過，孤身前往火車站。
反正都是流浪，去哪兒都一樣，總歸不再回這個地方就是了。
深夜的火車站，已近中年的人們拖著大件的行李下車歸來，滿臉疲憊，也有揹著行囊，眼裡懷著期待奔向遠方的年輕人，當然也有像她一樣，兩手空空等待的人。
再有兩個小時，日出東方，火車聲徐徐，下一個地方是哪裡，不得而知。
站在售票口，她將身上僅有的兩個口袋都掏了個遍，才猛然想起來證件都還在旅館裡。
回去拿是不可能的，只能寄希望於王碧園了。
倘若他們找到旅館，見不到她必定不會多待，而且王碧園這個人講義氣，楊靜黎篤定她不會出賣自己，在火車站又等了一個小時，她才去公共電話亭給王碧園打電話。
此時天已經矇矇亮了。
旅館這邊，陳齋手裡正拿著她的證件，捏得外面的塑膠殼子一陣脆響，誰都不敢看他的臉。
幾個女孩子抱頭蹲在房間裡，動都不敢動。
他強壓怒火，聲音低沉道：“最後問一遍，她去哪兒了。”
“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話音剛落，王碧園被收繳的手機就響了，林宇把手機遞給陳齋，“陌生號碼。”
“接。”
...
半個小時後，王碧園出現在火車站。
她一眼就看到了抱成一團坐在角落裡的人，但遲遲沒有走過去。
身後跟著的人太具威懾力，她不確定他會不會對楊靜黎造成傷害。
所以當楊靜黎朝她走過來的時候，王碧園下意識的喊出口：“靜黎！跑！”
手裡的證件扔出去老遠。
一切發生得太快，楊靜黎反應過來撿起證件剛跑出兩步，就迎面撞上一堵肉牆。
熟悉的菸草味，還有一絲淡淡的香水味兒。
他的臉色陰沉得讓人不寒而慄，彷彿一觸即發的火藥桶。
陳齋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他曾想過不管她的死活，既然選擇了離開，那就應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可是當看到眼前的人疲於奔命的樣子，他又哪哪兒都不舒服。
陳齋抓緊了她的手臂，嘴角泛白，狠狠地冷笑了一聲，氣得額頭上都有青筋凸起了，慢慢點著頭，一字一頓道：“楊靜黎，你好樣的！”
“哥...”楊靜黎就是見不得陳齋，單就喊這麼一聲，她就忍不住想哭了，死死咬住嘴唇，手指嵌入手心，微微發抖，眼淚不爭氣的砸在地上，大顆大顆的，似火花一般綻開。
少年的身體頓了頓，心臟忽的就軟下來了，擰著眉，寒著臉，神色異常凝重，冒火的眸子瞬間冷了下去，語氣不善，“你是要自己走回去，還是老子扛你回去。”
“哥，你別管我了，我就是個累贅討債鬼，誰碰上我都會倒黴的，我...不想...不想拖累你，”
陳齋俊郎的臉上浮現慍色，似乎正強忍著心中的氣，“所以，這就是你走的理由？所以，被拋棄了，也不回來找我。楊靜黎，老子真白養你那麼久了，我他媽什麼時候說過你是累贅了？”
於鵬和林宇站在遠處不敢吱聲，這話他們之前沒少說類似的話，想不到小姑娘竟還聽進心去了。
楊靜黎最後是被陳齋扛回去的，林宇和於鵬生怕他氣魔障了，真動手打人家，跟了一路，“陳齋，有話好好說啊！別真動手，這小姑娘哪經得住打，”
“胖子說得對，小孩子嘛，不懂事，罵兩句就得了唄！”
陳齋看都不看兩人，碰的一聲關上門，把兩人晾在外面。
“胖子，他不會真動手吧！”
“想什麼呢你，陳齋有分寸的，況且就靜黎那小身板，他捨得？”
...
環房小區三單元五零一，陳齋買的房子，兩室一廳，不大不小。
這兒之前還沒有人住過，到處都收拾得乾乾淨淨的。
但楊靜黎卻以為是陳齋的女朋友給他打掃的，心裡總覺得膈應，她無權干涉陳齋的私人生活，但卻受不了一點這個家裡有別的女生這個事實。
站在那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總之陳齋不會一直守在這裡，有機會就走。
陳齋坐在沙發上抽菸，煙霧升騰，他恨恨的瞪著楊靜黎，真想看看她腦子裡裝得是什麼漿糊，等自己徹底冷靜下來，確定不會動手，才開口說話，“還要走嗎？”
小姑娘身上的白體恤有些大，也不知道上哪兒撿的，醜出天際，臉上看著也不乾淨，東一塊兒西一塊兒，灰撲撲的，因為剛剛哭過，頭髮絲粘在白皙的臉上，黑白分明，讓人很想給她把臉弄乾淨。
揹著手站在原地老老實實的點頭。
陳齋“騰”地一下站起來，雙手掐著腰在房間裡踱步，明明是個年紀輕輕的大小夥子，一舉一動卻給人一種老幹部的感覺，老氣橫秋的。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氣結，指著楊靜黎說不出一句話，“你...老子遲早被你氣死！”
個子長高了，也硬氣起來了！
緊張的氣氛被一陣咕嚕咕嚕的的響聲打破。
楊靜黎趕緊捂住肚子小步挪到一邊。
又是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
陳齋濃眉一挑，迎上她還水汪汪的眸子細細瞧著，直將她瞧得渾身不自在，忙不迭地將眸光移向別處，立即垂下眼瞼，臉上燒得慌，“對...對不起，這事兒控制不了。”
想到林宇說遇到她的時候，在翻垃圾桶，陳齋心裡浮起一絲煩躁，麻利的點了外賣。
陳齋復又走回沙發上坐下，翹著二郎腿，重新點了一支菸，偏頭看著她，問道：“楊靜黎，你不讀書，打算幹什麼？靠撿破爛發家致富？還是跟著你那些同伴去當啤酒小妹！”
說到這兒他的語氣不自覺重了些。
楊靜黎總不能跟他說自己沒錢，窮得交不起學費才不讀的吧，嘴硬道：“我出去打工。”
“你？去打工？你看看哪個廠敢要你，僱傭童工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陳齋咋舌，人小膽子大。
楊靜黎：“我馬上十六歲了，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就你這腦子，就算去了，也得被人騙得一樣不剩！還想再進一次傳銷組織啊！蠢得沒邊兒了你，真以為社會那麼好混的，你混這麼久，混得怎麼樣。”
“我能養活自己。”
陳齋聽著她說完，似笑非笑道：“楊靜黎，我發現你現在很有骨氣啊！”
楊靜黎小聲嘟囔著，聲音軟乎乎的，倒是沒那麼氣人了，“人窮志不窮。”
陳齋嘖嘖搖頭，意味深長的薄唇輕抿著，隨後玩味的勾了勾笑，盪漾著痞氣。，好一個人窮志不窮！
“去拿外賣。”
“哦”
楊靜黎繞過他，從另一端走到門邊，開門接過外賣員手裡的一大袋子吃的，看了一眼餐桌，自覺的擺好，然後站到一邊。
陳齋不叫她，她就不動筷子。
都是些口味清淡的，不辣，也不油膩但能吃飽的東西。
陳齋吃了兩口，他嚼一下，楊靜黎就吞一下口水，顯然是餓極了。
“有時候太有志氣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就比如現在，你的志氣填不飽你的肚子。”
楊靜黎依舊站在原地不動，陳齋甚至都懷疑，要是他現在讓人走，這傢伙真的就頭也不回的跑了。
“你是打算等老子嚼碎了餵你，還是怎樣！”
“給你三秒，不坐下來好好吃飯，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先填飽肚子再說，大丈夫能屈能伸，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這麼多，他一個人也吃不完，就當做不浪費糧食了！
楊靜黎內心深處糾結一番，還是坐在他對面，開始小口小口的吃起來。
畢竟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跑路！